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国公府。
书房内。
“砰!”
“哗啦!”
价值千金的前朝青瓷花瓶,被狠狠摔在地上,碎成了一地齑粉。
成国公李渊胸膛剧烈起伏,那张平日里威严自持的老脸,此刻涨成了猪肝色,布满了狰狞的纹路。
“废物!一个废物!”
他指着门口的方向,那里,他的宝贝孙子李承刚刚被人搀扶着送回房,嘴里还兀自不干不净地咒骂着萧烬。
“我成国公府的脸,百年清誉!今日,全被这个小畜生给丢尽了!”
李渊气得浑身发抖,一脚踹翻了身边的椅子。
书房里,几名心腹幕僚噤若寒蝉,头埋得低低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们跟了国公爷几十年,从未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
今天的宴会,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一场彻头彻尾的、贻笑大方的闹剧!
他们本想让那个新晋的冠军侯当众出丑,结果呢?
结果自家的公子,成了全京城最大的笑柄!
当着满朝文武,京城所有权贵的面,被人一碗汤就泼成了落汤鸡,还像个小丑一样,在地上摔了两个狗啃泥!
这脸打的!
啪啪响!
比直接抽两个耳光还要疼!还要响亮!
“国公爷,息怒……息怒啊!”一名年纪最大的幕僚,颤巍ながら上前,小心翼翼地劝道。
“息怒?”李渊猛地回头,一双浑浊的老眼此刻却迸发出骇人的凶光,如同被激怒的饿狼。
“你让本公如何息怒!?”
他一把扫掉桌上所有的文房四宝,笔墨纸砚散落一地。
“那萧烬!那个从泥地里爬出来的野种!他算个什么东西!也敢骑在本公的头上作威作福!”
“他这是在打李承的脸吗?不!他是在打我李渊的脸!是在打我整个成国公府的脸!”
李渊喘着粗气,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每一步都仿佛要将地板踩穿。
“本公在朝堂之上经营数十年,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何曾受过这等奇耻大辱!”
“一个毛头小子,侥幸打了几场胜仗,就真以为自己能和本公掰手腕了?”
“痴心妄想!”
他猛地停下脚步,阴鸷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那目光,让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此仇不报,我李渊誓不为人!”他一字一顿,声音里充满了无穷的怨毒。
幕僚们心中一凛,知道国公爷这次是真的动了杀心了。
“国公爷,那萧烬如今圣眷正浓,又是新晋的冠军侯,手握军功,又有陛下护着,想动他……恐怕不易啊。”一个幕僚担忧地说道。
“是啊国公爷,硬碰硬,我们占不到便宜。今日之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李公子挑衅在先,我们理亏啊。”
“住口!”李渊厉声喝断他们的话。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明的不行,就来阴的!”
他眼中闪过一丝毒辣的光芒,冷笑道:“他不是能打吗?不是有军功吗?本公就让他死在这军功上!”
他坐回那张唯一幸免于难的太师椅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发出“笃笃”的声响,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众人的心上。
“本公要让他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他目光一转,落在了角落里一个一直沉默不语的中年文士身上。
此人,正是都察院的左都御史,张诚。
也是他李渊一手提拔起来,最锋利的一条狗!
“张诚。”李渊沉声唤道。
张诚立刻上前一步,躬身行礼:“恩师。”
“那个萧烬,有什么把柄可以抓吗?”李渊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
张诚略一思索,眼珠子一转,便有了主意。
“回恩师,学生近日倒是听说了一件趣事。”他故作神秘地说道。
“说!”
“那萧烬班师回朝后,府上倒是热闹得很。时常有一些从北境退下来的兵痞上门拜访。据说,萧冠军侯为人仗义,对这些上门的旧部,都给了一笔不菲的安家费。”
“哦?”李渊的眼睛瞬间亮了。
“安家费?”他冷笑一声,嘴角的弧度越发森然,“说得好听!这不明摆着是私下招揽人心,豢养私兵吗!”
