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座在云端之上的七道人影默然无语,出手的两人,无论是哪一位,都不是现在的他们可以抗衡的。
到了他们上重天这个境界,只要自身资质不算太差,足以创出与自身契合的天阶功法,以至于他们交手很难出现那种天崩地裂的景象,多数时候都是微末间分胜负。
尤其是到了衍分天、大自在天这种站在世间顶峰强者,对于细节的把控十分熟练,往往是将杀招藏于寻常举动中,以求一击毙敌。
倘若真出现了惊天动地之迹,便意味着战斗之人手段齐出,要分生死了。
这二人间不过才相互试探了一招,紧接着就要殊死一搏,变化之快就连他们这些人都有些难以反应。
“李阴阳真不愧是大自在天下第一人。”
七人中,先前从未说话的紫袍女子出声,声音里充满了酸涩。
她早已感知到,如今的李阴阳并未突破三十三重天境,依旧停留于三十二重衍分天的境界。
可即便这样,这位剑阁阁主,依旧能逼得一位货真价实的大自在天强者手段齐出,甚至还不落下风,若是大自在天的李阴阳又该有多强?
怕是未免不能与那些当了千年王八的飞升境一战。
巍巍剑阁,名不虚传。
欢喜佛宗的僧人神色也变得忧喜参半,“幸好他未突破,否则,天下焉有敌手?于天下苍生来说都是一场浩劫。”
“呸,虚伪的秃驴!”笑天苍听到他这话,立马不屑的笑了起来,“若是当年圣州的佛门教徒说这句话,还有半分可信度。可你欢喜佛宗什么鸟样心里没数?从上到下,尽是一群媚上欺下的货色罢了!”
“你!”僧人气的脸色青红不定,咬牙转过身去,轻念一声:“贫僧不与狂妄之徒争论。”
笑天苍对此嗤之以鼻,“是不屑争论,还是说不过老子?秃驴,你是出家人,莫要打诳语啊!”
僧人脸皮抽动了下,对于笑天苍这个人却是无可奈何,只闭眼轻念佛号再不搭理。
气息不显的老者对二人的争论充耳不闻,接着女子的话说道:“三百年剑阁,以衍分天对自在天者,唯此李阴阳一人。若他不死,三教九流之众怕是难有出头之日了。”
闻言后,上官玉面色微变,他作为剑盟盟主,自然是想带剑盟更进一步,可上面始终有剑阁这座大山压着,使得剑盟都无法进入监察司设立的榜单中。世人皆知剑阁,鲜少有人知晓他剑盟的名号。
若不是近一个甲子中剑阁五代弟子闭门不出,六代弟子澹台敬明声望不够,他又如何将一些无缘拜入剑阁门下的人拉拢至剑盟?
如今他带着剑盟刚有起色,李阴阳这位阁主便已出关,毫无疑问,经过今日之后,剑阁的地位不仅不会动摇,反而会比以往更加鼎盛。
对于一心想要取代剑阁的上官玉来说,如何能坐的住?
“前辈此言差异,我等百家九流不如剑阁是事实,可三教立于世间千年之久,无论是底蕴亦或者是传承绝非剑阁这种三百年势力所能比拟,何须扬他人气息灭了自己威风?”
听着上官玉带着几分焦急的语气,老道摇头叹道:“这并非是老夫所说,而是我道门中的一位前辈之言!你剑盟能发展至今,亦是托了剑阁之福!”
听到此话后,上官玉面色变得更加难堪了。
心思敏锐的他,仅从老道的话中便判断出了许多东西——
眼前这位气息不显的老道,在自己所知的道门中已经辈分极高了,他口中的前辈又会是何人?
衍分天?大自在天?亦或者是传闻中的飞升境?
无论是哪一种境界的道门老祖,说出来的话都不容他质疑。
换而言之,李阴阳若不死,他剑盟永无出头之日,他又如何能忍?
老道将上官玉的表情尽收眼底,在心里叹了口气后再未多言。
作为道门辈分较高的人,他知晓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李阴阳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奇才,不仅天资异禀,更是在踏入天门境后,隔着数千万里之遥,让他道门沉寂千年的神兵背弃道门,转认李阴阳为主。
仅此一点,天底下便无人能够做到,也不怪他道门前辈说出这番话来了。
老道懒得去和上官玉解释什么,这位在他看来算是后生的剑盟盟主太过急功近利,殊不知他剑阁能成立起来,还得归根于剑阁祖师开散《引剑诀》,让天下人皆可修剑。
如今想取代剑阁让剑盟上位,无异于离经叛道,倒行逆施。
若是剑阁倒了,天底下剑修是否还有今日这般地位,尚且难说。
七人的交谈止步于此,各自抱着心事继续看向儒生与李阴阳之间的交锋。
李阴阳拔出一剑,带着摧山拔岳之势拔地而起,竟是直接将儒生手中的光柱劈成了两半,黑白剑气依旧未歇,化作九天巨龙奔涌而上。
儒生面色微变,手中纸扇再次折开,顿有一座巨山虚影浮于面前,山上有白色之气如瀑布倒悬而出,步步化长青树,抵御着剑气长河的攻势。
眼见剑气隐有突破而出的迹象,儒生朝着下方再点出一指,桩桩长青树顿时蜿蜒横生,浩大沛然,连接一片形成了一柱万古亘青之树,不见其顶,只有千万丈根须连接一片,遮云蔽日。
山峰虚影倒悬翻转,震荡不休,竟是与万丈根须相连,上有无边落石滚动而下,化作山岳砸向剑气长河。
李阴阳面色不变,手中黑白之剑立在胸口,脚下剑阵顿时竖立转到身后,他持剑越过头顶,继续朝着上方横劈一剑,顿有流彩四射,天地寂静无声。
剑气以不可阻挡之势,硬生生将山岳撕裂开来,连带着整座山峰树须都跟着震颤不已,裂纹横生。
儒生看到自己的手段顷刻间瓦解后,并未恼怒,只是微微往后方退了七步,任由李阴阳的剑气将悬在顶上的巨峰撕成碎片。
他看了看自己已经渗出血的右手,轻轻笑道:“李阴阳,果真名不虚传,若是换作初入大自在天的人,恐怕真的会死在你手上。”
李阴阳瞳孔中的黑白剑阵依然未曾消散,定定的望着面前儒生,凛然道:“既已问剑便分生死,何须多言?再战!”
谁知,儒生却轻轻的摇了摇头,“我如今这般状态并非是你敌手,不过,此战却让我受益良多,希望你我还有再战之日,到时候我亦会拿出我真正实力。”
说话间,儒生的身形变得愈发虚幻起来。
“你要逃?”李阴阳眼睛微眯,神色多了几分不善。
按他剑阁的规矩,一旦问剑,便无退路可言,要么对方被杀的全族俱灭,要么他们剑断人亡,哪有后退的道理?
但他知道,凭自己的实力,还不足以留下一位铁了心要离开的大自在天修士,这让他感到了被人轻视的滋味,心里颇为不快,故此想用言语激儒生留下,继续还未完成的问剑。
可儒生明显早有决断,并不为李阴阳的话所动,笑道:“有机会的话,继续你我今日之战,今日算我输了,你有资格知道我的名字。”
李阴阳神情一紧,死死的盯着儒生,他自修剑道以来,还从未有过如此憋屈的时候。
问剑问到一半就逃,像什么话?
“记好了,我叫,燕照歌!”
儒生说完最后一句话后,身形便彻底消散在天地间,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