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的雨水将纽约的天空洗刷得澄澈透亮,阳光重新洒下,给这座钢铁丛林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边。夏令营的行程进入了后半段,今天的目的地是无数野心与资本汇聚的地方——华尔街。
团队站在那头着名的、象征着牛市的青铜公牛雕塑前,周围是步履匆匆、西装革履的金融从业者,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金钱与效率的气息。巨大的摩天楼投下狭长的阴影,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看到没?这就是力量!”冯昊兴奋地指着那肌肉虬结、蓄势待发的铜牛,眼睛发光,“我爸说了,真正的战场就在这里!数字跳动之间,就是亿万资金的流向!”他激动地比划着,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未来在交易大厅挥斥方遒的景象。
周思易站在他旁边,微微蹙眉,似乎对这里过于直白的功利气息有些不适应,她的目光更多地流连于那些古典与现代交织的建筑线条上。
苏静瑶安静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轻声对顾屿说:“这里的感觉……好急促,每个人都好像在被什么追赶着。”她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与她偏好的宁静学术氛围相去甚远。
苏晚晴双臂环抱,冷静地审视着这一切,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资本的河流从不关心个体的喜怒哀乐,它只遵循最冰冷的逻辑。在这里,要么成为弄潮儿,要么被洪流吞没,没有中间选项。”她的目光扫过冯昊那兴奋的脸庞,又淡淡地补充了一句,“光有热情和家底,在这里可远远不够。”
顾屿听着他们的议论,看着眼前这片浓缩了现代经济极致的区域。高耸入云的交易所,冰冷的大理石墙面,还有那些电子屏幕上飞速滚动的、决定着无数人命运的数字和图表。这与哥大的古老图书馆、大都会的艺术珍品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反差。他更多地从信息流动和数据处理的角度去理解这个地方,觉得这里像是一个巨大而精密的算法系统,高效,但也缺乏温度。这种极致的“现实”与“规则”,让他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始终隐匿在数据背后的身影——“小遥”。虚拟世界的暖昧与关怀,与眼前这片冰冷坚硬的现实图景,形成了尖锐的对比。
向导卢卡斯向大家介绍着华尔街的历史、着名的金融机构,以及那场至今让人谈之色变的金融危机。他的讲解依旧风趣,但在这个特定的环境里,也难免带上了一丝敬畏与感慨。
中午,团队在华尔街附近的一家颇具特色的德利餐厅用餐。店面狭小,人声鼎沸,穿着考究的银行职员和游客挤在一起,快速解决着午餐,节奏快得让人咋舌。
就在大家排队点餐时,顾屿看着窗外那些面无表情、匆匆掠过的身影,一种强烈的冲动忽然涌上心头。他拿出手机,点开了与“小遥”的对话框。
「在华尔街。」他先发了条信息。
「哇哦!是不是感觉空气里都是钱的味道?」“小遥”很快回复,附带着一个数钱的表情,依旧是那副轻松的调调。
顾屿深吸了一口气,手指在屏幕上敲下了一行字:
「等这次回国后,我们见一面吧。」
信息发送出去后,有那么几秒钟,屏幕那头是彻底的沉默。这短暂的静默,在顾屿感觉里却被拉得无比漫长。他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混合着餐厅里的嘈杂。
主动提出见面,意味着他将不再满足于这种虚拟的、可控的交流。他想知道屏幕那端的人究竟是谁,想知道那些关怀和试探背后,到底藏着怎样的真实。这是一种冒险,但他觉得,自己必须迈出这一步。
终于,“小遥”回复了。
「……怎么突然想见面了?(惊讶表情)」
她的反应带着措手不及的惊讶,但没有立刻拒绝。
顾屿给出了一个早已想好的、听起来很自然的理由:「聊了这么久,觉得是时候了。而且,这次出来经历了不少事,有些话,或许当面说更好。」
他没有提及任何怀疑,只是表达了想要关系“更进一步”的意愿。
「……你确定吗?」“小遥”的回复带着一丝犹豫,「网络上和现实中,可能会不太一样哦。说不定会让你失望呢?」
她在试探,也在给自己留退路。
「确定。」顾屿的回答很简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好吧。」“小遥”似乎妥协了,但语气依旧有些微妙,「那……等你们回来再说。到时候再约具体时间地点。」
她没有表现出欣喜,反而有种被将了一军的被动感。
「好。」顾屿结束了这个话题。
他放下手机,感觉手心有些微微出汗。这场由他主动发起的“进攻”,打破了之前两人之间那种心照不宣的平衡。他不知道这个决定会带来什么,是真相的揭露,还是更深的陷阱?但无论如何,棋局已经由他落下了关键一子。
资本的洪流在身边奔腾不息,而一场由他主动挑破虚实界限的博弈,已然拉开序幕。 午餐在一种略显仓促的氛围中结束。当团队再次汇入华尔街的人潮时,顾屿感到一种混合着紧张与决然的情绪。纽约的旅程即将走向尾声,而一场指向核心的、现实与虚拟的对决,也因他这突如其来的邀约,被正式提上了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