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佩云的手指还停在那行字上，指尖微微发颤。输入框里的光标闪了三下，自动跳转出新的界面：【请输入开启者生日】。
她没动，也没说话，只是盯着那串空白格子。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数字，像是从很深的地方浮上来的一样。
“0715。”她听见自己声音有点哑，“试一下这个。”
谢昭立刻调出芯片数据，飞快输入。金属门发出低沉的嗡鸣，锈迹剥落，缝隙里渗出幽蓝光芒，像被唤醒的血管。门缓缓向内打开，一股陈年的气息扑面而来——旧书页、焦糖、还有点说不清的潮湿味，像是谁藏了很久的秘密终于见了光。
沈临抬手拦住她：“等等，先让我进去。”
“你刚还说气体有毒。”她扯了扯嘴角，“现在倒不怕了？”
“现在是有备而来。”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灰白色胶囊，捏在指间，“再说，你是主播，我是观众，哪有观众冲到台前的道理？”
吴佩云没理他，往前一步就跨过了门槛。脚踩在地面上，地板轻微震动了一下，像是某种机制被触发了。下一秒，一道全息影像在大厅中央亮起。
画面是上世纪地球的夏天。阳光透过铁皮屋顶的破洞洒下来，照在一片菜地边上。一个小男孩蹲着，手里攥着半块发硬的面包，小心翼翼塞进角落里小女孩的手里。女孩抬头，脸上脏兮兮的，可那双眼睛……和吴佩云一模一样。
她呼吸一下子卡住了。
“七号院……”她喃喃，“那是阿影。”
谢昭迅速扫视四周，手指在控制台上滑动：“投影系统独立运行，不连主网，应该是预设的记忆回放。”
“记忆？”沈临眯眼，“谁的记忆？”
“他的。”吴佩云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想碰那道光影。指尖穿过去，什么都没碰到，可她的心跳却猛地加快。画面里的小男孩忽然转过头，眼神漆黑，嘴角一点点咧开，笑容根本不属于一个孩子。
“不对！”沈临猛地拽她后退，“这不是回放！是陷阱！”
话音未落，地面开始裂开，黑色的能量丝线像藤蔓一样窜出来，直扑吴佩云胸口。她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陆承撞倒在地。他用背挡了一下，能量盾炸出刺眼火花，高领毛衣烧焦了一角，露出底下能源核心的微光。
“你疯了！”吴佩云挣扎着要起来。
“闭嘴。”陆承压低声音，“别看它的眼睛。”
沈临甩手把麻醉剂胶囊弹向空中，拇指一划，胶囊爆开，灰雾瞬间扩散。那些黑丝像是被什么东西干扰了频率，动作变得迟缓。
谢昭蹲在地上，手套敲了三下地板——啪、啪、啪。
吴佩云猛地清醒。她闭眼，意识沉入空间。灵泉水哗地涌上来，在头顶形成一层透明水幕，像倒扣的碗，把四人罩在里面。黑丝撞上去，发出滋滋声响，像是被烫伤的虫子，纷纷缩回去。
“出来了。”她喘了口气，手还在抖。
沈临扶了扶眼镜，镜片上有道细痕：“刚才那个‘他’，是你小时候认识的人？”
“阿影。”她点头，“孤儿院里唯一肯护我的人。后来一场大火……我再没见过他。”她顿了顿，“我以为他死了。”
谢昭正在采集地面样本，手套沾了点黑色残留物，皱眉：“这些能量不是单纯的黑暗灵石产物，混了生物神经信号，像是……用记忆做燃料。”
“所以这门考的是‘真实’？”沈临冷笑，“问你为何而来，等你说出真心话，再拿童年回忆当诱饵，让人自己走进去。”
“不止。”吴佩云盯着那道已经消失的投影，“它认得我。不是随便找个人就能触发这段影像。”
陆承站起身，背部防护装置发出轻微警报声，他没管，只低声说：“接下来，别单独行动。”
谢昭收起样本盒，戒指微光闪烁：“门后还有三个接口，都是记忆投影模式。其中一个标注了‘0715’。”
“那是我的生日。”吴佩云说。
三人同时看向她。
“也是他的。”她声音很轻，“我们是同一天被送进七号院的。院长说，那天下了暴雨，门口放着两个箱子，一个装着我，一个装着他。标签上写的都是‘0715’。”
沈临摘下眼镜擦了擦，又戴上：“所以你们是……一起长大的？”
“嗯。他总把饭让给我吃，打架也替我扛。有一次我偷了厨房的土豆，被罚关小黑屋，是他半夜撬锁把我救出去的。”她笑了笑，眼眶却红了，“后来火起来的时候，他推我上了逃生舱，自己没来得及走……我一直以为他烧死了。”
“但他没死。”谢昭语气平静，“而且，他知道你会来。”
空气安静了几秒。
“所以他设了这道门。”吴佩云深吸一口气，“不是为了拦别人，是为了等我。”
沈临嗤笑一声：“等你？等你进来送命吗？”
“不一定。”她摇头，“如果真是杀局，刚才那一击就不会留余地。黑丝只攻心口，没碰要害，像是……在测试。”
“测试什么？”
“测试我还记不记得他。”她看着那扇完全打开的门，“测试我是不是还是当年那个，只会躲在角落里啃面包的小丫头。”
陆承忽然开口：“你打算进去？”
“必须进。”她说，“不管他是敌是友，我都得见他一面。有些事，躲了三百多年，也该有个了结了。”
谢昭站起身，把手套塞进兜里：“我会监控你的脑波，一旦出现异常共振，立刻切断连接。”
“你要做什么？”沈临皱眉。
“如果这是记忆陷阱，那就反向入侵。”她抬起手腕，玉镯泛着温润的光，“我有空间，有灵泉，还有三个不肯让我一个人扛事的傻瓜。怕什么？”
沈临翻了个白眼：“谁是你傻瓜。”
“你不就是？”她笑了下，往前走了一步，“刚才那一下，要不是你扔麻醉剂，我现在可能已经在幻境里种菜养老了。”
“种菜倒是挺适合你。”他嘀咕。
“你说啥？”她回头。
“我说，小心点。”他别过脸，“别真把自己搭进去。”
她没再说话，只是把手伸进空间，取出一小杯灵泉水，抿了一口。清凉感顺着喉咙滑下去，心跳慢慢稳了下来。
三人跟在她身后，踏入大厅深处。
墙壁两侧浮现出更多投影接口，像是沉睡的眼睛，等着被唤醒。最中间的那个，标着“0715”，正一闪一闪。
吴佩云走近，伸手触碰。
投影亮起。
这次的画面不同了。还是七号院，但天是黑的，火光冲天。走廊里浓烟滚滚，一个小男孩背着她往逃生舱跑。她在他背上哭，喊着不要丢下他。他没说话，把她塞进舱里，按下了发射键。
下一帧，是他站在火海里，回头看了最后一眼。
然后画面静止。
吴佩云的眼泪掉了下来。
就在这时，投影中的男孩忽然眨了下眼。
真的眨了下。
他嘴角动了动，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你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