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车刚停在轧钢厂宿舍楼下,就见李科长带着几个技术科的师傅候在楼门口,手里还捧着块红绸布盖着的牌子。王建国跳下车时,李科长已经笑着迎上来:“建国,可算把你盼来了!快看看,这是厂里给你准备的‘新技术攻坚组’牌子,以后你就是组长!”
红绸布一掀,烫金的黑底木牌在阳光下闪得人睁不开眼。王建国刚要说话,何雨水忽然拽了拽他的袖子——不远处的自行车棚旁,傻柱正踮着脚往这边望,手里还拎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
“傻柱叔!”何雨水先喊了一声,冲他招手。傻柱愣了一下,慌忙把布包往身后藏,脸涨得通红:“我、我路过……”
“路过还带着酱肘子?”王建国挑眉,瞥见布包一角露出的油纸——正是傻柱家祖传的酱肘子包装,上次他生病,傻柱偷偷塞给他半只,油香混着酱味,现在想起来还流口水。
傻柱被戳穿,反倒不躲了,把布包往王建国手里一塞:“给你的!李科长说你要带攻坚组,肯定忙得没空吃饭。”他挠了挠头,又补充道,“秦淮茹今早又去厂里闹,说要找你讨说法,被杨厂长叫保卫科扣下了,你别担心。”
王建国捏了捏布包的硬度,估摸着得有两斤重,心里一暖。他知道傻柱的脾气,嘴上不说软话,做事却比谁都实在。就像当年院里分煤,秦淮茹总教唆棒梗偷他家的,傻柱嘴上骂骂咧咧,转头就把自己的煤票塞给何雨水:“给你哥,别让他冻着。”
“谢了。”王建国拍了拍傻柱的肩膀,把布包递给何雨水,“先拿回宿舍。”
李科长在一旁笑着打圆场:“傻柱可是天天念叨你,说建国这小子要是进了厂,肯定能把那套自动化流水线搞起来。”他引着王建国往车间走,“走,带你看咱们的新设备,德国进口的,就是说明书全是外文,翻译社翻了半个月还没弄完。”
车间里的轰鸣声震得人耳朵发麻,王建国却听得心头火热。三米高的轧钢机正吞吐着烧红的钢坯,火花溅在防护罩上噼啪作响,几个师傅戴着厚手套,正费力地调整轧辊间距。李科长指着机器旁的控制台:“你看这面板,全是德文,调个参数得查半天词典,效率低得要命。”
王建国的目光落在控制台的线路图上——图纸边缘有处歪歪扭扭的批注,用铅笔写着“此处电阻值不对,易烧主板”,字迹看着眼熟。他忽然想起三年前,傻柱偷偷把厂里报废的控制台零件运回家,俩人蹲在四合院的煤棚里拆了三天,傻柱一边骂易中海“扣搜鬼”,一边用螺丝刀指着线路板说:“你看这破设计,电流稍大就得烧,改个电阻准行。”
“我试试。”王建国没多说,脱了外套卷着袖子就凑到控制台前。他没看说明书,直接上手拧下固定面板的螺丝,手指在密密麻麻的线路间游走,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李科长看得直咋舌,旁边的老技术员却忽然“咦”了一声:“这手法……跟当年杨厂长修进口车床时一模一样!”
王建国心里一动。他想起小时候听妈说,杨厂长年轻时是厂里的技术尖子,后来因为替工友扛下“私改设备”的黑锅,才被调到后勤。上次杨厂长塞给他的外文图纸里,夹着张泛黄的笔记,上面画的线路改造图,跟他此刻的操作思路竟完全重合。
“好了。”半个钟头后,王建国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试试启动。”
轧钢机重新运转起来,轰鸣声比刚才沉稳了许多,钢坯通过轧辊时的精度明显提高,连飞溅的火花都规整了不少。李科长盯着仪表盘,激动得直拍手:“误差从3毫米降到0.5毫米!建国,你真是咱们厂的福星!”
正说着,杨厂长带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走进来:“建国,给你介绍下,这是市科研所的张工,专门来协助咱们搞技术转化的。”他又转向张工,“这就是王建国,我跟你说的那个‘小天才’。”
张工握着王建国的手,眼睛亮得惊人:“早就听说你的名字了!上次在《夏国机械》上看到你写的《能量转换器优化方案》,里面关于火种源技术的应用思路,简直是神来之笔!”
王建国愣了一下——那篇论文是他去年偷偷投的,怕院里人嚼舌根,用的笔名“石建国”。他没想到会被科研所注意到,更没想到张工会提起火种源技术——那是系统绑定的核心技术,他一直藏得极深。
“张工过奖了。”王建国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我就是瞎琢磨。”
杨厂长在一旁打圆场:“建国这孩子就是谦虚!他不光懂机械,还会编程呢,上次给厂里的数控机床写了个自动上料程序,效率提了三成!”
张工眼睛更亮了:“正好!我们所刚引进了套智能控制系统,全英文界面,调试了一个月还没弄明白,你要不要去看看?”
王建国还没答话,何雨水忽然跑进来,手里举着张纸条:“哥,傻柱叔让我给你的!”
纸条上是傻柱歪歪扭扭的字:“秦淮茹被放了,刚才看见她往车间这边来,好像要找你麻烦,你小心点。”
王建国把纸条揉成一团塞进兜里,抬头对张工笑了笑:“智能控制系统?我正好也想学习下,现在就去?”
李科长立刻接话:“我派车送你们!”
杨厂长却按住他:“别急,先把攻坚组的架构定了。”他指了指车间墙上的黑板,“建国,你说要哪些人,我现在就去调。”
王建国看向窗外——傻柱还站在宿舍楼下没走,正仰头望着车间的方向,手里的空布包被风刮得鼓鼓的。他忽然想起十年前那个雪夜,傻柱把仅有的半块窝头塞给他,自己缩在墙角啃冻硬的红薯;想起三年前他被易中海诬陷偷了厂里的铜料,傻柱拿着扳手堵在院门口,说“谁敢动建国一下试试”;想起今早搬家时,傻柱扛着最重的箱子,说“男人就得干重活”……
“我要傻柱。”王建国忽然开口,“还有技术科的老周、小吴,再加上何雨水,负责数据记录。”
杨厂长愣了一下:“傻柱?他就是个烧锅炉的……”
“他懂设备,比谁都懂。”王建国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就这几个人,够了。”
张工在一旁笑着点头:“英雄不问出处,建国眼光肯定没错。”
王建国没再说话,只是往窗外望去。傻柱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慌忙转过身,手忙脚乱地往自行车棚走,背影看着有点滑稽,却让王建国想起系统刚绑定那天,屏幕上闪过的一行字:“最珍贵的技术,永远藏在烟火气里。”
车间的轰鸣声还在继续,新的设备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远处的烟囱冒着洁白的烟,像支笔,正在蓝天上写着崭新的篇章。王建国知道,从今天起,他不光要带着攻坚组啃下技术硬骨头,更要护住那些藏在烟火气里的温暖——就像傻柱的酱肘子,像何雨水的笔记本,像杨厂长偷偷塞给他的图纸,像这十年里,那些没说出口却实实在在的帮衬。
改开的春风正吹得猛,带着轧钢厂的钢花、科研所的图纸、四合院里残留的煤烟味,还有傻柱那句没说出口的“加油”,一起往新的日子里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