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金銮殿。
文武百官分列两旁,气氛却不似往日那般平静。
许多官员都在交头接耳,目光不时地瞟向站在武将之首的那个身影。
新晋冠军侯,萧烬。
他一身崭新的朝服,身姿笔挺如松,面容冷峻如冰。仿佛昨日在成国公府发生的那场风波,对他没有丝毫影响。
他越是平静,众人心中就越是好奇。
谁都知道,成国公李渊是个睚眦必报的主。昨日吃了那么大的亏,今天,绝对会找回来!
果然!
早朝议程刚进行到一半,一个身影便从文官队列中走了出来。
正是都察院左都御史,张诚!
只见他手捧象牙笏板,走到大殿中央,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陛下!”
张诚的声音悲愤交加,带着哭腔,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臣,有本要奏!”
“臣要弹劾冠军侯萧烬,拥兵自重,结党营私,意图不轨,请陛下明察!”
轰!
此言一出,整个金銮殿瞬间炸开了锅!
所有人都惊呆了!
弹劾冠军侯?
还是用“意图不轨”这么重的罪名?
这是要往死里整啊!
成国公李渊站在文官首位,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但微微翘起的嘴角,却暴露了他此刻得意的心情。
成了!
龙椅上,顾景渊面色一沉,威严的声音响起:“张爱卿,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弹劾当朝一品军侯,你可知是何罪名?可有证据?”
“臣,有证据!”
张诚猛地抬头,眼中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
“陛下!自冠军侯回京,便有无数北境兵士出入其府邸!冠军侯以‘赏赐’为名,大肆散财,早已引得军心浮动!此乃结党营私,其心可诛!”
“臣这里,有几位幡然醒悟的义士,他们愿意亲自向陛下陈述冠军侯的狼子野心!”
说着,他一拍手。
殿外,几个穿着破旧兵服的汉子,被带了上来。
他们一进大殿,便哭天抢地地跪下。
为首一人磕头如捣蒜:“陛下!草民要状告萧烬!他……他给了我们银子,让我们日后只听他冠军侯府的调遣,还说……还说将来他若是有大事,需要我们,我们必须第一个冲上去!”
“是啊陛下!他还说,跟着他,比跟着朝廷有前途!”
“他说皇帝远在京城,管不着边关的事,只有他才是我们的衣食父母!”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有鼻子有眼,仿佛真有其事。
这几盆脏水泼下来,殿内百官的脸色都变了。
私下豢养亲信,动摇军心,还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
这桩桩件件,可都是要砍头的死罪!
萧烬始终站在那里,面色不变,仿佛他们说的,是别人的故事。
张诚见状,心中冷笑。
装!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他从怀中掏出两本册子,高高举过头顶:“陛下!这还没完!臣这里,还有从冠军侯府上搜出的铁证!”
“一本,是萧烬私下招募的私兵名册!足有三百人之多!”
“另一本,是他府中私藏的兵器甲胄清单!强弓硬弩,一应俱全!数量之多,足以武装一支军队!”
“人证物证俱在!请陛下降旨,将萧烬拿下,打入天牢,严加审问!”
张诚的声音,在金銮殿上空回荡。
成国公一党的官员们,立刻纷纷出列附和。
“请陛下降旨,严惩萧烬!”
“国之将帅,竟行此等谋逆之事,若不严惩,国法何在!”
“臣附议!”
一时间,群情激奋,矛头全部对准了萧烬。
那些原本敬佩萧烬的年轻官员,此刻也是心惊胆战,不知所措。
这罪名太大了!
大到谁也扛不住!
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到了龙椅之上。
等待着皇帝的最终裁决。
顾景渊接过太监呈上来的“证据”,缓缓翻开。
他看得非常慢,非常仔细。
每多看一页,他的脸色就阴沉一分。
到最后,他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
“砰!”
他猛地将两本册子狠狠砸在龙案之上,发出一声巨响!
整个大殿,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雷霆之怒吓得瑟瑟发抖。
“岂有此理!”
皇帝的怒吼声,响彻整个金銮殿。
“真是岂有此理!!”
他从龙椅上站起,居高临下地指着萧烬,胸口剧烈起伏,仿佛愤怒到了极点。
“萧烬!”
“你好大的胆子!”
“朕如此信你,封你为冠军侯,你就是这么回报朕的吗!”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可说!”
“你!可知罪!?”
这声声质问,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完了!
这是所有人心中唯一的念头。
皇帝,真的动怒了!
这位战功赫赫的冠军侯,今日恐怕要陨落在这金銮殿上了!
张诚激动得浑身都在颤抖,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
他成功了!
他马上就要扳倒这个不可一世的冠军侯了!
成国公李渊,那张古井无波的老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一丝快意的、残忍的微笑。
小畜生,跟老夫斗,你还嫩了点!
整个大殿,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萧烬,依旧站在那里,身形挺拔,不曾有丝毫动摇。
他缓缓抬起头,迎上皇帝“愤怒”的目光,缓缓跪下。
但他的腰杆,依旧挺得笔直。
“臣,有罪。”
他开口了,声音平静,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殿。
他认罪了?
众人心中又是一惊。
张诚和李渊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然而,萧烬的下一句话,却让他们的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臣之罪,在于未能替陛下分忧,让宵小之辈,窥探到了陛下的天机,惊扰了圣驾。”
什么意思?
所有人都愣住了,没听懂。
什么叫“陛下的天机”?
龙椅上,顾景渊“愤怒”的表情,也出现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萧烬,语气突然一转,那股滔天的怒火仿佛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难明的“欣慰”与“赞赏”。
“好!”
“好啊!”
“朕的冠军侯,果然是忠心耿耿,心怀社稷!”
这……这是什么情况?
满朝文武,全都懵了。
李渊和张诚脸上的笑容,也彻底僵住了,一种不祥的预感,疯狂地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