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晴差点吐出来,但一想到母亲和哥哥说张志祥明年很可能当上生产队大队长,便强忍着不适,挤出一丝微笑,说道:
“谢谢志祥哥。”
张志祥见苏晚晴对自己态度这么好,心里乐开了花。
他借着递种子的机会,趁机揩油,一把抓住苏晚晴的手背,咽着口水说:“晚晴,你们种地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我一定帮。”
苏晚晴实在受不了,连忙道谢:“谢谢志祥哥。”
说完,她转头看向陆海山。
以前陆海山对自己爱得死去活来,苏晚晴心想,陆海山看到张志祥摸自己的手,肯定会气得暴跳如雷,满心嫉妒。
想到这儿,苏晚晴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快感,就像自己拿着一块棒棒糖,陆海山眼巴巴地想吃,自己却不给,偏要给张志祥吃,就想看陆海山记恨的模样。
然而,当苏晚晴转头看去,却无比失望。
陆海山根本没留意这边,正和村里几个寡妇聊得火热。
自己精心准备的 “表演” 没了观众,苏晚晴心里失落极了。
她立刻把手从张志祥手里抽出来,不愿再搭理他。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
大家纷纷打招呼:“沈知青!沈知青来了!”
原来是沈文静带着公社知青农场的知青,以及公社的工作人员来了。
播种冬小麦期间,公社知青农场也会参与。
文静既是知青农场的知青,又在公社帮忙,任务十分繁重。
这次她带着公社工作人员和农场知青过来,主要是给各个大队的大队长和农民进行技术指导,讲解播种冬小麦的技术要点。
沈文静一眼就看到了陆海山,原本一脸严肃的她,瞬间露出甜美的笑容。
这笑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却被张志祥和跟在沈文静后面的苏成峰看在眼里。
张志祥立马把苏晚晴抛到脑后,直勾勾地盯着沈文静,不停地咽口水,心里盘算着,沈文静这么漂亮的女知青,也不知道会花落谁家。
么干,小麦种下去还不得死?”
由于今天是来办公事,而非处理私人事务,沈文静和陆海山简单打过招呼后,便前往队部。张志祥见状,赶忙将沈文静以及公社的工作人员引领到队部办公室。
彼时,张志东正在办公室里抽烟,瞧见沈文静进来,急忙掐灭烟头。
他心里有些慌乱,清楚沈文静极有可能为陆海山发声。
因此,绝不能让沈文静知晓二大队在放水时,故意提前拦断水流,不给陆海山家田地供水的事,更不能让陆海山和沈文静接触。
想通这一点后,张志东立刻笑容满面地站起身来,说道:“沈知青,欢迎!欢迎你来咱们二大队指导工作。”
沈文静并未察觉张志东内心的小算盘,十分客气地回应:
“张队长,这次我们按照公社要求,来给大家再次宣传和普及冬小麦种植的注意事项。”
张志东连忙说道:“欢迎,太欢迎了!我们二大队的村民虽说都是种地的老把式,但这几年气候变化大,以往的老经验如今不太管用了。还希望沈知青和各位领导多给我们传授知识。”
张志东随即安排道:“要不请沈知青到外面给大家讲几句?沈知青,你看怎么样?”
沈文静礼貌地回应:“我们听张队长安排。”
张志东先让人把沈文静带出去,随后立刻把张志祥叫到跟前,吩咐道:“你马上告诉陈二虎,让他安排几个治安队队员,把陆海山一家人隔到人群后面,别让他们接触到沈知青。”
张志祥瞬间领会,这是不能让沈知青和陆海山接触,以免陆海山向沈知青诉苦,提及大队不给自家田地放水的事。
张志祥把话传达给陈二虎后,陈二虎同样秒懂。想起那天在陆海山家门口受的气,陈二虎觉得今天正是报仇的好机会。
陈二虎立刻安排治安队队员整顿队部院子里的秩序,治安队员们大声喊道:“大家都站好!公社的领导和技术员来给我们指导冬小麦的种植要求和注意事项了!”
