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走出会议室,走廊里冷白的灯光斜斜地打在他脸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
他脚步未停,指尖利落地划开手机屏幕,拨通了周正的电话。
“东欧二线工厂,立刻启动备用产能。”
“所有新批次模块,加检一轮。”
“对外发一条简讯——我们新一代产品即将上线,性能提升百分之十二。”
通话结束,他收起手机,径直走向电梯。
助理在身后小跑着追上来,伸手想接过他手中的文件夹。林玄微微侧身,轻轻摆手拒绝。
电梯门无声滑开,他步入其中,按下b1层。
可就在门将要合拢的瞬间,他又转身走了出来,朝着园区主道走去。晨光已悄然洒满广场,空气清冽如洗,带着一丝初醒的凉意。
路上遇见几名早班员工。他们原本低头赶路,抬头看见林玄,纷纷停下脚步。
有人压低声音说话,语气温热而克制,却清晰可闻。
“是林总……刚谈完?”
“听说对方全退了。”
“难怪早上大屏变绿了。”
林玄没有回应,只是微微颔首,步伐沉稳地走过。人群像被无形的力量分开,自动让出一条通道。
他的皮鞋踩在光洁的地砖上,发出清脆而规律的声响,在清晨的寂静中格外分明。
走到总部大楼前的台阶时,他忽然驻足,缓缓转身,面向整个园区。
那里已有十几名员工聚集,神情肃然;更多人从不同的路口走来,三三两两地站定,目光汇聚在他身上。
林玄开口,声音不高,却如风过林梢,穿透整片广场:“这一仗,我们赢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张张年轻而疲惫的脸:“不是因为我多强,而是因为我们从未想过输。”
现场静了几秒,仿佛时间也为之凝滞。
随即,一声掌声响起——清脆、坚定。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五六个,十几个,最后汇成一片雷鸣般的掌声,层层叠叠,久久不息。
有年轻的员工举起手机录像,镜头对准那个站在晨光中的身影。人群中爆发出喊声:“林总牛!”
紧接着,另一个声音高喊:“林氏永不低头!”
欢呼声一浪接一浪,有人吹起口哨,有人激动地跳起来挥手。气氛如燃起的火焰,炽热而明亮。
苏瑶出现在人群后方。她穿着一袭浅色长裙,裙摆被晨风吹得微微扬起,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杯。
她没有往前挤,也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站着,像一幅安静的画。
直到掌声渐渐平息,她才缓步上前,将保温杯递到林玄手中。
“你该休息了。”她说,语气轻柔却不容置疑。
林玄接过杯子,拧开盖子喝了一口。水温恰好,暖意顺着喉咙滑下,熨帖了整夜紧绷的神经。
“还不急。”他望着远处的大楼,眼神沉静,“这才刚开始。”
他抬起头,望向大楼顶端。那面旗帜在晨风中完全展开,猎猎作响,颜色鲜明如血。
阳光落在上面,反射出一点跳跃的光斑,像一颗不肯熄灭的星火。
这时,越来越多的员工围了过来。不只是普通职员,还有技术组、质检组、后勤组的人。
他们放下手头的工作,自发聚在广场上,仿佛这一刻值得被共同见证。
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举手提问,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与期待:“林总,以后写公司历史,今天算不算重要一天?”
林玄看着他,嘴角微扬:“你觉得呢?”
年轻人笑了,声音也亮了些:“我说算。”
旁边同事笑着接话:“不止公司史,商学院讲课都得用这案例。”
人群哄笑,紧绷的情绪终于松动,笑声如涟漪般扩散开来。
林玄却依旧沉稳:
“敌人撤了,不代表我们可以松懈。市场不会等我们调整节奏。
下一步,我们要让全世界都知道——林氏的产品,不只是能活下来,还能领头跑。”
没有人鼓掌,但所有人站得更直了,脊梁挺立,目光灼灼。
苏瑶站在一旁,轻轻碰了下林玄的手臂。他转头看她,眉宇间有一瞬的柔和。
“你接下来见谁?”她问。
“先开短会,落实后续部署。”
“然后处理德国货的质检报告。”
“下午要去一趟研发中心。”
苏瑶点头,从包里取出一张纸条递给他:
“这是今天的时间调整建议。你昨晚睡了不到四小时,上午十点安排了十五分钟闭眼休息时间,我已经和会议组沟通过。”
林玄接过纸条,目光掠过字迹工整的排程,抬眼问:“你什么时候写的?”
