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东湖疗养院,环境清幽。
萧山令提着一个用布仔细包好的酒瓶,熟门熟路地走进了李宗仁所在的独立小院。
门口的警卫显然认识他,敬了个礼便放行了。
病房里,李宗仁半靠在病床上,脸色还有些苍白,下颌部位依稀能看到包扎的痕迹。
他刚做完口腔上颚的碎骨取出手术没多久,精神头不算太好,但看到萧山令进来,眼中还是露出了一丝笑意。
“铁侬?你怎么来了?快坐~!”李宗仁的声音带着术后特有的含糊,但语气很亲切。
徐州共事一场,他对这位尽职尽责的宪兵司令印象颇佳。
“李长官,听说您身体不适在休养,我这一得空就赶紧过来看看您。”萧山令将带来的水果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那个布包放在了李宗仁手边的矮几上:“这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你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李宗仁摆了摆手,目光落在那个形状明显的瓶状布包上:“这是?”
萧山令嘿嘿一笑,压低了些声音:“李长官,不瞒您说,这东西可不是我买的,是有人托我给您送来的。”
“哦?谁啊?”李宗仁有些好奇。
萧山令说道:“严明翊那小子,听说您旧伤复发动了手术,心里着急,特意备了这瓶他家的祖传药酒,说是对恢复元气、治疗陈年旧伤有奇效。
但他觉得自己身份敏感,怕直接来看您,会给您惹来不必要的闲话,所以就求到我头上了,让我这个老部下,代他来看看老长官。”
“严明翊?”李宗仁笑了一下:“他有心了!~只是…这刚动完手术,喝酒恐怕…”
“李长官,您放心,这可不是一般的酒!”萧山令立刻来了精神,开始现身说法:
“不瞒您说,我这身子,当年打仗留下的暗伤不少,一到阴雨天就浑身不得劲。可自打喝了这小子的药酒……”
他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和腰杆:“您看我现在,腿不酸了,腰不痛了,那些老毛病再也没犯过!精神头足得很!这玩意儿,邪乎得很!”
他怕李宗仁不信又补充道:“这酒劲儿温和,不是那种烧喉咙的烈酒。严小子特意交代了,每次少喝一点,主要是借那个药力。他说您这是长期指挥累出来的亏空,正好对症!”
李宗仁见他说得恳切,眼中也流露出几分意动。
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这次倒下,旧伤复发是诱因,根本还是徐州会战那几个月殚精竭虑,把身体底子掏空了。
如果这药酒真如萧山令所说…
“警卫员!”李宗仁唤了一声。
一名精干的警卫应声而入。
李宗仁指了指那瓶药酒:“把这个拿到米勒尔院长那里去,请他帮忙看看。刚做完手术,又是入口的东西,谨慎点好。”
他转向萧山令,解释道:“萧司令,别介意,不是信不过你,实在是这伤口在嘴里,不得不小心。”
“理解,完全理解!”萧山令连连点头:“是该让医生看看,稳妥第一!”
警卫员拿着酒瓶快步离开。
萧山令便陪着李宗仁闲聊起来,多是回忆徐州战事,也隐约提到了目前武汉周边部队复杂,白崇禧将军协调起来颇为不易的状况。
李宗仁听着,眼神微动,但没有多说什么。
没过多久,病房门被猛地推开,刚才那个警卫员回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一位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高鼻梁蓝眼睛的外国老头,正是疗养院的院长,美籍医生米勒尔。
米勒尔院长此刻脸上满是惊奇和兴奋,他手里紧紧攥着那个酒瓶,仿佛拿着什么稀世珍宝。
“李将军!萧将军!”米勒尔院长用带着浓重口音的中文,激动地喊道:“哦!上帝!这太不可思议了!神奇!太神奇了!”
他快步走到李宗仁床前,举起酒瓶:“这个!这个药酒!你们是从哪里得到的?”
萧山令和李宗仁对视一眼,李宗仁开口:“是一位朋友送的。米勒尔院长,这酒…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不!不!不!”米勒尔院长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是奇迹!我刚刚用我们现有的方法做了简单的分析,虽然无法完全解析其所有成分,但它里面蕴含的某些活性物质,具有极强的促进细胞再生和修复的能力!
它能加速伤口愈合!还能增强人体的免疫系统和基础代谢!用你们大夏话来说,就是…就是大补元气!”
老头儿眼睛放光,盯着酒瓶:“这简直是对现代医学的一个补充!不,是启示!李将军,您刚做完手术,身体又因为长期的劳累处于极度虚弱状态,按照常规恢复,至少需要静养一两个月才能基本恢复。但是!”
他用力挥动了一下手臂,语气斩钉截铁:
“如果配合饮用这种药酒,我相信最多一个星期!您就能恢复大半,甚至痊愈!这能极大缩短您的康复周期!哦~!神奇的大夏药酒~!这到底是什么原理?”
看着这位洋博士如此夸张的反应,萧山令心里乐开了花,一股民族自豪感油然而生。
他挺了挺胸脯,用他那半生不熟、道听途说来的中医知识开始“忽悠”:
“米勒尔院长,这您就不懂了吧?这是我们大夏几千年传下来的中医精华!讲究的是阴阳平衡,调理根本。
这药酒啊~!是用几十味珍贵药材,按照古法泡制,取其精华,通经络,补气血…那个…固本培元!
对,固本培元!这点皮毛,只是我们中医的冰山一角,不值一提,不值一提!”他说得自己都快信了。
米勒尔院长听得似懂非懂,但脸上的敬佩之情却更浓了,连连感叹东方医学的神秘与博大。
李宗仁躺在病床上,听着米勒尔院长权威的判定和萧山令自豪的吹嘘,再感受了一下自己依旧虚弱无力的身体,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他看向那瓶看似普通的药酒,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严明翊…这个年轻人,不仅打仗有一套,送来的东西也如此不凡。
他这份“心意”,可不轻啊~!
李宗仁缓缓开口,声音虽然依旧有些虚弱,但透着一股沉静的力量:“铁侬~!替我谢谢明翊!~他的心意,我收到了。”
萧山令见目的达到,心中大定,又寒暄了几句,便心满意足地起身告辞了。
离开疗养院时,他脚步轻快,心情愉悦。
李长官能尽快恢复,重新执掌部队,于公于私,都是大好事一件。
他对接下来的武汉战局,莫名地多了几分信心。
病房内,李宗仁让警卫员倒了一小杯那琥珀色的药酒,凑到鼻尖闻了闻,一股浓郁的药香夹杂着酒气扑面而来。
他沉吟片刻,最终还是浅浅地抿了一口。
一股温润的热流顺着喉咙滑下,迅速向四肢百骸扩散,原本因为手术和虚弱带来的那种沉重与滞涩感,似乎真的…减轻了一点点。
李宗仁靠在床头,闭上眼睛,手指轻轻敲击着床沿,不知在思索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