治安队员开始组织大家排队,轮到陆海山和陆远平时,特意让他们站到人群最后面。
陆远平原本想往前去,被陆海山拉住了。
陆海山笑着说:“爸,别管他们,他们怎么安排,咱们就怎么做。”
“公社技术员讲得越仔细,大家听得越认真,往后大家的小麦要是无法发芽,张志东就越难推脱责任。”
“所以,咱们别去凑热闹。”
“陈二虎的治安队不让咱们站前面,就是怕咱们和沈文静见面,担心咱们告状说大队不给放水。可咱们现在根本不需要大队的水。”
听陆海山这么一说,陆远平这才放下心来,说道:
“行,咱们就看看张志东这个狗东西到底要耍什么花样。”
陈二虎还让治安队队员站在村民两旁维持秩序,防止村民随意走动,主要是限制陆海山和陆远平行动。
张志东见大家基本排好队了,便请沈文静提要求。
沈文静落落大方地站在队部唱样板戏的戏台上,拿着大喇叭说道:“各位乡亲父老,今天公社已经把小麦种子发放给大家了。”
“很快,大家就要开始耕种小麦。”
“由于江城县已经连续干旱一年,长期干旱后的土地情况,和正常土地不太一样。所以,我现在给大家讲几点重要事项。”
“第一,深翻整地。”
“大旱之后,土壤可能较为板结,深翻土地能打破犁底层,增加土壤的透气性和透水性,让根系更好地生长发育。一般深耕深度在 25 - 30 厘米左右。”
沈文静担心大家不清楚厘米的概念,又举例说明:“深耕的深度,大概是一个半锄头到两个锄头的长度。”
“第二,保墒措施。”
“整地后,要及时进行耙耱等保墒作业,让土壤表面形成一层疏松的覆盖层,减少土壤水分蒸发。”
“大家注意,可以在地表覆盖一层作物秸秆,既能保墒,又能调节地温。”
沈文静还强调了一件重要的事:“今年天气干旱,虽说这段时间在下雨,但后续天气难以预料。所以,希望乡亲们这段时间尽量囤一些水,合理利用山涧和沟渠,把水引到水池或水库里,以防万一。”
沈文静在戏台上认真讲解,下面的人也听得认真。
村里的男人们纷纷看向沈文静,不少人露出仰慕的神情。
女知青身上的气质,和村里姑娘截然不同,看起来干净高雅,还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优雅,这种气质,村里姑娘就算穿得再漂亮,也比不上。
苏成峰站在沈文静身后,贪婪地嗅着她发丝的味道。
看着公社下面那些农民眼巴巴地望着沈文静,苏成峰心里涌起一种莫名的快感,就好像自己有个宝贝玩具,别人都玩不了,只有自己能玩。
沈文静叮嘱完种植冬小麦的注意事项后,本想找陆海山聊聊天。
可张志东赶忙过来,说道:“沈知青,我们有一块田情况特殊,还得麻烦你跟我们去看看,该怎么播种。”
张队长都邀请了,沈文静没法拒绝,只好跟着张志东去田里查看情况,张志祥也跟在后面。毕竟沈文静光彩照人,二大队的不少男人都觉得,多看一眼就赚了。
陆海山看到这一幕,倒没放在心上。
领完种子后,便和家人一起回去了。
沈文静在田间地头忙完后,张志东留她在大队吃饭,被沈文静委婉拒绝。
可当沈文静回头去找陆海山时,发现队部的人早已散去。
接下来的几天,二大队的村民们按照大队要求,开始集体劳动,把小麦种到地里,等待发芽。
陆海山和陆远平白天都待在家里。
陆远平整理院子,播种一些应季蔬菜;
陆海山则带着大黄狗和两只野狼四处溜达,顺便喂喂鸡鸭,还向陆远平学习捕捉野猪等野兽的技巧。
很快就要入冬了,入冬后野猪会四处觅食,那时正是捕捉野猪的好时机。
村民们见父子俩没到老松山劳作,还以为老松山真没水,所以他们没去播种。
村民们带着调侃的语气问道:“陆远平,你们今天怎么没去播种小麦?”
