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重庆。
不同于纽约的灯火辉煌,这座战时首都正笼罩在连绵的阴雨和浓重的雾气里。
一处戒备森严的官邸深处,壁炉里的炭火烧得正旺,却驱不散房间里的凝重寒意。
一个身形清瘦、腰杆却挺得笔直的男人,正站在一幅巨大的军事地图前,手指在武汉的那个红色圆圈上,久久没有移开。
武汉大捷的喜悦尚未完全沉淀,但前线的巨大消耗和后方的物资短缺,像两块巨石,沉甸甸的压在他的心头。
“报告!”
一个穿着黑色中山装,眼神如鹰隼般锐利的男人快步走了进来。
正是军统的负责人,戴笠。
他向来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着称,但此刻,他的脸上却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混杂着狂热与惊悚的复杂神情。
他的手里,紧紧攥着一份刚刚从美国通过绝密渠道发回的电报。
“说。”
地图前的男人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却自有一股威严。
“是……关于沈知渊先生的。”
戴笠的声音有些干涩,他咽了口唾沫,试图平复自己狂跳的心脏。
“他……他成功了。”
“哦?”一旁的陈诚将军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这么快就有成效了?筹到了多少资金?三百万美金?还是五百万?”
在陈诚看来,能在短短时间内从精明的美国人手里募集到几百万美金,以经是了不起的胜利了。
戴笠的手微微颤抖。
他没有回答陈诚,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地图前那个清瘦的背影。
“报告。根据我方潜伏在华尔街最高级别情报员的反复核实……”
他深吸一口气,几乎是用一种梦呓般的语气说道。
“沈先生在珍珠港事变后的金融市场上,做空美债,做多军工股……累计获利,超过六十亿美元。”
“咣当。”
陈诚手中的茶杯盖子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但他毫无反应,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呆呆的看着戴笠,嘴巴微张,足以塞进一个鸡蛋。
六十……亿?
还是美金?
整个国民政府一年的财政收入,折合成美元,也不过五千万左右。
六十亿,那是国家一百二十年的财政总收入!
戴笠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他想起自己当初在会议上,还曾质疑沈知渊的计划是“异想天开”。
现在想来,自己那点所谓的眼界,简直就像井底之蛙仰望星空,可笑到了极点。
沈知渊,他去的根本不是华尔街。
他分明是扛着火箭筒冲进了美国的国库里。
不。
他自己,就开了一家印钞厂!
戴笠的大脑一片混乱,他看着报告上的数字,脑子里没来由的闪过一个荒诞的念头。
沈知渊,你虫脆就是个红蛋。
一个披着人皮,专门来震撼凡人三观的红蛋!
地图前的男人,终于缓缓的转过身来。
他的脸上没有震惊,也没有狂喜,只有一种深邃到极点的平静,仿佛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继续说。”
“是!”
戴笠一个激灵,连忙接着汇报道。
“这还不是全部。沈先生……以经和美国总统罗斯福,达成了私人会晤。”
“他用一份关于德日海军动向的精准情报,换取了美国政府的最高信任。目前,他成立的盘古投资公司,以经被指定为《租借法案》对华援助物资的独家承运商和重要采购方之一。”
“就在昨天,英国海军根据他提供的情报,在挪威外海,成功击沉了德国战列巡洋舰‘沙恩霍斯特’号!”
“现在,沈先生正在用那六十亿美金,疯狂收购美国西海岸的船运公司和造船厂,建立一条完全属于我们自己的……海上运输线!”
如果说刚才的六十亿美金是晴天霹雳。
那么后面的消息,就是一连串的天雷地火,把在场所有人的认知,都炸得粉碎。
陈诚再也坐不住了,他猛地站起身,因为太过激动,身体都在微微发抖。
“天佑中华!天佑中华啊!”
“这不只是一笔钱!这是一条命脉!一条能把美国的钢铁洪流,源源不断输送到中国的命脉!”
“我们缺的飞机,大炮,坦克……现在都有了着落!”
“还有‘赤月’病毒的抑制剂!五千万美金的研发费用,现在看来,简直不值一提!”
戴笠也从个人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补充道:“更重要的是,我们掌握了和美国人谈判的,最重要的筹码!”
房间里,只有那个清瘦的男人依旧沉默。
他走回地图前,但这次,他的目光没有停留在中国的版图上。
他的手指,缓缓的从美国西海岸出发,跨过浩瀚的太平洋,最终,点在了重庆。
一条看不见的黄金航线,仿佛在这张旧地图上,熠熠生辉。
当初,他将那支派克金笔交给沈知渊,授予他“调动国运”之权。
那是一场豪赌。
他赌的是沈知渊这个人的能力和忠诚。
他本以为,沈知渊会像一把最锋利的尖刀,刺入敌人的心脏。
但他错了。
沈知渊不是刀。
他是执刀的神。
“传我的命令。”
许久,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断。
“第一,封锁所有关于沈知渊在美行动的消息,列为最高等级机密。任何泄密者,以叛国罪论处。”
“第二,成立‘盘古计划’特别联络办公室,由陈诚将军直接负责。全力配合沈知渊先生在国内的一切布局,要人给人,要政策给政策,不得有丝毫延误。”
“第三,”他顿了顿,看了一眼戴笠,“告诉我们在美国的人,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不惜一切代价,确保沈先生的绝对安全。”
他重新拿起桌上的派克金笔,在手中缓缓转动。
“我们给予他的,不是命令,而是请求。”
“从现在起,沈知渊的意志,就是国策的最高优先级。”
窗外,连绵的阴雨不知何时停了。
一缕久违的阳光,穿透厚重的云层,照进了这间略显昏暗的办公室。
山城的浓雾,似乎也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