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家,灯光柔和,餐厅布置简洁大方,空气中弥漫着家常菜的香气!
温以玫和靳言一前一后走进餐厅。
温以玫穿着简单的米色针织衫和休闲裤,长发随意披散,看到母亲温岚,眼神柔和了下来。
靳言依旧是那身熨帖的手工西装,只是解开了领口,少了几分商场的凌厉,多了些回家的松弛。
“爸,岚姨,我们回来了。”靳言将脱下的西装外套递给一旁的佣人,语气自然地打招呼。
“阿言,阿玫,快坐,就等你们了。”靳羽笑着招呼,脸上是发自内心的慈爱。
他是个成功的商人,但在家里,更像个和蔼的长辈。
“妈,靳叔叔。”温以玫走过去,轻轻抱了抱起身相迎的温岚。
温岚眼眶微红,上下打量着女儿,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背:“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看你这小脸,在那边拍戏累坏了吧?这次回来一定要好好休息,妈给你炖汤补补。”
“妈,我没事,拍戏嘛,正常的。”温以玫笑了笑,在温岚身边坐下。
席间,气氛融洽。温岚不停地给温以玫夹菜,嘘寒问暖,问着拍戏的趣事,也关心着她在江城的生活。
靳羽则和靳言聊着公司最近的一些业务进展和国际形势,语气平和,像朋友多过父子。
靳言耐心地回答着,偶尔也会问起靳羽的身体,嘱咐他注意休息。
这种寻常人家的温暖,对温以玫而言,是久违的安宁。
这里没有傅家餐桌下的暗流,没有算计,只有亲人之间最朴素的关怀。
但这安宁之下,却横亘着她无法言说的七年。
酒过三巡,菜也吃得差不多了。
靳羽放下筷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目光温和地落在靳言身上,开口:“阿言啊,你今年也快三十了吧?”
靳言夹菜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向父亲,点了点头:“嗯,二十九了。”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靳羽感叹一声,语重心长的开口!
“事业呢,你现在做得已经很不错了,国内外都上了轨道,稳扎稳打就行,不用再像以前那样拼了。”
“这男人啊,到了年纪,也该考虑考虑成家的事了。”
“早点定下来,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生个一儿半女,我跟你岚姨还能有点事做,帮着带带。”
“等你再大点,就知道家里有个盼头,比什么事业都强。”
温岚也赞同地点点头,目光关切地看向靳言:“是啊,阿言。你条件这么好,想找个什么样的女孩子没有?”
“别总是一个人闷着,也出去走走,多交些朋友。你看你妹妹,虽然工作忙,但……”
她话说到一半,看了一眼身旁安静吃饭的温以玫,又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眼神担忧。
靳言放下筷子,拿起水杯,轻轻晃动着里面的清水,目光低垂,看着杯中微微荡漾的波纹,沉默了几秒。
餐厅里安静下来,只有细微的餐具碰撞声。
“爸,岚姨,”靳言缓缓开口!
“我现在,还不想考虑这些。公司有几个新项目在关键期,还需要我盯着。感情的事……不着急。”
“还不着急?”靳羽失笑摇头,“你这孩子,事业是永远做不完的。你看你爸我,当年也是拼了命地干,后来遇到你岚姨,才知道什么叫有家的滋味。”
“听爸一句劝,该考虑个人问题了。难道……是有喜欢的女孩子了?不好意思说?”靳羽打趣道,目光带着探究。
温岚也期待地看着靳言。
靳言握着水杯的手指,收紧了一下。他抬起头,目光越过餐桌,落在了对面正在小口喝汤的温以玫身上。
他没有躲避,也没有闪烁,就那么直直地看着她,然后,一字一顿地说:“是。我有喜欢的人了。”
温以玫喝汤的动作猛地僵住,汤匙停在唇边,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她不敢抬头,只能死死地盯着碗里的汤。
温岚和靳羽都愣住了,互相看了一眼,脸上露出好奇的表情。
“哦?是哪家的姑娘?我们认识吗?什么时候带回来看看?”靳羽笑着追问。
靳言的目光依旧没有从温以玫身上移开,仿佛要用目光将她牢牢钉在原地。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掷地有声:
“我喜欢阿玫。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喜欢。想娶她,想和她过一辈子的那种喜欢。”
“哐当!”
温以玫手里的汤匙掉进碗里,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猛地抬起头,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微微颤抖,眼中充满了震惊。
她看着靳言,像看着一个陌生人,又像是看着一道她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餐桌上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温岚和靳羽脸上的笑容僵住,瞳孔放大,难以置信地看着靳言,又看看脸色惨白的温以玫,大脑一片空白。
“阿言……你……你说什么?”温岚的声音都在发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看看儿子,又看看女儿,心乱如麻。
靳羽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他最先回过神来,脸上的惊愕缓缓退去。
他看看靳言眼中的深情,又看看温以玫那副仿佛天塌下来的模样,心中瞬间明白了许多。
这些年两个孩子之间的疏远、别扭,以及阿言近乎偏执的等待,似乎都有了答案。
他沉默良久,长叹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阿言……你……唉!”
