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研究所像一头蛰伏的巨兽，环形观察区的魔石灯只剩零星几盏亮着，惨白的光在青黑色石板上投出破碎的影子，像散落在地上的残片。约尔贴着底层走廊的石壁往前挪，指尖攥着那把刻着“78”和猫爪印的铜钥匙，金属凉意渗进掌心，却压不住心里的滚烫——离莱恩的牢房还有三个房间，再快一点，就能赶在守卫换班前带他走。
走廊尽头传来巡逻守卫的脚步声，靴底踩在石板上的“笃笃”声，像敲在约尔的心上。他赶紧缩到一个空牢房的铁栅后，透过栏杆缝隙往外看——两个穿灰制服的守卫举着灯笼走过，灯笼里的火光摇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贴在墙上像扭动的鬼影。
“听说了吗？明天一早就要把78号送处理室，教授说他的爪子磨得够尖，做魔犬兴奋剂正好。”左边的守卫打了个哈欠，声音里满是疲惫。
“可不是嘛，那亚人小鬼上次还挠了我一下，早该处理了。”右边的守卫踢了脚铁栅，“不过77号跑了，教授发了好大的火，要是再出岔子，咱们俩都得去喂魔犬。”
约尔的心脏猛地一揪，攥紧钥匙的手出了汗，钥匙柄上的猫爪印硌着掌心，疼得他更清醒。等守卫的脚步声走远，他立刻冲出来，快步跑到78号牢房前——铁栅后，莱恩正缩在铁床边，猫耳耷拉着，琥珀色的眼睛在昏暗里亮着，像在等他。
“约尔！你真的回来了！”莱恩的声音压得很低，却难掩惊喜，爪子从铁栅缝里伸出来，紧紧抓住约尔的手腕。
“别说话，我救你出去。”约尔把铜钥匙插进锁孔，轻轻一转——“咔嗒”一声，铁锁开了！锁芯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观察区里格外清晰，吓得约尔赶紧捂住莱恩的嘴，等了几秒，确认没有守卫过来，才拉着他往外跑。
莱恩的手腕还戴着铁镣，镣链“哗啦”作响，约尔赶紧从怀里掏出之前捡到的生锈铁条，插进镣链缝隙里，用力一撬——“啪”的一声，镣链断了！“你藏的匕首呢？”约尔问，眼睛扫过莱恩的口袋。
“在这儿！”莱恩从床板底下摸出一把小巧的匕首，木柄上刻着猫爪纹，“格雷老先生给我的，说能防身。”
两人刚要往通道跑，突然听见上层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人喊：“78号的锁开了！他们跑了！”
“快！从通风口走！”约尔拉着莱恩往检测室的方向跑——那里有个能通往后院的通风口，是他之前逃出去的路。通道里的魔石灯被脚步声震得摇晃，淡蓝色的符文在石壁上跳动，像追着他们的毒蛇。
跑到检测室门口，约尔推开门，刚要拉莱恩往通风口钻，身后突然传来守卫的怒吼：“站住！别跑！”
约尔回头一看，三个守卫举着长矛追了过来，矛尖的毒液在灯光下泛着绿光。他赶紧把莱恩推进通风口：“你先爬，我挡住他们！”
“不行！我跟你一起！”莱恩不肯走，手里的匕首举了起来，猫耳竖得笔直。
“听话！你出去后往后院的废栈跑，那里有后门！”约尔推了莱恩一把，捡起地上的玻璃管碎片，朝着守卫扔过去——碎片砸在为首守卫的脸上，疼得他惨叫一声。趁这功夫，约尔也钻进了通风口，身后传来守卫砸门的“哐当”声，还有“别让他们跑了”的怒吼。
通风口里的灰尘呛得约尔直咳嗽，他跟在莱恩后面，手脚并用地往前爬，“基础逃跑”的能力还在生效，身体里的暖流让他爬得更快。爬了十几米，前方出现光亮，两人先后钻出来，落在后院的干草堆上——正是约尔之前逃出来的地方。
“快！跟我走！”约尔拉着莱恩往废栈的后门跑，小巷里的藤蔓在夜里泛着暗绿色的光，风吹过叶子的“沙沙”声，像在给他们打掩护。跑了没几步，莱恩突然踉跄了一下，约尔回头一看，他的脚踝被藤蔓缠住，划了道口子，血珠渗了出来。
“我没事！继续跑！”莱恩咬着牙，用力扯开藤蔓，刚要往前跑，巷口突然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孩子们，别跑，我没有恶意。”
约尔和莱恩同时停住，警惕地看向巷口——一个穿着深灰色亚麻外套的男人站在那里，手里提着一个旧布包，布包上印着“拉西拉福利院”的字样。他看起来五十多岁，头发花白，脸上带着浅浅的皱纹，眼睛像温水一样柔和，手里还拿着一块热乎的黑面包，正轻轻朝他们递过来。
“你是谁？”约尔把莱恩护在身后，手里攥紧了那根生锈的铁条——他不敢相信任何人，尤其是在刚从研究所逃出来的时候。
“我叫埃布尔，是福利院的院长。”男人慢慢走近，脚步很轻，生怕吓到他们，“我晚上来这附近给贫民窟的孩子送面包，听见巷子里有动静，就过来看看。”他的目光落在约尔手腕的抑制环和莱恩的猫耳上，眼神里没有惊讶，只有心疼，“你们……是从研究所逃出来的吧？”
约尔的心脏猛地一跳，攥着铁条的手更紧了：“你要抓我们去研究所？”
