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总理大臣能有什么办法?只能按孙毓汶的法子来。
不得不说,姓孙的老狗面皮够厚,变脸够快,明明是他出的馊主意,要丁幼廷进京,削弱兵权。
现在替罪羊成了刚正不阿的刚毅,真是没有天理。
荣禄见大家不反对,想起大沽口的炮声和东京湾的急报,硬着头皮再次进宫,跟太后禀报。
慈禧又砸碎了一屋子锅碗瓢盆,把光绪帝吓得大气不敢喘一个。
时间一点点过去,来到傍晚时分,储秀宫的光线越来越暗,慈禧看着窗外天色,听着远处传来的枪炮声和更远处的汽笛声,终于疲惫地挥了挥手。
“传旨……释放丁幼廷,就说兵部侍郎刚毅滥用职权,构陷丁幼廷,哀家也是被他蒙蔽,错抓功臣。
赏丁幼廷黄马褂,晋一等镇海伯,从一品兵部侍郎衔,让他立刻给水师各部传令,退回登州。”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再告诉丁幼廷,哀家已经做出让步了,不要不知好歹。”
荣禄擦擦额头汗水,不敢耽搁,带着一队禁军直奔刑部大牢,一脚踹开还在给丁幼廷打板子的刽子手。
刑部侍郎不明所以,上来阻止,也被荣禄一脚放到在地:“大胆,谁给你们的狗胆,敢对丁大人用刑?”
刑部侍郎一时转不过弯来,不知道这是荣禄在给太后开脱,据理力争。
“咳咳,太后口谕,打死丁幼廷,除非他交出北洋水师兵权!”
荣禄这个气啊,不知道这个棒槌是怎么混到刑部侍郎的,看不出来我在演戏吗?既然你不配合,刑部侍郎也别想当了。
“来人,刑部侍郎私自用刑,殴打功臣,还把脏水泼到老佛爷身上,给我拿下,交老佛爷处置!”
刑部侍郎还犟呢:“老臣无罪,真的是太后口谕!”
荣禄挥手就是一个大嘴巴子:“住嘴,白痴,你再这么说,就不是革职查办这么简单了。”
丁幼廷一看这个架势,立马心里有底了,肯定是自己麾下棒槌们杀疯了,消息传回来了。
不然,依照太后的尿性,是不会服软的,眼前红人荣禄,也不会亲自出马。
破孩子缓缓抬头,脸上没有丝毫惊慌,反而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荣大人,是来送我上路的,还是来请我出去的?”
荣禄强压着怒火,沉声道:“丁提督,老佛爷有旨,只要你下令舰队停止炮击,立刻释放你回登州,官复原职,还有赏赐。”
丁幼廷就这点好,年轻力壮十分抗揍,屁股胆子都快打烂了,还能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手脚。
继而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从屁股上传来:“嗷呜,疼死爹了!不行,我这顿胖揍不能白挨!
某不走,你们说关就关,说揍就揍,把我当什么了?某不服!”
荣禄就知道小崽子没这么好说话,目光锐利如刀,掏出一个黄色卷轴。
“老佛爷恩旨,兵部左侍郎刚毅滥用职权,诬陷功臣,立即革职查办,押赴登州交由北洋水师处置;
朝廷下明诏,昭告天下,丁幼廷及水师有功无罪,特许嘉奖;
加封丁幼廷为从一品兵部尚书头衔,一等镇海伯,赐丁母正五品诰命夫人,赏银两万辆。
水师副总兵及以上将领,各官升一级。
如此,小提督可还满意?”
谁知,丁幼廷小脖一拧,驴脾气又上来了:“荣大人,当我是三岁孩童吗?
糊弄谁呢?我稀罕你们那破官吗?”
荣禄也是服了,这么多年来,不买老佛爷面子的,这还是头一个,给了赏赐还不满意。
“那你什么意思?不妨直说。”
丁幼廷扶着墙来回踱步,活动筋骨:“第一、这事明明是老太婆一手推动的,关人家刚毅什么事?
莫要耍这替罪羊的把戏,我要的是老妖婆一个道歉;
第二、辽东开展前,我水师只想要一个金州厅,现在,我该主意了,水师要整个辽东管辖权,回归水师特区。
这顿揍不能白挨,就算水师跟朝廷要的一点补偿吧;
第三、把揍我的狱卒和侍郎,全部革职查办,我要他们死;
第四、把我牢房对面那个胖子放了,我要带走。主要是我牢狱中宁死不屈的事,得有见证人诉说宣传。
不然,虽知道我的光辉伟大,宁死不屈。”
旁边,还蹲在地上看热闹的胖子突然躺枪,安维峻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嗷一嗓子抽了过去。
几个狱卒很是识趣,再也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紧忙跑过去抢救。
一阵疯狂怕打之后,死胖子还了阳:“呜呜,兄台高义,还知道救我。
没想到,某还有走出牢笼重获新生的一天,如此,不用秋后问斩了。”
不待丁幼廷回道,荣禄已经气得脸色铁青:“大胆丁幼廷,你一个小小水师提督,怎敢跟朝廷讲条件?”
丁幼廷笑了,指了指外面的方向:“荣大人,现在不是我跟朝廷讲条件,是洋人在跟朝廷讲条件。
我不急,咱们不妨再等等,不出十天,堵一下洋人的舰队,会不会打到紫禁城来?”
荣禄看着丁幼廷笃定的眼神,又想起各国洋人的照会,额头噗噗冒汗,被小崽子无耻操作气疯了。
“你,你枉为大清臣子,怎可利用洋人祸害我大清国?叛徒,败类!”
丁幼廷终于忍不住了,嘶吼道:“我自始至终都在做爱国之事,保住水师、护国威,收复辽,救百姓。
身为大清臣子,我炮轰自家地盘上的侵略者,难道有错?
什么时候,炮轰侵我国土、杀我子民的他国刽子手,反而成了罪过?
我敢打他们,而你们呢?你们在干啥?
在卑躬屈膝、在谄媚求饶、在割地赔款、在妥协忍让,视国家主权和尊严如无物!
两相比较,咱们到底谁才是清国的叛徒,谁是华夏的败类?”
一连几问,把荣禄怼得哑口无言,连连倒退,大义之上,朝廷确实输了。
良久,荣禄才回过神来:“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君为臣纲,不管怎么说,你都是不忠不孝之臣,有何脸面狡辩?”
破孩子继续呼喊:“我生是华夏人,死是华夏魂,朝廷为国为民,我自然效忠;
若是对外卑躬屈膝,对内剥削镇压,某不耻。
你们都是愚忠,是为虎作伥,是守小节而忘大义,枉读圣贤书,猪狗不如!”
旁边,大胖子安维峻听着解气:“就是,就是!你们只是朝廷,代表不了整个国家和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