陆远平看了看天气,郁闷地说:“上一次开闸放水,老松山那块田地没淹到。大家都说这段时间会下雨,我打算等土地湿润了再去播种。你们说这鬼天气,到底什么时候才会下雨?”
大家笑着回应:“再等等,这几天肯定会下雨。”
陆远平嘴上这么说,晚上在陆海山的召集下,陆家、蒋家、李家三家人相互帮忙,把三家人的田地都种上了小麦。然而接下来两周,天气状况十分反常。
原本气温已降到 10 度左右,还下起了秋雨,正是冬小麦播种的适宜气候。
可大家播种小麦后,江城县的气温陡然升高,一下子升到十七八度,身上的棉衣又被脱了下来。
起初,气温达到十七八度时,村民们并未在意,毕竟这个温度适宜小麦生长发芽。
小麦得趁着温暖的天气尽快发芽,储存足够能量,才能熬过寒冬。
但气温升高后,竟然连续两周没下雨。也就是说,二大队所有土地,在上次通过沟渠灌溉后,就再没得到浇灌。
大部分地里的小麦确实已经发芽,远远望去,嫩绿的麦苗铺满大地,让颗粒无收一年的二大队,看起来充满生机。可走近一看,农田的土地又开始皲裂,麦苗耷拉着脑袋,再不给水,肯定会死掉。
沈文静之前叮嘱过村民,天气难以预料,让大家囤积水。
但不管是张志东,还是其他村民,都没把这话当回事。
囤水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困难重重。这段时间虽下了雨,但山涧和黑石河的水量都很小,根本没法囤水。而且囤水是个大工程,需要村民齐心协力,没有大队长牵头指挥,根本办不成,所以大家都没囤水。
这下,二大队的村民们着急了,想尽办法拯救麦苗。
可整个二大队都缺水,仅靠山涧那点泉水,根本无法浇灌整个二大队的田地。为了山涧那点水,二大队不少村民大打出手。
即便获胜者抢到的那点水,连一亩地都不够浇。
二大队的村民们心急如焚,眼睁睁看着自己辛辛苦苦种下的小麦刚发芽,就可能被干死,这意味着今年上半年的悲剧又要重演。
今年 4 月份,本应孕育秧苗,等待 5 月插秧,结果秧苗刚长出来,就遭遇连续干旱,全部枯死。
导致今年九十月收粮时,二大队颗粒无收,不仅没完成公社的任务,农民自己也没分到余粮,还得靠县城和公社发放救灾粮。
经历过惨痛教训的村民们坐不住了,纷纷跑到队部找张志东。
“张队长,大队不是说后面几天会下雨吗?这都连续两个星期没下雨了!”
“张队长,你下田看看,土地都干涸了,再不下雨,麦苗都要死了!”
“张队长,当初大队到底怎么决定的?这么干旱的天气种小麦,肯定得干死!” 村民们焦急万分,把队部办公室围得水泄不通。
张志东也头疼不已,何止村民家种的小麦可能枯死,他家好几亩地的麦苗,刚发芽就开始出现枯死的迹象。
张志东辩解道:“我又不是老天爷,怎么知道什么时候下雨,什么时候不下雨?天气预报是县城气象局预报的,他们怎么报,我们就怎么播,我哪知道现在不下雨了!”
张志东把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
但村民们不答应:“张队长,话不能这么说。种植冬小麦是你安排的,我们按你的要求种。”
“要是冬小麦全枯死了,明年收小麦时没收成,我们怎么交代?”
“交粮的时候,能不能别让我们交?”
张志东听了这话,顿时火冒三丈,气急败坏地说:“交粮又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粮食是交给公社,交给国家的,又不是交给我张志东一个人。”
“天不下雨,你们围着我,天也不会下雨!你们问我,我能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