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生退去后,李阴阳犀利的眸光冷冷扫过围观的七人,喝道:“几位还不离去,莫非是想接着那人,继续与我论剑?”
七人身躯一震,纷纷对着李阴阳抱拳施礼。
气息不显的老道上前一步,平淡道:“李道友实力不减当年,实在令我等汗颜,今日也算开了眼界,贫道这就离去。”
说罢,老道双袖一挥,化作一团雾气飘然而去。
其他人看老道离去的如此果断,又见李阴阳还未收起自身强盛的剑意,生怕会对自己下手,也顾不上说话,各自离去。
唯有笑天苍还留在原地。
李阴阳剑眉一竖,凛然道:“笑兄,看来你是想与我一战了?”
“现在的我还不是李兄你的对手”,笑天苍轻轻摇了摇头,眼神坚定道:“不过,早晚有一日你我必有一战!”
面对这位素来与其他人不对付的霸刀盟盟主,李阴阳眼里的黑白剑阵瞬间消散,露出一抹和煦的微笑,“我等着。”
笑天苍脸上笑意更浓,大笑两声后化作一抹土色流光消失在天际。
“师弟,就此放任他们离去?”
感知到几人气息全部消散的无影无踪,嘴角溢血的郑五行连忙走至李阴阳身后,眼里多了些道不明的意味。
这些宗门掌权人来的原因,他心知肚明,无非是想借孟锡三人之手,试探他剑阁是否如传闻中那般没落,自顾不暇了。
只不过,今日他和李阴阳接连出手,证明了剑阁依旧还是那个剑阁,并未因梁帝故去而变得人人可欺,这才打消了他们心中蠢蠢欲动的念头。
不用想便知道,此次李阴阳的出手定然会在诸侯间引起轩然大波,也会更加招人忌惮,这些心怀不轨者,便成了一把不安稳的刀子,说不定还会扶持一些诸侯对付他剑阁。
江湖与朝廷,向来都是相辅相成,朝廷可以借助江湖门阀铲除异己,江湖势力也可借助朝廷发扬光大。
天底下没有绝对光亮的事情,说到底,不过还是一个“利”字所使。
若是今日能将这七人彻底留下,说不定还会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就在郑五行等待回话时,身前的李阴阳忽然捂住胸口,喷出一口鲜血。
郑五行大吃一惊,连忙上前扶住师弟,关怀道:“师弟,你受伤了?”
李阴阳沉沉点了点头,苦笑道:“那叫燕照歌的儒生,根脚绝非那么简单,不是寻常大自在天所能比拟的,若是再战下去,我毫无取胜的可能。”
这也是李阴阳心中疑惑的地方,别人或许看不出来,儒生却绝对能看得出,他与之一战,已经动用了九分实力,若是继续纠缠下去,败亡的只会是他李阴阳。
可偏偏儒生在他即将力竭的时候,断然离去,仿佛不想让他死一样。
这也是李阴阳感到愤怒的原因。
他可以败,却不能任人如此羞辱。
“伤势可要紧?”
郑五行叹了口气,他是局外人,并未真正参与到战斗里面去,亦不曾体会其中凶险,可无论如何,师弟都不能出事。
剑阁剑修寿命本就比其他修士少了一半有余,如今五代弟子中除了他和师弟之外,便只有八大长老了,可那八人实力比起自己还要差上很多,若是李阴阳倒了,仅凭他自己,难以撑起一个偌大的剑阁。
与其让李阴阳出事,倒不如他这位师兄先行赴死,无论如何,师祖留下来的三百年基业绝不可在他们手中破灭。
“先回去吧,敬明正好回来了,且问问他知不知道这燕照歌。”
郑五行朝着李阴阳输送了点气机,帮他把气息稳固下来,随后朝着剑原飞去。
途经温养浩和卜天机所在的方位时,郑五行右手轻点,带着二人一同回到了太玄山上。
已经处理完军队去向的澹台敬明早已等候多时了,见师伯归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正欲说出自己处置安排孟锡三人带来的大军时,一道惊喜中带着顽皮的声音调侃而来:“哟,多年未见,小敬明倒是长高了不少,过来让师父抱抱。”
澹台敬明脸皮以微不可见的姿势抽动了下,这才看清郑五行身后之人,正是自己的那位便宜师尊。
“师父,您老人家出关了?”
澹台敬明双膝跪地,持跪拜礼整齐的叩了三个响头,起身时眼里还有三分不情愿。
这并非他对自己这位便宜师尊不尊敬,只是李阴阳的状态实在难以琢磨,一会沉稳不失方寸,一会儿又纯真得不着调,简直像是两位截然相反的人。
他都多大了,还喊儿时的称呼,甚至还想让他像儿时那样,受了欺负扑进师父的怀抱中痛哭流涕。
开玩笑,他现在可是剑阁首席,不要面子的吗?
下一刻,澹台敬明就感觉自己被一个强而有力的臂膀死死缠住,抬头一看,正是便宜师尊李阴阳,他甚至还摸了摸自己头,语气落寞的念叨着“我们的小阴阳也长大了,不似小时候那般黏人了”。
澹台敬明老脸顿时涨的通红无比,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怀抱中钻了出来,发出气愤却又无可奈何的声音,“师尊!”
与此同时,郑五行的背后传来了一道幸灾乐祸的笑声:“师兄,看来今日遭殃的可不止只有我哦。”
原来是温养浩带着卜天机走了出来。
只不过,此时的温养浩直顺的长发已经乱成了一团鸡窝,看来一路上没少遭李阴阳的蹂躏,如今看到澹台敬明与他一样下场,难免笑出了声。
澹台敬明脸色顿时黑了下来,厉喝一声:“师弟!”
温养浩拔腿就跑,嘴上还喊着:“师兄,又不是我欺负的你,你找我干嘛,去找师父啊!”
澹台敬明脸色更黑了,拔出墨狩就去追他。
李阴阳不仅不阻止,反而在一旁起哄,让两人往哪里打最疼。
一时间,师徒三人闹成一团,其乐融融。
尴尬的郑五行不由干咳一声,制止了三人的打闹,“师弟,司空阁主的弟子还在此呢,你不是说有事要商量么?”
院内桃树枝干的影子又被拉长了几分,李阴阳收起嬉笑打闹的模样,变得一本正经起来,“敬明、养浩,且停下,为师有事要与你们商量。”
看到自己印象中的师尊回来,澹台敬明与温养浩这才停下,齐齐行跪拜礼,“师父!”
李阴阳轻轻点了点头,目光望向远处,平静道:“如今天下生乱,陛下无后,又是一场苍生劫难。我剑阁自斐圣太玄立道之后,传承至今已三百三十一年有余,以往谨记师祖遗言,只做梁帝手中剑,以保天下太平。说到底不过是偏安一偶,只做历代梁帝吩咐下的事。如今天下局势瞬息万变,定数中亦存着变数,我剑阁既然有劫而起,自然不能再固守祖训,是时候变上一变了。此事还需要你二人去做。”
澹台敬明和温养浩相视一眼,而后不约而同的点头,齐声道:“谨听师尊教诲。”
澹台敬明又上前一步,问道:“师尊,我和师弟该如何去做?”
李阴阳望着自己两位听话的徒弟,眼里闪过一抹欣慰,随后目光又落到卜天机身上,神秘笑道:“变数不在于你二人,而在于卜小友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