另一个幕手也立刻反应过来,附和道:“国公爷英明!一个新封的侯爵,不在家安分守己,反而私下大肆散财,结交军中士卒!这可是朝廷大忌!往小了说是结党营私,往大了说……那就是意图不轨,心怀叵测!”
“没错!”张诚阴笑着接话,“只要我们运作得当,找几个拿了他钱的兵痞,让他们反咬一口,就说萧烬许诺了他们好处,让他们日后效忠于他冠军侯府,而不是朝廷!”
“再伪造一本招兵买马的名册,一份私藏兵器的清单……”
“到时候,人证物证俱在!他萧烬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拥兵自重,私建武装!这可是谋逆的死罪!”
“到时候,别说是他一个冠军侯,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保不住他!”
李渊听着他们的毒计,脸上的怒容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扭曲而快意的笑容。
他缓缓点头,眼中满是赞许。
“好……好一个‘意图不轨’!”
“张诚,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
“钱,人手,都不是问题!本公只要一个结果!”
“本公要让那萧烬,死无葬身之地!”
张诚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躬身道:“恩师放心,学生一定把这件事办得漂漂亮亮,保管让那萧烬永世不得翻身!”
一场针对萧烬的、更加恶毒的阴谋,就在这间阴暗的书房里,悄然成型。
……
与此同时。
皇宫,御书房。
顾景渊正在批阅奏折,怀里却抱着一个正在“吧唧吧唧”吃着桂花糕的小团子。
小呦呦吃得小嘴油乎乎的,两只小短腿晃啊晃,心情好得不得了。
【嘿嘿嘿,今天这出戏可真好看!那个叫李承的笨蛋,简直就是个活宝!笑死我了!】
【小烬烬干得漂亮!对付这种坏蛋,就不能手软!】
顾景渊听着女儿的心声,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小丫头,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小魔王。
不过,干得确实漂亮。
就在这时,呦呦的小脑袋里,突然响起了一阵“滴滴滴”的警报声。
她的小眉头微微蹙起,仿佛在倾听什么。
【咦?又有瓜吃了?】
【让我瞅瞅……哇哦,这个李老头可以啊,玩不起就搞陷害?手段这么脏的吗?】
呦呦的小嘴停下了咀嚼,脑海里的画面清晰无比。
她看到了成国公府那间阴暗的书房,听到了李渊和张诚的全部对话。
【让兵痞诬告小烬烬招兵买马?还要伪造名册和兵器清单?啧啧啧,真是好大一盘棋啊!】
【那个叫张诚的御史,一看就不是好东西,长得尖嘴猴腮的,一肚子坏水!】
【还有那几个兵痞,不就是之前在北境战场上当了逃兵,被小烬烬抓回来打了军棍的几个刺头嘛!这种人说的话也能信?给点钱就什么都敢说,真是没骨气!】
【他们伪造的名册上,连人名都写错了好几个,字迹还是新墨,一点做旧都不会,太不专业了!差评!】
顾景渊原本带着笑意的脸,在听到女儿心声的瞬间,一寸寸冷了下来。
他握着朱笔的手,青筋微微暴起。
好一个成国公!
好一个李渊!
输了小的,就来老的。
明着不行,就玩阴的!
还想给他的冠军侯扣上一个“谋逆”的大帽子?
真是好大的胆子!
他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冰冷刺骨的杀意。
本来,他还想给这些老臣留几分体面。
但现在看来,有些人,不把他们连根拔起,他们就永远不知道什么叫敬畏!
他没有声张,只是不动声色地放下奏折,轻轻拍了拍呦呦的后背,将她脸上的糕点渣擦干净。
“呦呦,想不想看一出比今天更精彩的大戏?”他柔声问道。
呦呦的大眼睛一亮,用力地点了点头。
【好呀好呀!最喜欢看戏了!父皇要亲自下场打坏蛋了吗?太棒了!】
顾景渊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
打脸?
不。
他要做的,是捧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