他摇了摇头,似乎想说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
最终,他看向温岚,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岚岚,孩子们都大了。阿言和玫玫……他们不是亲兄妹。没有血缘关系。”
“那些世俗的眼光,旁人的闲话,说到底,都是虚的。我们做父母的,图的不过是孩子过得幸福、开心。”
“阿言他……既然认定了,这么多年都没变过,我们……我们何必做那个恶人呢?”
温岚的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她看看靳言,又看看温以玫,说不清道不明的茫然交织在一起。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反对吗?可靳羽说得对,他们没有血缘关系。支持吗?
可阿玫那副样子……而且,这其中的复杂,远非一句“没有血缘”就能说清。
“我吃饱了,先回去了。”温以玫猛地站起身,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她低着头,声音沙哑得厉害,“妈,靳叔叔,你们慢慢吃。”
说完,她几乎是落荒而逃,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餐厅,连包都忘了拿。
“阿玫!”温岚急得站起来想追。
“岚姨,我去吧。”靳言站起身,拦住了温岚!
他对温岚和靳羽点了点头,沉声道:“爸,岚姨,对不起,吓到你们了。但我说的,是认真的。”
“这辈子,除了她,我不会要别人。你们……早点休息。”
说完,他拿起自己的西装外套,也大步追了出去。
夜风微凉,吹散了餐厅里令人窒息的沉闷。
温以玫冲到了自己的车旁,手抖得几乎拿不住钥匙,试了几次才打开车门。
她拉开车门,刚要坐进去,手腕却被一只冰冷而有力的大手紧紧攥住。
靳言追了上来,气息有些不稳,眼神却死死锁住她,不让她逃。
“放开我!”温以玫用力挣扎,声音带着哭腔,“靳言!你疯了吗?!你当着妈和靳叔叔的面说那些话!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考虑过他们的感受吗?!”
“我考虑过!考虑了七年!”靳言低吼一声,手上的力道却丝毫不松!
他将她拉近,逼迫她抬头看着自己,眼中是燃烧的火焰!
“阿玫!我每一天都在考虑!我考虑过你的恐惧,你的逃避,你受过的伤!可我更考虑不了没有你,我这辈子该怎么过!”
他的声音嘶哑:“我知道你在怕什么!你在躲什么!那些过去……阿玫,我不在乎!”
“我靳言这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我在乎的,从来就只有你温以玫这个人!”
“是你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样子,是你的灵魂,是你的全部!”
“不是你的过去,更不是那些肮脏的罪孽!”
“你不在乎?我在乎!”温以玫的眼泪终于决堤而出,她用力捶打着他的胸膛!
“靳言,你看看我!我还是七年前那个只会跟在你身后叫你‘哥哥’的温以玫吗?”
“我不是了!我早就脏了!从里到外,都脏透了!我配不上你!”
“我这样的残花败柳,怎么配站在你身边?!你让我走!求你让我走!”
“不许你这么说自己!”靳言猛地将她拉入怀中,不顾她的挣扎,紧紧抱住,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颤抖的说!
“脏的是那些伤害你的人,不是你!阿玫,你看着我,你看着我!”
他强行捧起她的脸,让她泪眼朦胧地看着自己,一字一句,如同宣誓!
“我靳言,这辈子,认定的妻子,只有你温以玫一个。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你逃了七年,我可以等。你逃一辈子,我就等你一辈子。”
“我不需要你立刻接受我,但我求你,不要推开我,不要再说‘配不上’这种话。”
“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最好的,是唯一有资格站在我身边的人。”
温以玫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份浓烈到化不开的深情,看着他因为激动而微微发红的眼眶。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有滚烫的眼泪,不停地往下流。
最终,她猛地推开了他,用尽全身力气,钻进了车里,砰地关上了车门。
“靳言,我们……不可能了。放过我吧,也放过你自己。”她隔着车窗,看着他,决绝的开口。
然后,她发动了车子,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车子如同离弦之箭,冲出了靳家的院子,迅速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中。
靳言站在原地,没有去追。
夜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他紧锁的眉头。
他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动。
脸上的痛楚渐渐沉淀,化为更深沉的执念。
“阿玫,你可以逃,但我会等。等到你愿意回头,或者……直到我生命尽头。”
他低声自语,声音消散在风里,却带着不容更改的决心。
他知道她的心结有多深,知道她经历的黑暗有多沉重。
但他更知道,他爱她,这份爱,早已生根发芽,历经风雨,长成了参天大树,再也无法撼动。
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还是万丈深渊,他都会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