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书捂着鼻子想了想:“流星阁....?哦哦想起来了,这个印象还挺深的,我也是头一回见小姐哭的那么惨。李大人打听这做什么?当时小姐被吓哭了之后立马说要把这个地方给拆了,老爷夫人也是惯着她,说拆就拆了,现在您要找什么线索的话估计找不到了哦。”
李百川沉思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就放知书离开了。
在她侧身而过时,李百川瞧见她的脖颈处,好似有些许暧昧的痕迹。
有点像牙印。
她挑了挑眉,若有所思。
回到宁怀柔身边,李百川重新戴好手套,通过厉栀的反应,她已经能够确认这个人是薛除浊无疑。
她不禁叹了一口又一口气。
宁怀柔关切的问:“您怎么啦?”
李百川只是淡淡道:“我觉得,厉栀这么胆小的人,居然能亲手做到这个地步。她估计有好长一段时间的苦要受了。”
宁怀柔歪头,随后认同的点头:“是啊是啊!那尸首我都不是很敢碰,她直接将手臂都拿起来了!”
“话说...您怎么知道她胆小呀?她看起来胆子很大呀。”
李百川笑而不语。
厉栀在薛除浊嘴角划痕,看来是怕极了他会从山崖下爬上来,化成厉鬼找她报仇。
先不说这世界上有没有鬼,但厉栀如此相信,恐怕要被折磨好一阵子了。
*
厉栀从未想过,那一日晕倒的时刻,将会成为她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最想回到的时刻。
因为,只有在无意识晕倒的时候,她脑海里才不会有薛除浊的影子。
每天夜里,只要她一闭上双眼,就能看见断了一只胳膊,流着血泪的薛除浊,朝她伸手:“为什么要抛弃我?我明明很快就能幸福了。”
“你明明知道我不想离开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残忍?”
厉栀能感受到那双冰冷的手环上了自己的脖颈,用力到她无法挣脱,却又在她窒息的最后一刻松开,以折磨为乐,乐此不疲。
同时那只冰冷的手好像也攥紧了她的心脏,挤压出令人窒息的痛苦。
厉栀想伸手推开,手却直接捅进了薛除浊心口,那被刺穿的伤口里。
血肉在一瞬间缠绕上来,紧的仿佛要钻进她的血管,与她融为一体。
“好疼...厉栀...我好疼啊...”
那声音变得阴冷起来,厉栀低头看,看见他胸口的伤口因她的接触逐渐腐烂,皮肉翻卷,露出底下黑暗的断层,流出的血不再是红色,而是黑色。
厉栀牙齿不受控制的磕碰,低声抽泣起来,却无法说出任何一句话。
“你很害怕吗?,,,不,你怎么会害怕呢?你就是一个骗子。”薛除浊声音缥缈又清晰,钻进了厉栀的脑髓。
她依旧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张没有血色的脸靠近。往日白皙俊美的脸庞在此刻逐渐分裂,蛆虫在她划下的伤口里往外爬出,不一会儿就将他的脸掩盖的全部都是。
最后只剩下了那一双空洞漆黑的双眼。
他冰凉的指尖轻轻擦去厉栀眼角的泪水,像往日一样温柔的道:“我好孤独,好想你。”
“你来陪我好不好。”
厉栀崩溃的倒下,这一回,不再有人接住她。
脚下的地面在一瞬间消失,四周变成了悬崖峭壁,她似当局者,又好像是旁观者。
这一回,厉栀亲眼瞧见自己的身体重重摔在地面上,血液横飞,砸烂的尸块飞溅在路过的鸟儿身上,将它一同带入了地狱。
四肢百骸传来疼痛,厉栀回到了那具破损的身体里。
薛除浊又出现了,这一回,他匍匐在她身前,亲口吃掉她碎裂的尸体,舔舐每一根杂草上的血液,贪婪的说:“我会和你永远在一起的。”
“你再也无法摆托我。”
“小姐..小姐你不要吓我!你快醒来呀!”
达理慌乱的喊着,她看着厉栀在床上颤抖,尖叫,痛哭,大口的喘着气。
这一幕把知书也吓坏了,立马跑出去喊人。
达理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好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不断地喊救命。
前一段日子她就已经察觉了些不对劲,小姐总是起的很早...不,应该是说没有睡觉。
达理敲门进去,就能看到她惊吓,惶恐和疲惫的眼神。
她眼珠布满血丝,见到达理后让她看着自己,说不要让她睡着。
可是人怎么会不睡觉呢,三天后,厉栀几乎是眼皮一碰就昏睡过去了,达理怎么喊也喊不醒。
醒来时厉栀发出尖叫,浑身被汗液浸湿,达理还未反应过来,就看见厉栀下了床,对着屋中紧闭的房门与窗户喊着,叫什么人出来。
小姐在害怕着什么,这显然不正常。
她担忧的说要去告诉老爷和夫人,小姐说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不要让他们担心,于是达理便没有去。
可如今却严重到如此地步,绝对不是做噩梦那么简单!达理再也无法袖手旁观,于是喊来了知书,让她去叫老爷和夫人。
厉栀突然睁眼,猛地蜷缩起来,死死的抱住自己。颤抖从骨髓深处爆发出来,无法抑制,无法停止。她明明已经醒了,却依旧无法控制身体因恐惧而产生的余韵。
每一块骨头都在打颤,每一块肌肉都在痉挛。
认知迟缓的抵达大脑,眼前床铺的帷幔告诉她,方才的一切不过和之前的好几次一样,都只是梦境而已。
现实的薛除浊已经死了,无法死而复生来到她面前。可这种不断催眠似的认知并未给厉栀带来丝毫的缓解。
“呃...”
破碎的呜咽终于挣脱喉咙的束缚,粗瘪,不成调的抽泣声,一下下撕裂这凝固的空气,紧接着,泪水毫无预兆地决堤。
被子被踢蹬的一团糟,缠绕在颤抖的腿上,就好像阴冷的蛇在舔舐一般。厉栀大抵又是发出了尖叫,哭声变成了一种断断续续的,近乎窒息的抽噎,每一次吸气都是濒死的挣扎。
这,或许就是她的报应。
在模糊的视线中,她看见父母和哥哥,一起朝她跑来...
这一回,厉栀又昏迷了三日。
这一次,薛除浊依旧来到了她梦中,不过却比之前温柔的多。
他到底还是怜惜她的。
厉栀看见薛除浊坐在床头搅拌着手里的粥,完整无瑕的脸在她醒来时放出温柔的笑意,像一抹阳光,让人忍不住想就此永远沉浸。
“醒了?起来喝粥。”
薛除浊耐心的喂她喝下一口又一口粥,在她提出要出去走走时,帮她穿好了鞋子。
衣裳也被清洗熨烫过,薛除浊洗过的衣裳,总是会带着属于他的味道。
他的一颦一笑,他的嗔怒,与吃醋时抿起的唇角,生动的在眼前闪过。
醒来前,厉栀仿佛还能感受到他躺在自己身旁,用那双手紧紧的抱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