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幼廷听完张文宣的话,顿时来了精神:“如此,我得露个面,不能让人家白等一场。”
转头一想:“不对啊,按说现在,青岛已经被小鬼子占了,怎会还会有知府?
咱若在此港停靠或补给,不会被鬼子袭击吧?”
张文宣摇摇头:“青岛知府现在就是个摆设,实权都在日寇手中。
他特意来此送行,估计是盼着你能早日打到青岛来,把日寇都赶走。
补给更不用担心,咱手上握着大几千鬼子俘虏的性命,还有近二十艘战舰托底,他们敢动咱一下试试?
现在的北洋水师,已经不是几天前的境况了,放心便是!”
闻此,丁幼廷才塌下心来,看来,到任何时候,自身强才是真的强。
他整理了一下孝服,走到甲板上,码头上白色的丧炮,顿时喷出火舌,炸响声隆隆,回荡在港口上空。
青岛知府带着一群官员快步走上码头,朝着镇远舰的方向躬身行礼,声音洪亮:“青岛府全体官民,恭送丁提督归乡!”
码头上的百姓们也纷纷跪倒,手里的白花举过头顶,齐声喊道:“恭送丁提督!”
声音此起彼伏,震得海面上的波浪都为之一颤。
丁幼廷朝着码头上的官民深深鞠躬:“诸位青岛的父老,不要着急,总有一天,我丁幼廷会打过来的。
那一日,不会太久,你们坚持住!”
知府大人听完,深深一躬,无数百姓抹着眼泪,谁不说话,却谁都听得懂,一切尽在不言中。
人群里,几个日本浪人挥舞木棒,驱赶着百姓,他们明显是听懂了丁幼廷的话,愤怒的呼喊着:“八嘎,八嘎!”
镇远舰继续向南航行,途经日照、连云港等地,每到一处港口,都有官民前来送行。
直到战舰进入了长江口,逆水而上,两岸目送镇远舰的人越来越多。
百姓们在两岸跪倒,手里的白花在江风中摇曳,到处都在喊道:“恭送丁提督!”
外国人举起相机,拍下这震撼的一幕,他们或许不懂中国的 “忠烈” 文化,但从百姓们肃穆的神情中,他们能感受到丁汝昌在中国人心中的地位。
镇远舰也算争气,行驶到安徽境内的长江段,转道进入裕溪河,硬是直接开入巢湖湖面,旁边就是丁汝昌老家石头镇。
丁幼廷看到湖边的景色越来越熟悉,远处的青山,近处的农田,还有不远处的村落,都和原主记忆中的家乡一模一样。
他激动地跑到灵堂,轻声道:“爹,我们快到家了,您看到了吗?这就是我们的家乡,安徽庐江石头镇!”
灵柩旁的白烛突然跳动了一下,仿佛是丁汝昌在回应儿子的呼唤。
“二公子,前面就是庐江码头!” 丁大高声喊道。
丁幼廷抬头远望,只见不远处的码头上,挤满了人,白茫茫一片,像一片白色的海。
镇远舰庞大的身躯缓缓靠近码头,商船们主动让开一条通道,簇拥着战船靠岸。
丁幼廷整理了一下孝服,捧着父亲的灵位,率先走下船。
此时码头上响起了哀乐,十几位穿着孝服的族人走上前来,跪在丁幼廷面前,齐声喊道:“恭迎提督公归乡!”
气氛都烘托到这了,丁幼泪水夺眶而出:“各位叔伯,让大家久等了,我把爹带回来了。”
族人们簇拥着丁幼廷,让出一条通道,让丁幼廷和灵柩通过,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提督公回来了,提督公回家了。”
庐江知县王大人带着一群官员走上前来,躬身道:“丁小提督,下官代表庐江全体官民,恭迎丁提督归乡。
朝廷已经下旨,拨款为丁提督修缮陵墓,下官已经安排好了。”
丁幼廷躬身道谢:“谢王大人,谢过各位乡亲们,父亲能得到大家的敬重,晚辈不胜感激。”
丁氏宗祠位于庐江县城的中心,是一座古朴的建筑,门前挂着 “丁氏宗祠” 的匾额。
宗祠里已经挤满了族人,他们都穿着孝服,脸上带着悲伤的神情。
丁汝昌的灵柩被抬进宗祠,放在正中的灵位前。
丁幼廷跪在灵前,率领族人举行祭祀仪式,哀乐声响起,族人纷纷跪倒,朝着灵柩叩首,泪水滴落在地上,浸湿了一片土地。
祭祀仪式结束后,丁幼廷走到母亲面前,哽咽道:“娘,儿子不孝,没能劝住父亲,请您责罚。”
丁母抚摸着丁幼廷的头,泪水纵横:“廷儿,回来就好,你爹是好样的,担心受累一辈子,终于可以歇歇了!
我儿也不错,临危受命,打跑了日寇战船,还夺回了威海卫城。
如此,你爹可以安息了,呜呜!”
哀乐想起,丧事一连办了好几天,丁幼廷迷迷糊糊,跑上跑下,总算是把老爷子丧事办完了。
等一切安定下来,亲友散去,和家人坐下吃团圆饭的时候,丁幼廷才有机会好好看看家人。
丁家大宅里,母亲端坐在主座上,左边是病重,坐都坐不稳的大哥丁代龄,右边是嫂子周氏。
而他自己,和大侄子丁智仁坐在末位。
别看全家数他官大,但在家里啥也不是,得等别人都动了筷子,他才能吃饭,地位仅比大侄子高那么一点点。
母亲喝了两口汤,说道:“幼廷,你大哥身体不好,咱老丁家还需要你在外奔波,撑起门面来。
不过有一点,你必须记住,遇到危险,不准往前冲,必须把命守好了。
若是没你这个从一品提督在,咱老丁家就没落了!”
丁幼廷心里这个暖和啊,还是和家人在一起舒坦,听到的都是贴心话。
点点头:“娘放心,我怕死的要命,怎么会去冒险呢?也会将咱老丁家发扬光大的。”
大哥转过头来:“老二,你还说没有冒险?攻打威海卫城时,你是不是带头冲锋了?”
“咳咳,大哥,那都是谣传,我一声令下,都是手下兵卒们往前冲。”
嫂子周氏心里藏不住事:“二弟,别撒谎了,朝廷把圣旨都传来了咱家,还赏了你万两白银,赐爵三等镇海伯。
嗯,伯爵府的门匾咱娘都让人做好了,明天就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