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除浊在人群中与厉栀对视上,在厉初昕再次凑过来时,将手里的茶杯给了她。
厉初昕刚握住茶杯,还未松一口气便听到了苏宝玉的惨叫声。下一刻,她后背被猛的一撞,手中杯子飞出,里面的热茶倾泻而出。
“小心!”在那水即将洒在厉初昕身上时,薛除浊用手去遮挡。
热水尽数泼在薛除浊手背上,茶杯碎落在地,无了踪影。
这热水滚烫的很,不一会儿便将薛除浊的手烫成红肿一片。
人群见状混乱了起来,剧烈的痛感让薛除浊的手不自觉的颤抖,厉初昕还没来得及深究是谁撞的自己,便看见薛除浊手上的红肿,立马站稳身子震惊的大喊:“六皇子!”
“太医!快传太医!”
她上前捧住薛除浊的手,想要仔细查看一番时,被薛除浊躲过:“无碍,厉二小姐费心了。”
“这里有水!先用水冲洗一下!”厉栀在躲在最近的女眷身后,夹着嗓子起哄着将桌上的一壶水往前递。
那壶水递给了离薛除浊最近的厉初昕,她想也没想的就拿着水倒在了薛除浊的手背上。
只是这水的颜色和散发的气味明显都不对劲,厉初昕往壶里嗅了嗅才反应过来尖锐的回头喊道:“这谁给的?哪里是水!分明是酒!”
她回头想找出罪魁祸首,却只看见身后给她一众人的摆手推脱。
薛除浊的手红肿的逐渐开始起水泡,为了不让人仔细探究出手背上的伤痕,便将手藏在了袖子里,摩挲着浮起的水泡,将其撕破,彻底隐去痕迹。
薛景祁也从忧伤中缓过神来,上前查看了一番泼在地上的水,只见那茶水现在还冒着热气。
他不禁有些后怕,还好泼的不是初昕身上,不然有她又得吃苦了。
说到底,薛景祁还是得感谢薛除浊,他担忧的问道:“六弟你没事吧,我先陪你去太医院!”
薛除浊苍白的嘴唇抿了抿,点头应下。
在他被人簇拥着离开时,他眼神在众女眷之间扫视,但是他并没有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厉栀不知从何时,抛下的薛除浊,在这个宴会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场闹剧突如其来,因薛除浊被薛景祁带去太医院而结束。
*
太医诊断好薛除浊的伤势同薛景祁说:
“手背二度烫伤,有明显水疱,烫伤过后应该及时用清水凉水冲洗受伤部位才是,可这又是哪个天才想到用酒去冲洗?这样不仅直接损伤了暴露的皮肉,还导致烫伤创面加深,延缓了愈合。”
“这不雪上加霜吗这不是?”
“本来敷些药尚可慢慢疗愈,您瞧瞧这都烂成什么样子了!”
厉初昕一脸自责,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当时事发突然,有人给我酒壶,我以为是水,所以我就...”
太医叹了口气,没有搭理她。
这位太医医者仁心,在他眼里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所以在所有太医不肯接诊薛除浊的时候,他第一个拿着药箱上前来。
他看了眼薛除浊的伤口,仿佛感同身受一般扭曲了自己的五官,给他上了一些药:“酒会刺激伤口,你应该疼死了吧?”
薛除浊脸色苍白,鬓角不知何时流出了许多冷汗,连发丝都黏腻在脸颊上。
他轻微的摇头,眼睛却一直看着门口。
厉初昕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看着薛除浊那令人有些生理不适的伤口,她不禁佯装擦眼泪转过了身。
但同时她又有些洋洋得意,还好薛除浊爱她爱的死去活来,不然这伤口就要出现在她身上了。
薛景祁见厉初昕的反应,轻声安慰她:“你不用自责,我知晓你不是故意的,只是太慌乱了。”他重新望着薛除浊那腐烂的不成样子的伤口,难免有些歉疚:
“六弟你好好休息,遵循医嘱,此刻很晚了,宫门快下钥了,我先带初昕回去。”
薛除浊心不在焉的道:“嗯。”
厉初昕依依不舍的说:“我明天会来看你的六皇子,今日实在感谢你!”
