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刚吹起一片碎纸,上官孤云怀里的邱倩妈突然抖了一下。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手指抽动,像是在梦里被人追着跑。上官孤云立刻停下脚步,低头看她脸色——原本就白得透明的脸现在泛出一层青灰,嘴唇微微发颤。
他眼神一冷,抬头看向被铁链锁住的颜山进。
那人还跪在地上,五根银针钉在他各大要穴上,按理说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可他的喉咙正一下下鼓动,像有东西在嗓子里爬。
“送她回去。”上官孤云把邱倩妈塞给赶来的药童,“回医馆,关门,谁也不准靠近她。”
药童抱着人转身就走,脚步都不敢停。
上官孤云一步跨到颜山进面前,孤云剑出鞘半寸,剑尖对准那张扭曲的脸。
“你还不死心?”
话音未落,一声尖啸猛地炸开!
那声音不像人能发出的,像是锈刀刮过石板,又像半夜野猫撕咬尸体。城楼上的百姓“啊”地叫起来,有人直接捂住耳朵蹲下,鼻血顺着指缝流出来。
地面裂了道细缝,从颜山进膝盖前一直延伸到墙角。
上官孤云退了半步,右脚踩住裂缝边缘,体内真气一转,傲世神功瞬间运转。金光从他皮肤底下透出来,像一层看不见的壳把他罩住。鬼剑的声音撞在这层光上,发出“叮叮”的脆响,像是冰珠砸在铜盆里。
“原来你是想用声音杀人。”上官孤云冷笑,“可惜我耳朵比你硬。”
他左手掐诀,右手拔剑,剑身完全出鞘,直指天空。
“万念归一,诸邪退散!”
剑鸣响起,清亮高远,和鬼剑的嘶吼撞在一起。
空气晃了三晃,像是水面被扔进一块大石头。离得近的几个官兵帽子飞了,头发全竖起来。有个老头手里的拐杖断成两截,木屑崩了一地。
颜山进嘴角开始冒黑沫,眼睛翻白,但嘴还在动。
那声音没停,反而更尖了。
上官孤云感到胸口一闷,像是被人拿锤子敲了一下。他知道这不只是声音,是带着毒气的内劲,顺着耳道往脑子钻。普通人听两下就得疯,练过功夫的也撑不过十息。
他咬牙,剑势不变,真气从丹田一路冲上咽喉,再灌进剑身。
孤云剑嗡嗡震颤,剑尖冒出一缕白烟。
两股声音再次对撞,这次连城墙都抖了。一块瓦片从屋檐滚下来,在半空就碎成了粉末。
围观的人全趴下了,没人敢抬头。
只有上官孤云站着。
他盯着颜山进,发现这家伙虽然不能动,但舌头在嘴里转圈,每转一圈,鬼剑声就变个调子,像是在念某种咒语。
“你还藏了后招?”上官孤云眯眼,“那就看看是你先死,还是我先聋。”
他左脚往前踏出一步,剑锋下压,指向颜山进眉心。
金光暴涨,像太阳突然照进城楼。
鬼剑声猛地一顿,像是被掐住了脖子。
可就在这一瞬,颜山进睁开了眼。
那不是人的眼睛。瞳孔缩成一条线,眼白全是血丝,眼角裂开,流出黑色液体。
他笑了。
一口黑牙,满嘴烂肉。
然后,他又叫了。
这一声不是冲外,是冲内的。
上官孤云只觉得脑仁一炸,眼前闪过无数画面——
邱倩妈躺在血泊里,手伸向他,嘴巴开合,却听不见声音;
赵婉儿被钉在墙上,剑穿胸口,还在对他笑;
欧阳青青坐在算盘前,头歪着,脖子断了;
西方玉抱着银铃,全身发紫,小脸肿得变了形……
他晃了晃头,把这些画面甩出去。
“幻觉。”他低声说,“都是假的。”
他抬起手,用剑刃在掌心划了一下。
疼。
真实感回来了。
他盯着颜山进,发现对方额头血管暴起,像蚯蚓在皮下乱爬。五根银针已经开始松动,有一根甚至歪了。
“你想用最后的力气拼一把?”上官孤云握紧剑,“告诉你,我不怕你死,就怕你死得太便宜。”
他运起第九重傲世神功,周身金光凝成实质,像披了件金色战甲。
剑尖再次抬高。
“最后一声,我给你机会。”
颜山进不答,只是张嘴。
一股黑气从他嘴里喷出来,撞上音波,化作一只半透明的鬼手,朝上官孤云面门抓来!
上官孤云挥剑横斩。
金光与黑气相碰,爆开一团火球。
热浪掀翻了三丈内的所有旗帜。
鬼手碎了,但声音还在。
而且越来越快,越来越密,像一群老鼠在啃骨头。
上官孤云知道不能再拖。
他收剑回鞘,双手结印,真气在胸前凝聚成一个光球。
这是傲世神功里的“封言诀”,专破音攻。
光球飞出,正中颜山进咽喉。
“咔吧”一声,喉骨塌陷。
鬼剑声戛然而止。
颜山进仰头倒地,七窍流血,胸口剧烈起伏,但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
上官孤云站在原地没动。
他知道这种邪功不会这么容易废掉。
果然,不到三息,颜山进的手指动了。
不是肌肉抽搐,是有意识地抠地。
他用指甲在石板上划字。
第一个字是“死”。
第二个字是“你”。
第三个字还没写完,上官孤云一脚踩在他手腕上。
“你想杀我,可以堂堂正正来。”他说,“用这些阴招,你不配当个对手。”
颜山进瞪着他,眼里全是恨。
上官孤云弯腰,拔出插在他肩井穴的银针,随手一甩。
针穿过他耳边,钉进墙里,深达三寸。
“再动一下,我就把你剩下的气穴全挑了,让你活着烂掉。”
他转身走向城楼口,准备确认邱倩妈是否安全。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咯咯”的声响。
他回头。
颜山进居然站起来了。
五根银针全被震了出来,落在地上。
他的身体摇晃,像随时会倒,可嘴角又咧开了。
他举起右手,做了个割喉的动作。
然后,他开口了。
声音沙哑,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
“你……护不住……她们……”
上官孤云眼神一沉。
他慢慢转身,重新握住剑柄。
风卷起地上的灰,吹过两人之间。
颜山进的脚往前拖了一寸。
上官孤云的剑出鞘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