“傻孩子，我怎么会抓你们。”埃布尔叹了口气，把黑面包放在旁边的石阶上，往后退了两步，以示没有恶意，“我认识研究所里几个被抓的孩子，他们都是贫民窟来的，我去过好几次，想把他们赎出来，可教授根本不同意。”
莱恩悄悄从约尔身后探出头，琥珀色的眼睛盯着埃布尔：“你真的是福利院院长？我听巷里的人说，福利院会收留没人要的孩子。”
“是呀。”埃布尔笑了笑，眼角的皱纹更深了，“福利院有暖烘烘的房间，有热乎的粥，还有很多和你们一样的孩子。要是你们愿意，我可以带你们回去，保证不会让任何人找到你们。”
约尔看着埃布尔温和的眼睛，又看了看莱恩受伤的脚踝——他们不能再跑了，守卫随时可能追过来，福利院或许是唯一的庇护所。他犹豫了一下，问：“你为什么要帮我们？我们是‘特殊体质’，别人都怕我们。”
“体质特殊又不是你们的错。”埃布尔蹲下身，和他们平视，“我小时候也被人嫌弃，因为我天生不会用魔法，可我后来还是当了院长，收留了很多像我一样的孩子。你们只是想活下去，这没有错。”他指了指约尔的抑制环，“这东西我认识，福利院有个老工匠，或许能帮你取下来。”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守卫的呐喊声：“快！往这边搜！他们肯定在这附近！”
埃布尔脸色一变，赶紧拉起约尔和莱恩：“快跟我走！福利院离这儿不远，穿过两条小巷就到了！”他把旧布包背在身上，一只手牵着约尔，一只手牵着莱恩，快步往巷尾跑——他的脚步很稳，带着他们避开地上的碎石，还时不时回头看看，怕他们跟不上。
跑了大约十分钟，眼前出现一座小小的院子，院子门口挂着一盏暖黄色的灯笼，上面写着“拉西拉福利院”。埃布尔推开门，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几间屋子亮着灯，空气里飘着烤面包的香味，比研究所的消毒水味好闻一百倍。
“进来吧，这里很安全。”埃布尔把他们带进一间小屋子，屋里有一张木桌和两张小床，床上铺着干净的亚麻床单。他从布包里拿出一瓶草药膏，递给莱恩：“先把伤口涂了，这药能止血，还不疼。”
约尔站在门口，看着屋里的暖光，又看了看埃布尔忙碌的身影，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流——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感受到陌生人的善意，不是莱恩的面包，不是母亲的保护，而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院长，愿意为他们隐瞒身份，给他们一个家。
“埃布尔院长，”约尔轻声说，“要是研究所的人来找我们，你会把我们交出去吗？”
埃布尔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头看着他，眼神很坚定：“不会。”他指了指屋子角落的一个暗门，“那里有个地窖，要是真有人来，你们就躲进去，谁也找不到。福利院的孩子和老师，都会帮你们隐瞒——我们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们。”
莱恩涂完药膏，走到约尔身边，拉了拉他的袖子，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希望：“约尔，我们留在这儿吧，这里好像很安全。”
约尔看着莱恩的眼睛，又看了看埃布尔温和的笑容，点了点头——他终于不用再逃了，终于有了一个能暂时安身的地方。
埃布尔从厨房里端来两碗热牛奶，递给他们：“喝吧，暖暖身子。明天我让老工匠来看看你的抑制环，咱们慢慢想办法取下来。”
约尔接过牛奶，温热的杯子烫着掌心，像握住了一团小小的火焰。他喝了一口，牛奶的香味在嘴里散开，混着之前压抑的委屈，让他鼻子有点发酸。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地上，像一层薄薄的霜。约尔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安稳，研究所的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精灵族的阴谋也还没揭开，但此刻，他握着热牛奶，身边有莱恩，还有愿意保护他们的埃布尔院长，心里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
“谢谢你，埃布尔院长。”约尔轻声说，赤瞳里不再是之前的狠劲或警惕，而是透着一点微弱的、却越来越亮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