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都尉率领的幽州军主力前锋,足有三千步骑,浩浩荡荡开进锐士营所在的临时营地。原本显得拥挤的营地瞬间被填满,旌旗蔽日,刀枪如林,肃杀之气冲霄而起。
锐士营的将士们,尽管疲惫不堪,身上血迹未干,却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杆。看着身边络绎不绝、装备精良的主力同袍,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油然而生。是他们,用血肉之躯为主力赢得了宝贵的时间和前进的基石。
王都尉雷厉风行,中军帐迅速立起。随军医官和大量物资的到来,让伤员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妥善救治。阵亡者的名录和骨灰被郑重接收,后续的抚恤和褒奖将由都督府统一办理。锐士营在战斗中的损耗也迅速得到补充,兵员、甲胄、箭矢,甚至还有二十匹真正的战马被划拨过来,让胡茬的突击队实力大增。
中军大帐内,王都尉特意为陈骤及锐士营主要军官设下简单的庆功宴,虽无美酒,但热腾腾的肉汤管够。
“陈骤,还有锐士营的诸位弟兄,”王都尉端起陶碗,以汤代酒,“你们打得很好,打出了我幽州军的威风!本都尉已具表上奏,为尔等请功。尤其是你,陈骤,”他目光灼灼地看向陈骤,“阵斩兀术,力挫秃鲁,勇略可嘉!‘骁骑尉’散官、‘骑都尉’勋官,跑不了你的!至于爵位……‘开国男’虽是最末等,但意义非凡,本都尉必在陛下面前为你力争!”
帐内众军官闻言,皆面露激动之色,看向陈骤的目光充满了敬佩与热切。大牛咧着嘴傻笑,石墩重重握拳,老猫眼神闪烁,连一向沉默的哑巴都挺了挺胸膛。他们跟着的这位司马,前途无量!
陈骤起身,抱拳躬身,声音沉稳:“谢都尉栽培!此战之功,非卑职一人之力,乃锐士营上下弟兄用命,老王、大牛、石墩、老猫诸位鼎力相助,方有今日。卑职不敢居功。”
不居功,不自傲。王都尉眼中赞赏更浓,此子可堪大用。
“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此乃军纪。”王都尉摆摆手,“你们的功劳,谁也抹杀不了。不过,”他话锋一转,神色肃然,“北疆之事,尚未尘埃落定。灰雁口虽暂复,然野狼谷匪巢未除,乌洛兰部主力未损,李阳残孽犹在。大战,还在后面。”
他走到悬挂的北疆舆图前,指着野狼谷的位置:“据多方情报,野狼谷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乃敌军经营已久之巢穴。谷内具体情况,我军知之甚少。大军行动,需稳妥,故而……”
王都尉目光再次落在陈骤身上:“本都尉欲命你部,休整三日后,再度为全军前锋!斥候队先行,你率主力随后,前出至野狼谷外围三十里处,择险要地势建立前哨营寨。你的任务有三:一,摸清野狼谷周边地形、敌军布防、兵力配置;二,清除敌军外围哨探,打击其补给线;三,为主力大军进剿,扫清障碍,开辟道路!”
又是前锋!又是最危险、最艰巨的任务!
但帐内无人退缩,反而个个眼神炽热。这是信任,更是机遇!跟在主力后面捡功劳,哪有独当一面、开拓前路来得痛快?功劳,都是拼杀出来的!
“卑职领命!”陈骤没有任何犹豫,抱拳应诺,声音铿锵,“锐士营必不负都尉重托!”
“好!”王都尉用力拍了拍陈骤的肩膀,“所需人员、器械,尽管与后勤交涉,优先补充于你。三日后,本都尉在此,静候佳音!”
军议散去,众人各自忙碌。陈骤刚走出中军帐,便看到不远处,苏婉正带着几个医官,在临时搭建的伤兵营区忙碌着。她似乎有所感应,抬起头,目光与陈骤相遇。
陈骤脚步一顿,走了过去。
苏婉看着他身上已经简单包扎过、但仍渗出些许血迹的几处伤口,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声音依旧清冷,却少了几分疏离:“伤……要紧吗?”
“皮外伤,不得事。”陈骤摇摇头,看着她被寒风吹得有些发红的脸颊和明显带着疲惫的双眼,心里某处微微一动,“你……也多注意休息。”
苏婉轻轻“嗯”了一声,从随身药囊里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递过来:“新配的金疮药,效果好些。你……又要出发了?”
陈骤接过还带着她掌心余温的瓷瓶,握在手里,点了点头:“三日后,去野狼谷。”
苏婉沉默了一下,只是道:“万事小心。”便转身继续去照料伤员了。
没有多余的言语,但那份隐晦的关切,陈骤感受到了。他将瓷瓶小心收起,如同收藏起一份珍贵的承诺。
回到锐士营驻地,补充的新兵已经到位,正在老王和各级军官的安排下进行编组和熟悉。缴获和补充的装备堆积如山,豆子和小六带着几个识字的辅兵,忙得脚不沾地,登记造册。
大牛和石墩围着新拨付的战马,爱不释手。胡茬的突击队规模扩大到了八十骑,正在加紧磨合。老猫的斥候队也补充了新鲜血液,瘦猴、猴三、栓子等人带着新斥候,抓紧时间传授侦察技巧。
整个锐士营,如同经过淬火的精钢,虽然带着伤痕,却变得更加坚韧、更加锐利。他们享受着胜利的荣耀,也清晰地认识到未来的艰险。
陈骤看着眼前这支焕然一生的队伍,心中豪情与责任交织。
野狼谷,将是他和锐士营新的试炼场。那里有更强的敌人,有更复杂的局面,也有……更高的功勋,和那隐约可见的爵位之光。
他深吸一口北疆冰冷而锐利的空气,眼神坚定。
三日后,兵发野狼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