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了李盼兮,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就在这时,一件宽大厚重的军大衣从天而降,将她整个娇小的身躯都罩了进去。
那大衣上,还残留着陆海山滚烫的体温。
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暖,瞬间驱散了她身上的寒冷,从皮肤一直暖到了心底。
这一刻,什么委屈、什么害怕,都仿佛被这件大衣隔绝在了外面。
她知道,自己安全了。
“好了没有?磨磨蹭蹭的。”陆海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好……好了。”李盼兮红着脸,转过身来。
宽大的军大衣穿在她身上,像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袖子长出一大截,衣摆几乎要拖到地上。
但她毫不在意,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被一股暖流包裹着,舒服极了。
陆海山看了一眼她那件能拧出水的湿棉袄,嫌弃地把它搭在了自行车后座上。
然后,他一跨腿,利落地骑上了那辆“二八大杠”,拍了拍后座,对李盼兮道:“上来,坐稳了。”
李盼兮看着他坚实宽阔的后背,心里一阵狂喜。
她瘸着脚,一蹦一跳地挪过去,小心翼翼地爬上了后座。
“坐稳了,抱紧我,这路不好走。”陆海山叮嘱了一句。
李盼兮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毫不犹豫地伸出双臂,从后面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了陆海山的腰。
女孩柔软的身子紧贴着他的后背,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他甚至能感觉到她胸口的起伏和心跳。
陆海山身子微微一僵,但很快就恢复了自然。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他脚下一用力,自行车晃晃悠悠地上了路,沿着崎岖不平的乡村土路,朝着二大队的方向骑去。
冬夜的乡间,万籁俱寂,只有车轮碾过土路发出的“咯吱”声和呼啸的北风声。
李盼兮把脸颊紧紧地贴在陆海山宽厚的背上,感受着从他身上传来的温度和力量。
他的背像一座山,为她挡住了所有寒风,隔绝了所有恐惧。
她闭上眼睛,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
从县城一路骑来时的绝望和无助一扫而空,此时只有阴谋得逞的满足。
她就知道,只要找到陆海山,一切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
这个男人,虽然嘴上总是凶巴巴的,但每次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他都会出现。
而在此时,公社大院的知青宿舍里,沈文静也同样没有睡意。
她坐在自己的床沿,身上还穿着那件呢子大衣。
宿舍里没有生炉子,冷得像个冰窖,但她却一点也感觉不到寒冷。
大衣上,仿佛还残留着陆海山身上的温度和气息。
她将自己紧紧地裹在里面,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刚刚在楼下发生的一切。
那个结结实实的、温暖的拥抱。
他有力的臂膀,他宽阔的胸膛,他沉稳的心跳……
还有他那句“春节快乐”。
沈文静的脸颊不由自主地发起烫来,心跳也漏了半拍。
她知道,从那个拥抱开始,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迈出了最关键的一步。
不再是单纯的互相帮助的朋友,而是可以互相依靠、心意相通的……恋人?
想到这个词,她的心就像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荡起一圈圈甜蜜的涟漪。
就在她抱着大衣,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发呆时,宿舍那扇薄薄的木门,忽然被人“叩叩叩”地敲响了。
声音在寂静的夜晚里显得格外突兀。
沈文静愣了一下,心里有些奇怪。
这都几点了?大年三十的深夜,家家户户都在守岁,谁会来敲她的门?
她警惕地问了一声:“谁啊?”
门外没有回答,只有更加急促的敲门声。
沈文静犹豫了一下,还是站起身,走过去拉开了门栓。
门一打开,借着楼道里昏暗的灯光,她看到门外站着一个女人,头发凌乱,面色憔悴,最显眼的是她高高隆起的肚子,看样子至少有七八个月的身孕了。
沈文静觉得这个女人有些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她皱了皱眉,又仔细看了一眼,忽然想起来了。
这……这好像是二大队的社员?叫……叫苏晚晴?
就是那个之前和张志祥搞在一起,闹得沸沸扬扬的女人。
她怎么会在这里?还这副模样?
沈文静心里充满了疑惑,但还是耐着性子,温和地问道:“同志,你有什么事吗?这么晚了,你找谁?”
话音刚落,那个叫苏晚晴的女人,忽然“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沈知青!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肚子里的孩子!”
苏晚晴的声音嘶哑,充满了绝望和哀求,额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这一下,把沈文静彻底惊呆了。
苏晚晴今晚本是准备去找陆海山的。
她已经好几天没怎么吃饱饭了。
自从张志祥被抓,她又怀孕,母亲胡琴和哥哥苏强对她就没了好脸色。
家里但凡有点好吃的,都轮不到她,剩下的也只有一点点残羹冷炙。
胡琴说了好几次,让苏晚晴把孩子给打掉。
今天是大年三十,家里难得做了顿好的,可她连桌子都没能上,就被母亲胡琴骂了个狗血淋头,说她是个丢人现眼的赔钱货,让她滚。
她饿得头晕眼花,走投无路之下,只有一个念头——去找陆海山。
她知道陆海山有本事,有门路,或许……或许他能看在同村一场的份上,给她一口吃的。
可是,当她顶着寒风,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陆海山家门口时,却又胆怯了。
她看到陆家灯火通明,欢声笑语,那份温暖和热闹,让她这个被全家唾弃的人,感到无地自容。
她更害怕,用嫌恶的眼神看她,把她赶走。
就在她犹豫不决时,她看见了沈文静。
她看见沈文静从陆家走出来,看见陆海山亲自送她。
她认识沈文静,知道她是公社的知青,在政府里工作,是个有文化、有身份的人。
一个念头瞬间在她脑海里形成。
求陆海山,不如求这个沈知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