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冥火的领路下,队伍离开了那座死寂的村落,继续向着水之国的腹地进发。
有了这个土生土长的向导,行程的确变得清晰了许多。
冥火对水之国的地形了如指掌,总能带着众人避开雾隐暗部的常规巡逻路线,选择那些最为隐蔽和安全的小道。
“各位大人,请注意脚下,这里的山路因为常年湿滑,长满了青苔。”冥火恭敬地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不时回头提醒,姿态谦卑到了极点,与最初那个被俘时宁死不屈的模样判若两人。
“我说,这家伙也太能屈能伸了吧?”五条悟双手枕在脑后,嘴里叼着一根不知从哪找来的草茎,懒洋洋地对身旁的林启吐槽道,“昨天还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今天就变成我们家的贴身管家了。忍界的忍者,都这么现实的吗?”
“在绝望中看到希望,自然会不惜一切代价抓住。”林启的语气依旧平淡,目光扫过前方连绵起伏的山峦,“对他而言,我们就是那根唯一的救命稻草。”
“哼,说得也是。”五条悟撇了撇嘴,随即又换上了一副百无聊赖的表情,“不过话说回来,这赶路还真是无聊啊。走了这么好几天,除了雾就是树,连个像样的对手都没碰到。水之国不是号称血雾之里吗?怎么感觉跟郊游一样,一点都不刺激。”
“你就知足吧,五条!”玖辛奈抱着鸣人,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没有危险不是好事吗?我们还带着孩子呢!鸣人,香磷,有没有觉得不舒服呀?”
两个小家伙在母亲的怀里,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新奇的世界,对于外界的对话,只是报以咿咿呀呀的回应。
“玖辛奈说的没错,”蝴蝶忍微笑着走在她的身旁,她细心地为香织怀里的女儿拉了拉毛毯,柔声说道,“对孩子们来说,安稳的环境才是最重要的。而且,这种平静只是表象,不是吗?”
她的目光望向冥火,意有所指。
走在最前面的冥火听到这话,身子不由自主地僵了一下,随即苦涩地回答道:“这位大人说的是。我们现在走的,都是最偏僻的路线,所以才显得平静。若是走到主干道上,恐怕不出半天,就会遇到雾隐的追杀部队。现在的雾隐……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只知道杀戮的疯人院。”
他的声音中,带着无法掩饰的悲凉与仇恨。
伏黑甚尔扛着游云,沉默地走在队伍的侧翼,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沙哑地开口:“疯人院?我倒是挺喜欢这种地方的,至少不会无聊。”
这句不合时宜的话,让队伍的气氛瞬间冷了半截。
就这样,在偶尔的交谈与长时间的沉默中,又是几天的时间悄然流逝。
随着他们越来越深入水之国的北境,周围的景象也开始发生了显着的变化。
空气不再是那种单纯的湿冷,而是带上了一股刺骨的寒意。
原本郁郁葱葱的林木,逐渐被坚韧的针叶林所取代,地面上也开始出现星星点点的积雪。
到了第五天傍晚,天空变得愈发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地压在头顶,最终,第一片六角形的雪花,轻飘飘地从空中落下。
起初只是零星的几片,但很快,便化作了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
“下雪了?”玖辛奈伸手接住一片雪花,看着它在温热的掌心迅速融化,脸上露出一丝新奇,“明明还没到冬天呢。水之国的天气还真是奇怪。”
“哇哦!是雪诶!”五条悟倒是显得兴致勃勃,他伸出舌头,像个孩子一样去接飘落的雪花,含糊不清地说道,“正好,这鬼地方热得我都有点烦了,下点雪降降温也不错。”
“大家把防寒的衣物穿上吧。”蝴蝶忍提醒道,“雪天的温度会下降得很快,尤其是孩子们,要做好保暖。”
众人纷纷从林启提供的“物资”中,取出了厚实的斗篷和衣物穿上。
冥火看着他们凭空变出各种物品,眼中已经从最初的震惊,化作了如今的麻木和理所当然。
在他心里,这群神秘的大人,本就是无所不能的。
他裹紧了身上那件温暖的斗篷,感激地看了林启一眼,随即指着前方被风雪模糊了的轮廓,说道:“各位大人,翻过前面那座山,应该就能看到一个村落了。我们今晚,可以在那里借宿一晚。”
队伍冒着风雪,加快了脚步。
当他们终于翻过山头,来到那座村庄的入口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风雪比之前更大了,呼啸的寒风卷着雪花,如同刀子般刮在脸上。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
本该是家家闭户、躲避风雪的村庄,此刻却灯火通明。
几乎所有的村民,无论男女老少,都举着火把或提着油灯,聚集在村子中央的一处院落前,密密麻麻,人头攒动。
他们的脸上,无一例外,都带着一种混杂着恐惧、震惊与茫然的表情。
风雪虽大,却无法掩盖那股从人群中央,弥漫开来的、令人心悸的彻骨寒意。
那是一种超越了自然气候的冰冷,仿佛能将人的灵魂都冻结。
“这是……怎么回事?”玖辛奈看着这诡异的一幕,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鸣人,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安。
“情况好像不太对劲。”蝴蝶忍的眉头也微微蹙起,她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除了寒冷,还飘散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有意思,”五条悟脸上的轻松惬意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饶有兴致的探究,“这种感觉,像是力量暴走的迹象。看来,我们是赶上好戏了。”
“过去看看。”林启的声音简洁而平静。
他迈开脚步,径直向着人群走去。
村民们早已注意到了这群在风雪中突然出现的陌生人。
看到林启一行人不凡的气质,以及伏黑甚尔身上那股毫不掩饰的凶悍气息,这些淳朴而又饱受惊吓的村民,脸上顿时露出了更加浓重的警惕与畏惧。
然而,当林启那双深邃平静的眼眸扫过他们时,一股无形的压力,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闭上了嘴,不由自主地向两旁退开,硬生生地让出了一条通往中心的道路。
