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院的清晨总裹着烤面包的香气。阳光透过木窗的格子,在地面上投出菱形的光斑,尘埃在光里轻轻浮动,像被揉碎的金箔。约尔坐在厨房的木桌旁,指尖捏着半块温热的麦饼,却没什么胃口——昨晚他又梦见了研究所的铁栅,还有母亲在锈雨巷的身影,醒来时手心全是汗。
莱恩坐在他对面,正低头舔着爪子上的草药膏,猫耳时不时轻轻晃一下,扫过桌面的面包屑。他的脚踝伤口已经结痂,却还是下意识地把腿往椅子底下缩——猫耳和爪子太显眼了,哪怕在福利院,他也总怕被路过的老师或孩子多看几眼。
“埃布尔院长来了!”门口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声音,扎着两个辫子,手里抱着一摞干净的亚麻布。约尔和莱恩同时抬头,看见埃布尔院长提着一个藤编篮子走进来,篮子里放着几个玻璃瓶,还有一本泛黄的本子,布包上还沾着点晨露。
“早啊,孩子们。”埃布尔把篮子放在桌上,拉开椅子坐下,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看你们今早没怎么吃东西,是还在担心研究所的事?”
约尔捏着麦饼的手紧了紧,终于还是开口,声音有点发涩:“院长,我们……回不去原来的家了,也不知道该去哪。要是研究所的人找到这里,会不会连累大家?”
莱恩也停下舔爪子的动作,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不安:“我的猫耳太明显了,走在路上总有人看,要是被研究所的人认出来……”他说着,伸手按了按自己的耳朵尖,指尖的粉色泛得更浅了。
埃布尔看着他们紧绷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从藤编篮子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木盒,放在桌上。盒子是浅棕色的,表面刻着细小的藤蔓纹路,打开后,里面躺着三个淡紫色的玻璃瓶,瓶身贴着白色的纸签,上面写着“温和型特征调节药剂”,木塞子上还缠着一圈棉线,透着股草药的清香。
“我昨晚去地窖翻了翻,找出了这些。”埃布尔拿起一个玻璃瓶,对着阳光晃了晃——里面的液体是淡紫色的,像掺了碎紫水晶,晃动时会留下缓慢消散的纹路,“这是福利院的老工匠配的魔法药剂,很温和,没有副作用。”
约尔的目光落在药剂瓶上,心里既期待又有点慌:“这药剂……能做什么?”
“长期喝,能慢慢改变你们的‘特殊特征’。”埃布尔把药剂瓶放在约尔面前,指尖点了点瓶签,“你手腕的抑制环,老工匠说能拆,但你的赤瞳太显眼,研究所的人记的就是这个;莱恩的猫耳和爪子,也能靠它变得不那么突出——不会完全消失,只是平时看起来像普通人类的小特征,比如耳朵尖稍微尖一点,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莱恩的眼睛瞬间亮了,猫耳一下子竖起来,爪子不自觉地从指尖伸出来又缩回去:“真的吗?我的耳朵能变得不那么明显?”
“当然。”埃布尔笑了,伸手轻轻摸了摸莱恩的头顶,动作很轻,怕碰疼他,“但得慢慢来,每天早晚各喝一小勺,至少要喝半年。这期间,你们还得做一件事——改名。”
“改名?”约尔愣了一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麦饼的边缘,心里突然有点空落落的——“约尔”这个名字,是母亲给的,虽然带着贫民窟的苦,却藏着母亲的温度。
“对,改名。”埃布尔的声音放得更柔,眼神里满是理解,“研究所的记录里,记的是‘约尔’和‘莱恩’,还有你们的特征。改了名字,再加上药剂改变特征,他们就算查到福利院,也认不出你们。”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用完全抛开过去,比如约尔,你可以在新名字里留一个和‘尔’相近的音;莱恩也一样,喜欢猫,就找个和‘猫’或‘叶’相关的字,好不好?”
