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府的连番反击,如同精准的手术刀,切中了魏谦势力的要害。漕帮易主,张贵反水,消息虽被刻意压制,但金陵官场与商界的暗流已然改向。一些原本观望的中立派,开始悄悄向安王府示好,玉颜斋的生意愈发红火,连带着“流光锦”的订单也纷至沓来。
然而,风暴中心的安王府别院,却愈发沉静。沈清弦深知,魏谦绝不会坐以待毙,更疯狂的反扑随时可能到来。
这日,她正与林婉儿、苏芷兰商议,如何借着玉颜斋的势头,将京城“凝香馆”的沐浴香氛系列引入金陵,俞文渊与顾青联袂而来,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王爷,夫人,”俞文渊声音低沉,“听风阁刚得到密报,魏谦……可能与东海的海匪有牵连!”
“海匪?”沈清弦瞳孔微缩。江南富庶,沿海时有海匪骚扰,但多是零星小股,若魏谦堂堂朝廷命官竟与海匪勾结……
“消息可确切?”萧执放下手中的茶盏,眼神锐利如鹰。
顾青上前一步,禀道:“属下追查石老三与那批猛火油的来源时,发现其中部分并非官制,而是来自私矿,且提炼手法与沿海查获的几批海匪所用火油极为相似。顺着这条线往下查,发现魏谦的妻弟,也就是永盛盐行的实际控制人,近半年曾数次秘密前往宁波府,与几个背景复杂的海商往来密切。而那几个海商,听风阁怀疑,是某些大海匪团伙在岸上的白手套。”
“不止如此,”俞文渊补充道,“墨韵斋从江南文人圈中得到一些零碎信息,拼凑起来,似乎暗示魏谦与庞敬,可能利用盐船,为海匪运输、销赃,甚至……提供朝廷巡防动向。”
书房内一时寂静。若此事为真,那便不再是贪腐倾轧,而是通敌叛国的大罪!
沈清弦心念电转,资本女王对风险的敏锐让她立刻意识到其中的巨大危机与……机遇。她看向萧执,两人目光交汇,瞬间明白了彼此的想法——这既是将魏谦、庞敬置于死地的绝佳机会,也伴随着极大的风险,一旦处理不当,打草惊蛇,后果不堪设想。
“此事关系重大,证据必须确凿,一击必中。”萧执沉声道,立刻做出部署,“俞文渊,调动听风阁所有精锐,全力追查魏谦、庞敬与海匪勾结的实证,尤其是资金往来、人员接触和情报传递的渠道!但要绝对保密,宁可慢,不可错!”
“属下明白!”俞文渊肃然领命。
“顾青,”萧执看向他,“你亲自带一队好手,秘密前往宁波府,核实那几个海商的身份和与魏谦妻弟接触的细节。注意安全,若非必要,切勿动手。”
“是!”顾青抱拳,眼神坚毅。
“墨羽,”萧执最后看向沉默的护卫首领,“王府与别院的护卫等级提到最高,所有出入人员严加盘查,尤其是王妃和世子的安全,绝不能出半点纰漏!”
