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弥漫着血腥与硝烟味的广州码头,王文韬、李师傅和阿鬼三人一路沉默,搭乘长途汽车,辗转来到了武术之乡——佛山。
路上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李师傅闭目假寐,但紧锁的眉头和偶尔压抑的咳嗽显露出他伤势的沉重。阿鬼则始终保持着高度警惕,眼神锐利地扫视着车内外每一个可疑的身影,手几乎没离开过腰间藏枪的位置。
王文韬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岭南景色,心情复杂。身体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乌鸦那阴寒的爪劲如同跗骨之蛆,需要他不断运转微弱的暗劲去慢慢化解。但更让他心悸的是“影杀”如影随形的追杀,以及码头最后那一声不知来自何方、是敌是友的诡异锐响。
国术之路,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凶险和复杂。这不仅是个人的修炼,更牵扯着无数的恩怨、利益和杀劫。
“佛山到了。”阿鬼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汽车驶入车站,人声鼎沸。与广州码头区的混乱压抑不同,佛山给人的感觉更加市井,也更加……尚武。车站广场上就能看到穿着练功服匆匆走过的男女,街边店铺的招牌也常带着“武馆”、“拳会”、“跌打”等字样,空气里仿佛都飘着一股淡淡的跌打药酒和汗水的混合气味。
三人找了个不起眼的小旅馆住下。阿鬼出去转了一圈,带回来一些食物、药品,还有一份当地的报纸。
“风声很紧。”阿鬼一边给李师傅换药,一边低声道,“‘影杀’的人没明着来,但道上已经有悬赏流出来,找一老一少,特征很明显。这佛山,武馆多,会功夫的人多,眼杂。”
李师傅咳嗽几声,缓缓道:“意料之中。先安顿下来,把伤养好再说。阿鬼,想想办法,弄个安全的落脚点。”
“已经在找了。”阿鬼点头,“郊区有个老祠堂,看祠堂的老头是我远房亲戚,给点钱应该能让我们暂住些时日。”
两天后,三人搬到了位于佛山郊区的一个陈旧祠堂里。环境清静了些,确实更适合养伤和躲藏。
王文韬每日除了照料李师傅,就是刻苦练功。码头的生死搏杀和暗劲的初步通畅,让他对拳法的理解更深了一层。他不再仅仅局限于站桩和崩拳,开始尝试练习李师傅传授的更多形意拳招式,如劈拳、钻拳、炮拳,用心体会十二形意的不同发力要领。
更重要的是,他时刻不忘用那丝微弱的暗劲去冲刷体内的阴寒爪劲,这个过程痛苦而缓慢,但却能让他更精细地掌控这股力量。
李师傅的伤势在药物和自身强大气血的支撑下,慢慢稳定下来,但距离痊愈还早。他时常看着王文韬练功,偶尔出言指点几句,更多的是沉默。
这天下午,阿鬼从外面回来,脸色有些古怪,手里还拿着一份崭新的《武林风》杂志。
“老李,你猜我听到什么消息?”阿鬼把杂志扔在床上,“前段时间,省里搞了个青少年武术锦标赛,闹得挺大。”
李师傅眼皮都没抬:“关我们屁事。”
“嘿,要是普通比赛当然不关事。”阿鬼翻开杂志,指着其中一页报道,“但听说这届出了个狠茬子,叫王超,才十来岁,一手形意拳凶得很,差点拿了冠军。关键是,传闻他可能摸到暗劲的门槛了!”
听到“形意拳”和“暗劲”几个字,李师傅终于睁开眼,接过杂志扫了几眼。
王文韬的心也猛地一跳。王超!果然,他已经开始崛起了!而且进度如此之快!
阿鬼继续道:“更巧的是,听说这小子,好像跟唐紫尘有点关系!”
“唐紫尘?”李师傅眉头紧锁,“她的人怎么会在内地参加这种比赛?”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王文韬忍不住开口:“师傅,这个王超……”
李师傅摆摆手,打断他:“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们现在自身难保,不宜与任何有可能引起‘影杀’或其他人注意的人物产生交集。尤其是唐紫尘,她那个层面,牵扯太大。”
他顿了顿,看着王文韬:“我们的路,得靠自己走。等你伤好,暗劲稳固,我带你去找我那故人。他是佛山地头蛇,虽然多年不见,但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或许能给我们提供些庇护,甚至……给你找个像样的对手磨砺拳脚。”
正说着,祠堂外传来一阵喧哗声,似乎有不少人朝这边走来。
阿鬼瞬间警惕起来,悄无声息地摸到窗边,透过缝隙向外望去。
只见七八个穿着统一黑色练功服的青年,簇拥着一个身材精悍、太阳穴微微鼓起的中年男子,正朝着祠堂走来。这些人步履沉稳,气息精悍,显然都是练家子,来意不明。
“是本地‘金风武馆’的人。”阿鬼低声道,脸色凝重,“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李师傅眼神一凛,挣扎着坐起身:“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文韬,准备一下。看来,这佛山的水,比我们想的还要浑。”
敲门声响起,不轻不重,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味道。
王文韬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和一丝紧张,将几颗钢珠悄无声息地扣入掌心,走到了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