约尔的心稍微松了点。他看着木桌上的光斑,突然想起前世母亲喊他“阿陈”的声音,又想起这一世母亲摸他赤瞳时的温度,轻声说:“那……我叫‘约林’好不好?‘约’是原来的约,‘林’是……我想记住巷尾的梧桐树。”
“约林。”埃布尔念了一遍,点了点头,“很好,像有阳光落在树林里的感觉。”
莱恩早就按捺不住,爪子在桌面上轻轻敲着:“那我叫‘莱芽’!‘莱’是原来的莱,‘芽’是春天的嫩芽,我想和以前不一样,像嫩芽一样慢慢长!”他说着,还晃了晃猫耳,眼里的不安少了大半,多了点雀跃。
埃布尔看着他们眼里重新亮起的光,从藤编篮子里拿出那本泛黄的本子,翻开——里面记着福利院孩子的名字和生日,还有一些关于拉西拉城的笔记。他指着其中一页,上面画着拉西拉学院的轮廓,尖顶塔楼在纸上显得格外清晰:“有了新名字,喝着药剂,等你们成年——莱恩12岁,约林14岁,就去报名拉西拉学院。”
“拉西拉学院?”约林(现在该叫他约林了)猛地抬头,心脏跳快了几分——他记得研究所的人说过,学院和研究所都是拉西拉城的,但……“那里离研究所近吗?会不会有危险?”
“恰恰相反,离得很远。”埃布尔指着笔记上的地图,“学院在拉西拉城的东城区,靠着精灵森林的边缘;研究所藏在学院地下的西城区旧址,现在很少有人知道两者的关联。而且学院收的都是12岁以上的孩子,教魔法、剑术、战术,你们去了,不仅能躲开研究所,还能学本事——以后再遇到危险,就不用只靠逃了。”
约林的指尖轻轻碰了碰笔记上的学院塔楼,心里突然涌起一股热流。前世他是个只会加班的社畜,从未有过“学习本事保护自己”的机会;现在,他不仅能活下去,还能学战术、学魔法,甚至能用前世记的《孙子兵法》帮自己——这或许不是绝境,是另一条路。
“可是……我们没有钱,也没有身份证明。”莱芽(莱恩的新名字)摸了摸猫耳,语气又有点低落,“学院会不会不收我们?”
“放心,我来想办法。”埃布尔合上本子,把淡紫色的药剂瓶推到两人面前,“福利院和学院的老校工认识,我可以帮你们办‘孤儿证明’;学费的话,学院有贫困生补贴,你们只要好好学,说不定还能拿奖学金。”他顿了顿,看着两人的眼睛,语气变得格外坚定,“最重要的是,在学院里,你们能做自己——不用躲着铁栅,不用怕被抓去做实验,还能靠自己的本事,保护想保护的人。”
约林拿起那瓶淡紫色的药剂,玻璃瓶的温度透过指尖传过来,很温和,像埃布尔院长的手。他拔开木质塞子,凑到鼻尖闻了闻——没有消毒水的味道,只有淡淡的薰衣草香,混着麦饼的香气,让人心安。
莱芽也拿起一瓶,小心翼翼地倒了一小勺,皱着眉喝下去,然后眼睛一亮:“不苦!像加了蜂蜜!”
阳光又往木桌中间挪了挪,光斑落在两个新名字上,落在淡紫色的药剂瓶上,落在埃布尔温和的笑容里。约林看着莱芽雀跃的样子,又想起母亲,心里的迷茫渐渐散了——他不再是那个只能攥着铁镣发抖的约尔,而是有了新名字、新方向的约林;莱芽也不再是那个怕被发现猫耳的亚人小孩,而是能期待“像嫩芽一样生长”的莱芽。
“谢谢院长。”约林轻声说,赤瞳里的光不再是破釜沉舟的狠劲,而是带着暖意的希望——他知道,未来还会有危险,研究所的人或许还在找他们,但现在,他有了药剂,有了新名字,还有了去拉西拉学院的目标。
埃布尔拍了拍两人的肩膀,把剩下的药剂放进木盒:“慢慢来,日子会越来越好的。今天下午让老工匠来拆你的抑制环,以后,咱们就朝着学院的方向走。”
厨房窗外的麻雀叽叽喳喳地叫着,风吹过院子里的梧桐树枝,叶子沙沙作响,像在为新名字和新希望鼓掌。约林咬了一口麦饼,温热的麦香在嘴里散开,混着药剂的薰衣草味,成了他来到这个世界后,最踏实的一口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