“王爷放心,属下以性命担保!”墨羽声音斩钉截铁。
众人领命而去,书房内只剩下沈清弦与萧执。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没想到,他们竟敢如此胆大包天。”沈清弦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看似平静的庭院,体内那洼灵蕴露传来一阵持续而深沉的悸动,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仿佛在预警着一场巨大的风暴。
萧执走到她身后,将她微凉的手纳入掌心:“利令智昏罢了。他们享受惯了盐漕带来的泼天富贵,岂肯轻易放手?与虎谋皮,终被虎噬。”
“只是如此一来,我们面对的就不只是魏谦和庞敬了,还有那些亡命之徒。”沈清弦靠向他,汲取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力量,“我们在明,他们在暗。”
“无妨。”萧执揽住她的肩,语气沉稳如山,“魑魅魍魉,何足道哉。正好借此机会,将江南的毒瘤一并清除。”他低头看她,眼神深邃,“只是,又要让你跟着担惊受怕了。”
沈清弦摇摇头,转身环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胸前:“我们说好的,并肩。”她的声音闷闷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晚膳时,两人都有些食不知味。草草用过,萧执便去了外书房,与匆匆赶来的几名心腹属官和听风阁核心密议。沈清弦则去了澄心苑,看着乳母哄睡了萧煜。小家伙睡得香甜,浑然不知外间的惊涛骇浪。她轻轻抚摸着儿子柔嫩的脸颊,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无论如何,她都要守护好这个家。
夜深了,沈清弦回到内室,却毫无睡意。她坐在榻上,尝试集中精神,主动去感知体内灵蕴露的状态。那洼露水不再只是被动预警,当她全神贯注时,似乎能隐约感受到一种模糊的指向性——危险并非来自一个固定的方向,而是弥漫在……东南方,以及……更广阔的海域方向?这种感觉玄之又玄,难以言喻,却让她更加确信了听风阁情报的严重性。
不知过了多久,萧执才带着一身夜露的寒意回来。见沈清弦还坐在灯下等他,他眉头微蹙:“怎么还没睡?”
“等你。”沈清弦起身,接过他脱下的外袍,触手一片冰凉,“事情……很棘手?”
萧执揉了揉眉心,难得地露出一丝疲惫:“魏谦和庞敬比我们想的还要狡猾,与海匪的联系非常隐蔽,几乎不留痕迹。而且,我们怀疑,他们在京城……可能也有不小的靠山。”
沈清弦心中凛然。这潭水,果然深不见底。她将温着的参茶递给他:“无论如何,我们已身在局中,唯有向前。”她顿了顿,道,“或许……我们可以双管齐下。”
“嗯?”萧执接过茶盏,看向她。
“明面上,我们加紧收集罪证,尤其是经济往来,盐课亏空、巨额不明财产,这些相对容易抓到的把柄。暗地里,听风阁全力追查海匪线索。同时,”沈清弦眼中闪过资本女王精于计算的光芒,“我们可以适当将我们目前遇到的‘困难’和掌握的‘部分情况’,通过可靠渠道,隐约透露给皇兄知晓,毕竟江南也有他的股份所在。”
萧执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这是在借势,也是在寻求更大的庇护和主动权。将皇帝的利益更深地捆绑进来,既能增强己方底气,也能在关键时刻,获得来自最高权力的支持。
“好!”萧执眼中闪过激赏,“清弦,你总是能想到最关键处。我明日便修密折,八百里加急,直送皇兄御前!”
心中大事暂定,两人都松了口气。沐浴过后,并肩躺在床榻上。帐内只留了一盏小小的羊角灯,光线昏黄柔和。
萧执侧身,将沈清弦揽入怀中,大手在她背上轻轻摩挲,带着安抚的意味。“别怕。”他在她耳边低语。
沈清弦在他怀里轻轻摇头:“有你在,我不怕。”她主动仰头,吻了吻他的下颌,“我只是不想你太累。”
她难得的主动和软语让萧执心中一荡。他低头,寻到她的唇,这个吻带着劫后余生般的珍惜和不容置疑的占有。不同于以往的急切,他极尽耐心地描摹着她的唇形,温柔地撬开贝齿,深入探索,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确认彼此的存在,驱散所有的不安。
将所有的担忧与压力都融入了这极致的亲密之中……
翌日,整个安王府如同一张拉满的弓,在看似平静的表面下,力量正在蓄积。萧执的密折以最高机密送出;听风阁的精英如同鬼魅,隐入江南的市井与水道;顾青挑选的人手也已悄然出发,奔赴宁波。
沈清弦则更加专注于商业布局,玉颜斋与即将引入的凝香馆是她重要的信息与资金节点。她召见了金陵几位颇有名望的绸缎商和香料商,洽谈合作,姿态从容,仿佛丝毫未受外界风波影响。
她知道,这是一场耐心的较量,看谁先露出破绽,看谁的根基更深。而她,有足够的信心和耐心,与身边的男人一起,赢得这场胜利。因为在她体内,那洼灵蕴露虽仍有悸动,却不再令人不安,反而像是一种指引,提醒她风暴将至,而她,已做好准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