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知书达理去刑部请李百川,在薛除浊带着厉栀离开,不过半刻钟的时间,她已浩浩荡荡带着刑部的人来到了他们方才打斗的位置。
若薛除浊再晚走一些,估计就走不掉了。
黑衣人本想追着薛除浊而去,可没想到他居然跑的如此快,一下子就看不见了身影。
李百川静静地看着那黑衣人,让刑部的人将其抓起。
计划失败了,她没能看到薛除浊的身手。
黑衣人被当众抓回了刑部,李百川说要私下询问刺客,将他关进了牢房。
黑衣人跪在地上,与她讲述今日所发生的状况。
他非常抱歉道:“是在下没用,让薛除浊跑了,没能让您看清他的招式。”
李百川架着腿靠在判椅上,一手撑着头,一手放在案桌上轻轻敲打。
昏暗寂静的牢房内,指尖敲出的声音毫无规律。
“她真的用自己的命试探,挡在薛除浊面前了?”
黑衣人愣了会儿,连忙道:“是的李大人,属下竟不知道贞宁郡主对薛除浊如此情深义重,竟敢以命相护!”
“呵。”李百川突然笑了,黑衣男子抬头小心翼翼的瞧着,见她缓缓起身,
“她哪里是情深义重,不过是看穿了你我之间的把戏。”
“估计很快,就能怀疑到我头上。”
李百川叹了一口气,来到黑衣人身边,将他身上的绳索一一解开:“真是个聪明的疯子呢。”
黑衣人恢复自由,李百川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辛苦了。”
黑衣人摘下面罩,他也是刑部的一员,名为张不弃,是今日专门被李百川派去试探薛除浊的。
张不弃是刑部数一数二的高手,虽然只过了几招,但也感觉到薛除浊的不简单。
若真的打起来,他还不一定能打得过他。
他将此薛除浊武功高强的事告诉了李百川,李百川听后道:“派去召国查薛除浊底细的人还没有回来吗?”
他不过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召国的皇帝,竟会让他去学武功自保?
张不弃略显失落:“是的,已经去了第三批了,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李百川放在身侧的手渐渐收紧。
张不弃见此道:“大人,不管是姜太医一案还是四皇子一案,凶手都将现场清理的很干净,根本没有线索指认薛除浊,为何您要一直抓着他不放呢?”
李百川沉声道:“因为他手上的伤。”
张不弃意料到她会这样说,反驳道:“可是那已经查清楚了,厉二小姐也说过,是她不小心将茶水泼上去的。”
李百川沉默不语。
薛除浊手上的伤来的太过巧合。
在她刚怀疑上姜太医的手为何不翼而飞时,怀疑他生前可能与凶手挣扎过一番时,在她逐一勘察即将查到皇子们身上时,薛除浊的手受伤了。
虽然说是意外,但李百川依旧留了个心眼,她还查了那日薛景祁冠礼上,与薛除浊同桌的人。
那里面有厉栀的名字。
太子遇害,姜太医失踪的那日,她派去跟着厉栀的人在雨花阁前被跟丢,很难不让人怀疑,那段时间,厉栀做了什么。
不排除帮助薛除浊一起作案的可能性。
如果他们俩是一伙的话,那么厉初昕泼水的意外,很有可能也是厉栀计划的一环。
张不弃脊背弯着,表情痛苦,他因武功较好被特招进刑部,先前并未直接接触过李百川,便完全不能了解李百川的意图。
他依旧单膝跪地,乞求道:“大人,您收回去探查薛除浊身世的成命吧。若那些没回来的探查者们当真就这么死了,未免对他们来说太过残忍。”
“他们家中还有孩子,有年迈的爹娘...若在追查凶手上死得其所还好,但是对薛除浊这种没有确凿证据,让他们为单纯靠您直觉推断的嫌疑人拼命,简直...”
“够了。”李百川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眼神冷了些,“因查案追凶意外死去的人不在少数,无分大小。要追求真相,就会有牺牲。”
“来刑部的每个人都做好了觉悟,你身手如此好,应当杀过不少人,为何还会如此多愁善感?”
张不弃说:“这只不过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情绪罢了,是您太过冷漠!”
“您有没有想过,若凶手不是薛除浊,您又该如何跟刑部交代,如何跟那些为调查薛除浊身世在路上死去的人交代?”
......
牢房内的灯光打在李百川的头顶,睫毛阴影下的双眼毫无生气。
她扶额,将早就准备好给他的衣裳丢过去:“你先早点回去吧,这里我来处理。”
张不弃咬着唇,见李百川背对着自己,也不好再说什么,迅速换好衣裳离开。
牢房里,只剩下了李百川自己。
她坐着,双手捂住脸,静静的呼吸,强迫自己冷静。
在派去查薛除浊身世的第一批人失踪后,刑部就有些人哀声怨道。
更何况后面出去了第二批第三批...
她在朝中本就举止艰难,若第三批派去的人回不来,那她在刑部的威信将大大受损,没有人再敢为她的判断拼命。
一切对于薛除浊的怀疑都在她脑中,李百川不是没有讲出来过,只是除了宁怀柔和那些甘愿去召国调查的人外,再没人信她。
得知雨花阁被雷劈毁后,她当即就觉得雨花阁有些奇怪,便亲自去勘察。那日雷雨夜过后,里面的书籍都被毁了,房屋破败不堪,而且屋中被冲洗的太干净,一丝血液反应都没有。
就在她以为再一次失去线索时,宁怀柔突然发现地面上,有一些被雷劈焦的,飞虫的尸体。
宁怀柔向来细心又胆大,直接将那虫子捧过来交给李百川。
那种虫子长相奇怪,李百川从未见过,她死马当活马医,翻阅了三天三夜的书籍,终于在万虫录上找到了这虫子的来源。
这是来自南疆的蛊虫,万虫录上只稍微记载了这蛊虫的样貌,并未详细描述此虫的作用。
离南疆最近的边国,是召国。
这景国离召国十万八千里,是谁会和这蛊虫有联系呢?
只有薛除浊,这个召国皇帝的亲儿子。
一点点蛛丝马迹在李百川脑中串联起来,她想,这个蛊虫是她目前所掌握的唯一证据。
也是她决心暗中派手下的人去查薛除浊幼时,有没有学习过招蛊的原因。
若有了薛除浊学过招蛊的证据,知道了她手中蛊虫的作用后,几乎就可以锁定薛除浊。
只是,这一切都要源于她前面推断正确的情况下。
她从未怀疑过自己的判断,可今日张不弃的话却提醒了她。
她没有多少机会了。
若薛除浊不是凶手,她又要如何交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