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暗的天光透过洞窟坍塌的裂隙,在布满尘埃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斑。张灵枢静坐于角落,掌心托着一枚温润的“神血晶”,引导着其中精纯的本源之力,缓缓滋养着阿骨打近乎枯竭的血气核心。几日不间断的疗愈,加之神血晶蕴含的那一丝超越凡俗的生机,终于让蛮族勇士濒临熄灭的生命之火,重新稳定了下来。
就在张灵枢将又一丝温和能量渡入阿骨打心脉时,那具如同岩石般沉寂的庞大身躯,猛地发出一声沉闷的、仿佛来自胸腔深处的吸气声,如同破风箱被强行拉响。
“咳……咳咳……”阿骨打剧烈地咳嗽起来,眼皮艰难地颤动了几下,终于缓缓睁开。那双熔金般的瞳孔先是涣散无神,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随即迅速聚焦,警惕与不屈的本能让他下意识地想撑起身子,却因牵动全身伤势而痛得龇牙咧嘴,重重倒了回去。
“兄弟……苏塔妹子……”他声音沙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
“放心,苏塔魂魄已稳固,暂无大碍。你先稳住自身。”张灵枢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沉稳依旧,递过一枚早已备好的、用神血晶粉末调和的清水。
阿骨打贪婪地饮下,一股暖流自喉头散开,滋润着干涸的四肢百骸。他喘了几口粗气,目光开始打量这处陌生的容身之所。当他的视线扫过洞窟内部时,那熔金般的瞳孔骤然收缩,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让他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这并非天然形成的洞穴。洞壁虽半塌,却仍能看出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巨大而规整。中央,是一座彻底沉寂的暗红色熔炉,炉体上镌刻着早已黯淡的火焰云纹,炉口黑洞洞,隐约能感受到一丝亘古不散的炽热余韵,仿佛炉心深处,仍有一点不灭的神火火星在苟延残喘。旁边,是一方巨大的、断裂成两半的黑色铁砧,砧身布满累累锤痕,即便残缺,依旧散发着沉重、坚不可摧的意蕴。四周散落着一些形态奇特的工具——扭曲变形的锤头、断裂的钳子、半融的凿子……它们灵性大半流失,蒙着厚厚的尘埃,但其材质,却隐隐流动着暗哑的光泽,绝非凡铁。
更引人注目的是,那些尚未完全被岁月磨灭的岩壁上,刻满了模糊不清的图案与符文。那些图案描绘着星辰运转、大地脉动、神金熔炼的宏大景象;而那些符文,更是玄奥异常,每一笔划都仿佛蕴含着力量传导、物质重铸的至理,虽残缺不全,却依旧能引动观者体内能量的细微共鸣。
“这……这是……”阿骨打喃喃自语,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与敬畏感交织心头。他挣扎着,在张灵枢的搀扶下,踉跄走到那方断裂的铁砧前。鬼使神差地,他伸出布满老茧与伤痕的大手,轻轻抚摸上那冰冷粗糙的砧面。
就在触碰的刹那——
嗡!
铁砧上那些几不可辨的残留符文,竟猛地亮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暗金光芒!一股灼热却并不伤人的意念流,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阿骨打的手臂,悍然冲入他近乎空乏的识海!
“力……起于微末……贯于九霄……”“形……可碎……神……不可夺……”“千锤百炼……方得真一……”
一段段残缺不全、却直指力量与锻造本源的意念碎片,夹杂着无数锤击交鸣的幻听、神金在烈焰中舒展的幻视,疯狂涌入!阿骨打浑身剧震,双目圆睁,瞳孔中仿佛有无数锻造的火星在迸溅!他虽不通文墨,更不善参悟玄理,但这源自远古匠神的传承碎片,却仿佛直接烙印在了他战斗的本能深处,与他那追求极致力量、以身为刃的蛮族血脉产生了最原始的共鸣!
“呃啊!”他低吼一声,猛地收回手,大口喘着粗气,额角青筋暴起。那段信息流虽短暂,却让他对“力量”的理解,仿佛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那里,曾紧握着他的战友——“裂地者”战斧。一股深切的痛惜与不甘涌上心头,那战斧是为了救他们而毁,如同断去一臂。
“此地……或许是我们的机缘。”张灵枢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他目光深邃,扫过熔炉、铁砧与散落的工具,“这片废墟,曾属于一位执掌锻造神职的存在。虽已陨落,余泽犹存。”
他看向阿骨打,眼中闪烁着冷静的分析与决断的光芒:“你的‘裂地者’为救我等而碎,其魂虽逝,其意犹存。阿骨打大哥,你的血脉之力刚猛无俦,与此地残留的锻造神性竟有共鸣。或许……我们可以借此地利,集残存神料、神血晶以及你领悟的重铸之理,为你……重铸一柄真正属于你、能与你的血脉和战意完美契合的兵刃!”
阿骨打闻言,熔金般的瞳孔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重铸神兵!以这神陨之地的遗泽,以他新得的感悟,再铸一把更强大的战斧!这个念头如同燎原之火,瞬间点燃了他心中所有的颓唐与悲痛,转化为滔天的斗志与渴望!
“干!”他低吼一声,声音虽沙哑,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兄弟,你说咋办,俺就咋干!需要俺做什么,尽管吩咐!”
张灵枢微微颔首,指向墙壁上那些模糊的符文:“我以元神之力助你,尝试解读这些残留的神纹。你需静心感悟,将其中的‘理’与你的‘力’结合。重铸之事,非一日之功,更需天时地利。我们先需做好准备,熟悉此地法则,收集所需之物。”
阿骨打重重点头,不再多言,目光灼灼地再次投向那些神秘的壁刻,粗糙的大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断裂的铁砧边缘,仿佛已经能感受到未来那柄神兵在烈焰中诞生的悸动。废墟之中,希望的火星,悄然复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