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十里桃林外的小径。
辛奴狼狈不堪,衣衫上还沾着些许泥土,脸上犹带着未干的泪痕和愤懑。她被青丘的几个百姓毫不客气地推搡出来。
青丘百姓的话语像针一样扎进辛奴心里,她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青丘的方向,咬着牙转身,化作一道流光,直奔九重天而去。
紫宸殿偏殿内,素锦正临窗而立,手中捻着一串佛珠,看似平静,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听闻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缓缓转过身。
“娘娘!”辛奴一进门便扑跪在地,放声大哭起来,“娘娘,奴婢……奴婢失败了!”
素锦心中一沉,脸上却不动声色,冷冷道:“哭什么?成何体统!仔细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辛奴抽噎着,将在青丘的遭遇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尤其着重强调了那些百姓对她的“侮辱”:“……娘娘,那些刁民实在是太可恶了!他们不仅不听奴婢的劝,还……还说奴婢是您的侧妃,是……是您高攀了他们姑姑!还说什么‘我们姑姑不嫌弃你们,你们倒嫌弃起我们姑姑来了!’最后就把奴婢像赶苍蝇一样赶了出来!”
“岂有此理!”素锦手中的佛珠猛地一紧,指节泛白,脸上终于维持不住平静,怒火中烧,“一个小小的青丘,一群未开化的狐媚之辈,竟敢如此羞辱本宫!”她胸口剧烈起伏,眼中闪过狠厉的光芒。然而,愤怒过后,更多的却是无力感。白浅如今有天君赐婚,又有夜华维护,她暂时确实动不了她分毫。
素锦在殿内烦躁地踱了几步,脑中飞速运转,想着对策。突然,她脚步一顿,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骤然亮了起来。她看向辛奴,语气带着一丝急切:“对了,辛奴,天君的寿辰是不是快到了?”
辛奴一愣,连忙点头:“回娘娘,是的,还有三日便是天君万寿。”
“这次寿辰,邀请的宾客名单,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素锦追问,心中隐隐有了一个念头。
辛奴仔细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回娘娘,并无什么特别之处,都是往常那些仙神。哦,对了,”她像是突然想起,“前段时间,北海水君的儿子元贞殿下,亲手写了一幅寿字献给天君,天君十分欢喜,特意下旨,让北海水君这次带着元贞殿下一同上天宫来祝寿呢。”
“元贞?”素锦听到这个名字,瞳孔猛地一缩,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元贞,桑籍与少辛的儿子,天君名义上的孙子。这个孩子,若是在天君寿辰上得了脸,再加上桑籍夫妇在一旁推波助澜,难保天君不会对他另眼相看。
“这还得了!”素锦心中警铃大作,“万一让元贞这小子在天君面前得脸,甚至……甚至让天君动了将他记在夜华名下,或是给他其他重要身份的念头,那夜华这边,我岂不是更没有希望了?不行!绝对不行!”
一个阴狠的计谋在她心中迅速成形。她看向辛奴,眼神锐利如刀:“辛奴,你到时候找到元贞,想办法把元贞给本宫骗到这紫宸殿来,就说是……本宫听闻他字写得好,想向他讨教一二。记住,要做得隐秘,不能让旁人知晓。本宫自有办法对付他。”
辛奴闻言大惊失色,连忙磕头:“娘娘!这……这不太好吧?元贞殿下毕竟是天君的亲孙子,北海水君的儿子,我们这么做,万一……万一被发现了,那可是欺君罔上的大罪啊!奴婢……奴婢怕……”
“怕什么?”素锦厉声打断她,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怕的?成则万事大吉,败……我们也没有退路了!你放心去做,出了事,本宫担着!快去!”
素锦的语气不容置疑,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辛奴看着素锦那近乎狰狞的面孔,心中虽怕,但也深知自己早已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不敢违抗。她颤抖着应道:“是……奴婢遵命,娘娘。”说完,便战战兢兢地退了下去。
素锦看着辛奴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元贞,别怪本宫心狠,要怪就怪你挡了本宫的路!
***与此同时,青丘。
不知为何,连续几日,青丘境内都阴雨连绵,淅淅沥沥的雨声扰得人心烦意乱。
一处雅致的凡间小院中,夜华正陪着白浅和阿离。院外雨声潺潺,院内却暖意融融。夜华看着窗外的雨帘,对白浅笑道:“浅浅,这青丘连日阴雨,倒不如我们去凡间逛逛?凡间此刻并未下雨,正好散散心。”
白浅正有些百无聊赖,闻言欣然点头:“好啊,闷在屋里确实有些无趣,去凡间走走也好。”
阿离更是拍手叫好:“好耶!去凡间!阿离要吃糖葫芦!”
于是,一家三口便悄然离开了青丘,在凡间游玩了大半日。他们逛了热闹的集市,看了杂耍,尝遍了各色小吃,阿离笑得合不拢嘴,白浅也难得地放松了心情,脸上漾着温柔的笑意。直到夕阳西下,他们才寻了一处僻静的客栈歇下。
次日清晨,天光大亮。夜华洗漱完毕,走到床边,轻轻唤醒了还在酣睡的白浅和阿离。
“浅浅,阿离,醒醒。”
阿离揉着惺忪的睡眼,嘟着嘴问:“父君,早啊……我们今天还要去哪里玩?”
夜华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又看向白浅,眼中带着一丝歉意:“浅浅,我今日要回一趟天宫。”
“回天宫?”白浅坐起身,有些疑惑,“为何突然要回去?”
阿离也立刻竖起了耳朵,紧张地问:“父君,为什么要回天宫?娘亲也要一起去吗?阿离也要去!”
夜华失笑,刮了刮阿离的小鼻子:“你这小机灵鬼,仔细想想,今日是什么日子?”
阿离歪着脑袋想了半天,眼睛突然一亮,拍着小手道:“啊!阿离想起来了!今日是爷爷的寿辰!天君爷爷的万寿大庆!”他随即又有些期待地问,“那我们要一起回去给爷爷祝寿吗?”
夜华摇了摇头,柔声道:“不必了。天君寿辰,天宫必定人多事杂,喧闹得很。你乖乖陪你娘亲在凡间多玩几日,父君一个人回去即可,很快就会回来陪你们。”他知道白浅素来不喜天宫的繁文缛节和那些虚伪的应酬,便不想让她劳累。
白浅也明白夜华的心意,点了点头:“好,那你自己多加小心,早去早回。”
“嗯。”夜华深深看了白浅一眼,又嘱咐了阿离几句,这才依依不舍地转身,化作一道金光,冲天而去,直奔九重天宫。
客栈房间内,只剩下白浅和阿离。阿离拉着白浅的衣袖,好奇地问:“娘亲,那我们今天在凡间玩什么呀?”
白浅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笑道:“凡间好玩的地方多着呢,娘亲带你去划船好不好?”
“好!”阿离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欢呼雀跃起来。母子二人的笑声,暂时冲淡了离别的些许不舍,也隔绝了天宫即将到来的暗流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