太阳从东边缓缓升起,一抹朝霞将秣陵城笼罩在辉光之下。
门外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随后便是咚咚的敲门声。
廖泽阳从睡梦中惊醒,迅速从床上坐起,手却已经伸到了枕头下的匕首处。
“谁!”廖泽阳低声问道。
门外随即传来了青年男子热情话语:“廖兄弟,是我,朱桓......”
廖泽阳急忙从床上下了地,胡乱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然后揉了一遍身上的衣服,又将一只鞋子甩入床下,这才睡眼惺忪的走到门前。
门被打开,也不等廖泽阳反应,朱桓带着两名侍卫便闯了进来。
“廖兄弟昨晚睡的可好?”朱桓虽然嘴上问候着廖泽阳,但眼神却不停地在房内扫视。
然后不等廖泽阳回答,竟然缓步走到廖泽阳的床榻之上坐了下来,手却有意无意的摸了一把廖泽阳的被窝。
发现完全是热的后,又顺手将廖泽阳枕头下隐藏的匕首抽了出来。
“廖兄弟不愧是红组精英,这样的家伙总是随身携带......”朱桓拿着那把闪着奇异光芒的匕首笑道。
“这便是红组特制的毒药吧?听说厉害得紧,改天廖兄弟不妨将这药传授给我们鉴水台的弟兄们。”
廖泽阳默不作声,只是看着朱桓的表演,眼睛却瞟向地面上石头的位置。
“大人!”一名侍卫捡起地上的石头,双手呈给了朱桓。
朱桓却不打开,而是直接揣入怀中。
他并不想用这东西继续试探廖泽阳,因为如果他现在展开白绢,即便是个傻子也能想到这是他在试探廖泽阳。
“昨晚有细作潜入宅邸,被我当场擒下,不知廖兄睡梦中可有感知?”朱桓的风格一向是单刀直入,他就是要看看这个廖泽阳要装傻到什么时候。
廖泽阳居然点了点头道:“昨晚有人将一裹着白绢的石子丢入我房内,但我未曾理睬。”
“为何?”朱桓多少有点意外。
“我初来乍到,在丹阳郡无亲无友,身份又比较敏感,半夜给我传信之人多半是心存不轨之徒。”廖泽阳淡然道。
“我若拆开来看,上边无论写什么都将使我置身麻烦之中,我现在只求安稳生活不想再参与那些事。”
“可谓见怪不怪、奇怪自败,我便没有理睬......”
朱桓微笑点头,这个回答无懈可击。
既否认了他心中有鬼,又强调了自己在丹阳无依无靠的现状,这个廖泽阳果然是个非凡之人。
“廖兄说的有理,昨晚抓到的人正在后院审理,可与我同去一观?”朱桓笑道。
廖泽阳心中巨震,难道昨晚给他传信之人真的是玄翎卫的兄弟吗?
“我恐怕也没别的选择......”廖泽阳看着两名侍卫只能点了点头。
朱桓率先走出房间,两名侍卫一左一右夹在廖泽阳身侧,几人顺着小路前进绕进了鲁肃宅邸的后院。
刚入后院,廖泽阳便听到柴房内传来的鞭打和哀嚎声。朱桓脚步不停,直接迈步走入,廖泽阳只能跟了进去。
狭小的柴房内,一名遍体鳞伤的中年男人被吊在横梁之上,旁边的几名赤膊壮汉正在用牛皮制成的鞭子抽打男子。
“廖兄可认识此人?”朱桓轻笑道。
廖泽阳摇了摇头,但随即又点了点头:“这人是昨日在码头卖竹篓的商贩。”
朱桓大有深意的看着廖泽阳:“昨日此人潜入府邸后被巡逻士卒抓住,据他招认乃是玄翎卫丹阳郡伍长,奉一名唤作浮针匠的命令前来送信......”
廖泽阳面无表情,但心中已然巨浪滔天,浮针匠这个名字朱桓从何得知,难道这个卖竹篓的商贩真的是给自己送信来的?
朱桓盯着廖泽阳,看其依然没有任何反应,心中不由得有点失望。
浮针匠是他在丹阳的头号对手,玄翎卫丹阳郡军侯,这些消息是他以前在抓获的几名玄翎卫探子身上得知。
但这人到底是谁,身在何处朱桓却没有任何的线索,今天拿出来就是要诈一诈廖泽阳。
皮鞭接触皮肉的声音夹杂着商贩的惨叫声依然在不停的响起。
廖泽阳和默默地站在门口,冷漠的看着赤膊壮汉的动作,从头到尾都没有再说一个字。
“廖泽阳,你此次潜入江东有何任务?”一旁的朱桓突然微笑问道。
“你骗的了朱宁那样的白痴,也能在不熟悉情报刺探的周将军面前蒙混过关,但在这里最好还是老实交代为好。”
“说得好,我可能会留你一命,说的不好你必然生不如死!”
廖泽阳瞟了一眼朱桓微笑道:“不知我哪里像一个玄翎卫密探,还请朱大人明示!”
朱宁摇头笑道:“你的致命问题就在这红组身份之上,虽然没人知道你们红组的成员都是谁,但孙静大人却认识。”
“你的名字和外貌我已经画图上交给了孙静大人,孙静大人回信说根本就没有你这个人!”
廖泽阳心中巨震,这确实是最大的漏洞。
他之所以能冒充红组,就是利用孙静与朱治的不合,如果孙静真的交出红组名单全力配合朱治,那么他自然无所遁形。
“笑话,我乃孙静大人亲手训练、培养,怎会无名?”廖泽阳决定顶住压力拼死一搏。
“你这般反复试探不外乎想借我之手将祸水引向孙静大人,此等伎俩是否太过幼稚!”
朱桓不再说话,他开始低头沉思。
廖泽阳将此事引到江东内部的政治倾轧之上,十分难办......
他确实是在诈廖泽阳的话,朱治与孙静的交涉失败了,红组的名单始终掌握在孙静手中。
而这时他们更加不会将廖泽阳的存在透露给孙静核实,因为如果这样做,红组极有可能将廖泽阳除名,想再利用廖泽阳接手红组的便成了泡影。
半晌后朱桓才道:“放了他!”
朱桓冷峻的脸上重新绽放出迷人的笑容,这个廖泽阳在自己准备的昨晚与今日的大戏中表现得毫无破绽。
他虽然还有怀疑,但却依然没有抓到一点把柄。如果按照他以往的行事作风,这个廖泽阳早就死了。
但偏偏这个人身上有他急需的东西,杀不得。
现在又是形势紧迫之时,他只能选择暂时相信这个廖泽阳。明知有可能是万丈深渊,但他为了朱治这朱氏家族也只能赌这么一次!
想到这儿,朱桓拱了拱手微笑道:“廖兄莫怪,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你是红组精英,自然能理解我这一番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