“你打电话的时候。”她说,语气平静,“我在监控室看了十分钟数据流,顺手整理的。”
他把纸条折好,收进口袋:“好。”
他再次望向大楼。此刻阳光已完全升起,金色的光线倾泻而下,整栋建筑宛如披上一层流动的光辉。
玻璃幕墙映出湛蓝的天空,倒影中仿佛藏着无数未启程的可能。
员工们开始三三两两地散去。
有人边走边热烈讨论刚才的话,有人掏出手机给朋友发消息,还有人站在原地拍照留念,像是要把这一刻永久封存。
一个女员工拉着同伴的手,眼里闪着光:“我上班三年,第一次觉得在这儿工作这么提气。”
同伴用力点头:“以前只觉得是个公司。现在感觉像在干一件大事。”
林玄听见了,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
苏瑶轻声说:“他们都信你了。”
林玄望着前方,声音低而坚定:“我不是要他们信我。我是要他们信这个牌子,信自己做的事有意义。”
苏瑶微微一笑:“你现在说话,越来越像真正的掌舵人了。”
林玄没接这话。他迈步走上台阶,手搭上门把手时,忽然顿了一下。
“你知道我最怕什么吗?”他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像石子投入深潭。
苏瑶摇头。
“不是打不赢。”他说,目光落在远处,“是打赢之后,大家以为结束了。”
苏瑶沉默几秒,轻声道:“所以你说‘这才刚开始’。”
林玄点头:“危机来了,拼一次命。危机解除,还得继续走。这才是最难的部分。”
他推开门,走进大厅。前台员工立刻起身,恭敬地打招呼。林玄微微颔首,步伐未停。
大厅中央的电子屏正在播放新闻快讯。
标题滚动显示:《国际巨头宣布战略调整,退出亚洲高端制造市场》。
画面切换到记者现场报道。背景是对方公司冷清的大楼,镜头扫过门前空荡的台阶,无人进出,门厅黯淡无光。
林玄驻足看了一眼,神色未动,继续朝办公区走去。
途中遇见张锐。他是项目组负责人之一,眼下乌青,满脸倦意,显然熬了一夜。
“数据全部归档。”他说,“公关组提交了舆情复盘报告。法务完成了协议备案。所有节点都闭环了。”
林玄点头:“辛苦。”
张锐摇头,嘴角却扬起一抹笑意:“值了。兄弟们都这么说。”
林玄问:“团队状态怎么样?”
“有人想请假补觉。”张锐笑,“但也有人主动申请加班。技术组已经在做下一代原型机预研。”
林玄沉吟片刻:“让需要休息的人先轮休。关键岗位保持两人在岗。其他事,慢慢来。”
“明白。”
两人分开后,林玄继续前行。路过茶水间时,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交谈声。
“你说林总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们会动手?”
“肯定啊。咱们连预案都有代号,叫‘影子’。”
“我现在懂为啥他从来不慌了。人家心里早就有底牌。”
林玄脚步未停,也没进门,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他回到办公室,打开电脑。
邮箱弹出几十条未读邮件,红点刺目。他一条条点开,冷静而高效地处理。
十分钟后,苏瑶敲门进来。这次她手里拿着一份装订整齐的文件。
“员工关怀基金的初步计划。”她说,“我列了三个方向:一线补贴、家庭医疗支持、子女教育援助。你觉得哪个优先?”
林玄抬头,目光落在她脸上,片刻后说道:“三个都批。下周就启动。”
苏瑶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不看细则?”
林玄淡淡道:“我看的是做事的人。你来做,我就放心。”
苏瑶低头,嘴角轻轻动了动,终究没说什么。她把文件轻轻放在桌上,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林玄忽然叫住她。
苏瑶回头。
“晚上回家吃饭吗?”她问,声音比平时低了些。
林玄看着她,语气平静却带着温度:“回。”
苏瑶点点头,转身离去,背影温柔而坚定。
办公室重归寂静。林玄继续处理邮件。
窗外,阳光缓缓移过桌面,落在键盘上,映出淡淡的光晕。
半小时后,他站起身,拿起外套。
下楼时,手机震动,是周正来电。
“德国货已落地,正在清关。”
“东欧工厂确认接收指令。”
“质检组待命。”
林玄边走边说:“通知研发组,今晚八点开远程会议。我要看原型机进度。”
挂断电话,他走出大楼。
广场上仍有员工走动。看到他出现,不少人停下脚步,点头致意。林玄一一回应,神色从容。
他走到台阶中央,忽然停下,回头看了一眼整栋大楼。
此时,风正拂起他的衣角,袖口微扬。身后电子屏实时更新着数据:全球订单履约率99.7%,客户满意度评分4.9\/5.0。
苏瑶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光影斑驳洒在她身上。她没有靠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林玄朝她点了下头。
然后他迈步向前走。步伐稳定,背影笔直,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