薛除浊不咸不淡的应了句:“不用谢。”
薛景祁带着厉初昕走了,整个太医院只剩下了他与忙碌的廖太医。
廖太医说他手背烂的实在异常,这是他从医以来第一次见过能被热水给烫成这样的,不知道是否有感染的可能性。
不等他接着查看,后宫的太监又请了廖太医去给娘娘们把脉,他无法推辞,只能把薛除浊安排在了太医院的隔间,走前特地嘱咐他一个时辰后需要重新给他判断伤情换药,让他在这里待着。
薛除浊躺在太医院的躺椅上,屋里燃起了烛灯。手背上的伤口时而烫的疼痛,时而冷的发寒。
他抬起手,白色的纱布缠绕着整个手背,让他现在连动弹手指都有些困难。
屋外,在这时响起一些脚步声。
薛除浊眸光浮动,有些惊喜。他站起身整理自己的衣物,准备出去时,隔间房门被打开。
进来了一个男子。
见到眼前的人,薛除浊脸上的欣喜明显降下去了不少。
男人穿着一席蓝衣,见状打开了扇子,笑着说:“怎么?以为我是谁?”
薛除浊只稍稍抬眸看了一眼,便重新坐下了身,轻唤了一声“五哥”,就闭上了双眼假寐。
五皇子薛听澜自顾自的在他身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行止间犹带松风竹韵:
“这就是你看中的女人,她为了达到目的,根本不会在意你的感受。”
“你的手伤成什么样我在宴会上便看了一眼都心疼的不行,那个狠心的丫头,居然连见也不见你一面,亏我还在外面等了许久。”
薛除浊没有睁开眼睛。
薛听澜从怀里拿出一个玉瓶,放在薛除浊手边:“喏,用这个,保你的手恢复如初。”
“这个世界上只有四哥对你好,当初你在雨花阁放过她,我本就不同意。”
那日,薛听澜也在雨花阁内。
他躲在暗处,亲眼瞧见了厉栀耍的拙劣伎俩。她用匕首刺进自己的肚子,以此获取薛除浊的信任的把戏,实在是,
太好笑了。
所以在厉栀晕倒,薛听澜准备出去和薛除浊一起处理两具尸体时,却看见薛除浊给她点了止血的穴位。
他当时不敢置信的说:“你疯了?”
薛除浊那时没有理他。薛听澜也只好耸耸肩,任由他去。
毕竟薛除浊这一生太苦,想给自己找个乐子而已,能够理解。
况且他脾气古怪,喜怒无常,这个厉栀被他玩死只是时间的事。本以为下次见到这个女人她死状会很难看,没想到的是她还活着。
不仅活着,薛除浊还甘愿被她利用?这算什么事?
所以此刻的薛听澜是很生气的,非常生气,气这个世界上居然有除他之外,还能让薛除浊甘愿付出的人。
薛除浊睫毛微微颤抖,兜帽下阴暗的双眼散发着暗色的光芒,他声音虽轻,但语气却不容拒绝。
“莫要打她主意。”
薛听澜与他对视着,二人气场不相上下,空气在他们的视线下好似都扭曲了起来,氛围好不诡异。
但最终还是薛听澜败下阵来,他晒笑:“知道了。”
他叹息道:“我只是担心你没接触过女人,怕你被骗了。”
薛除浊说:“没人能骗的了我。”
“不不不,女人不一样,尤其是心爱的女人。”薛听澜吹了一口茶,看着茶面上的茶叶随着他的气息在水中飘动,
“只要你爱上了一个女人,你就会发现,自己会甘愿像一条狗一样舔舐她的掌心。”
“就算她让你自杀你都会愿意,何况她只是对你撒了一个小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