穿过人群,院落内的景象,终于清晰地呈现在了众人眼前。
“这……这是……”
饶是玖辛奈和香织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在看到眼前那如同人间炼狱般的场景时,还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整个院子,仿佛化作了一座冰雕的地狱。
一层厚厚的、散发着幽蓝色寒气的坚冰,覆盖了院内的所有事物。
最为骇人的,是院子中央那三道被定格的身影。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高高地举着一柄沾满鲜血的斧头,脸上那狰狞扭曲的表情,被永远地凝固在了寒冰之中,仿佛一座展现着人性之恶的雕塑。
在他的脚下,一个穿着朴素的女人,倒在血泊里。
她的胸口处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可怖伤口,鲜血染红了身下的积雪,也染红了那层包裹着她的薄冰。
她的双眼无神地望着灰暗的天空,生命的气息早已断绝。
而在这一片血腥与冰冷之间,一个看起来只有三、四岁的孩子,正跪坐在地上。
他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呆呆地跪在那里,双眼空洞,仿佛灵魂已经被抽离了身体,只剩下一具失去了一切情感的躯壳。
那股彻骨的寒意,正是从这个孩子的身上,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
“血继限界……暴走……”冥火看着这一幕,嘴唇颤抖着,说出了所有人都已猜到的答案。
“是母亲被父亲杀死,孩子在极度的悲伤与愤怒之下,觉醒并暴走了血继限界吗?”蝴蝶忍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叹息,“又是一出人间悲剧。”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个倒在血泊中的女人身上。
作为一名医者,救死扶伤是她的本能。
顾不上其他,蝴蝶忍立刻快步上前,蹲下身子,开始检查女人的伤势。
她伸出两根手指,搭在了女人的颈动脉上,片刻之后,又探了探她的鼻息,最后,轻轻地翻开了她的眼睑。
做完这一切,蝴蝶忍缓缓地站起身,脸色变得无比凝重。
她转过头,看向林启,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行了。”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失血过多,心脏已经停跳,呼吸也完全停止了。从身体僵硬的程度来看,至少已经死去超过一刻钟了。在医学上,她已经……没有任何生命体征了。”
周围的村民们听到这话,发出了一阵压抑的叹息和窃窃私语。
“唉,雪音还是没能撑住……”
“造孽啊!白川这个畜生,竟然真的对自己的老婆孩子下死手!”
“都怪那个小怪物!如果不是他,白川怎么会变成这样!”
“嘘……小声点!没看到那孩子现在的样子吗?你想被一起冻成冰块吗?”
村民们的议论,让玖辛奈的心狠狠地揪了起来。
她看着那个跪在地上的、神情空洞的小男孩,又看了看他那已经死去的母亲,眼眶瞬间就红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可以这样……”她喃喃自语,声音中充满了悲伤与不忍。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桩悲剧已成定局,再无挽回余地之时,蝴蝶忍的目光,却带着一丝最后的、也是最大的希望,投向了林启。
“林启,”她的声音虽然依旧保持着医者的冷静,但其中蕴含的信任与期待,却无比清晰,“这种伤,已经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但是……如果是你的话……”
她没有把话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她的意思。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了林启的身上。
他走到女人的身边,蹲下身子。
周围的村民们都屏住了呼吸,好奇而又敬畏地看着这个神秘的男人,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只见林启伸出右手,轻轻地覆盖在了女人胸口那道狰狞可怖的伤口之上。
下一秒,一股柔和而温暖的、宛如太阳般的光芒,从他的掌心亮起。
“反转术式。”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了飞速的愈合!
被斩断的肌肉纤维、血管、神经,如同拥有了生命一般,迅速地蠕动、生长、连接在一起!
那外翻的皮肉,也开始缓缓地向内收拢,最终完美地闭合,连一丝疤痕都没有留下!
短短数秒之间,那道足以致命的恐怖伤势,便彻底消失了!
“这……这是什么?医疗忍术吗?”
“不!不可能!哪有这么厉害的医疗忍术!”
“神……神迹!这是神迹啊!”
周围的村民们,爆发出一阵难以置信的惊呼,他们使劲地揉着自己的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然而,林启的动作并没有就此停止。
修复伤口,只是第一步。
一个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的人,就算身体完好无损,也依旧是一具尸体。
真正关键的,是让那已经熄灭的生命之火,重新燃烧。
林启的掌心,光芒变得更加璀璨。
一股充满了磅礴生命能量的温暖查克拉,如同涓涓细流,温柔而又坚定地,缓缓注入了女人的体内。
这股阳遁之力,顺着她的经络,流遍四肢百骸,滋养着她那因为失血而变得冰冷衰败的每一个细胞,重新激活它们的生机。
最终,这股生命之泉,汇入了她那颗早已停止跳动的心脏。
“咚。”
一声微不可闻的、沉寂了许久的轻响。
紧接着。
“咚……咚……咚咚……”
心跳声,由弱到强,由缓到急,如同擂鼓一般,在这寂静的雪夜中,清晰地响起!
随着心脏的重新搏动,新鲜的血液被再次泵送到全身各处。
女人那张因为死亡而变得灰败苍白的脸颊,开始迅速地恢复红润的血色。
“咳……咳咳!”
她猛地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这冰冷而又新鲜的空气。
而后,这个本该已经死去的女人,缓缓地、艰难地,睁开了她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