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仅仅三天。
严明翊正在自己师部那张巨大的军事地图上,勾画着小鬼子可能的进攻路线,脑子里还在同步推演小鬼子后续可能攻击的方向,门外就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
“师座!”方天翼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人还没进来,声音先到了。
严明翊头都没抬,继续盯着地图上马当要塞那个关键节点,随口应道:“进~!啥事这么急?鬼子打过来了?”
方天翼推门进来,脸上带着一种“你快夸我”的表情,压低声音说:“比鬼子打过来还解气!刚收到的消息,马当那边,变天了!”
“哦?”严明翊这才放下铅笔,饶有兴致地看着方天翼:“怎么个变法?李韫珩那老小子真把自己当‘校长’,开学典礼搞砸了?”
“何止是搞砸了!”方天翼凑近几步,声音更低了:“戴老板的人动作快得吓人。马当要塞江防总指挥,换人了!现在是罗卓英将军接手。至于原来那位李‘校长’……”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随即又摇摇头:“具体下场不清楚,但进了他戴老板的门,还想全须全尾地出来?做梦吧。估计不死也得脱层皮,这辈子是别想再带兵了。”
严明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里那块关于马当防务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他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效率挺高嘛~!看来咱们戴局长,对‘校长’这个称呼,挺敏感的。”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操场上正在训练的士兵,心情舒畅了不少。
李韫珩这个蠢货自己作死,正好省了他不少麻烦,借戴笠这把快刀清除掉这个隐患,这步棋走对了。
然而这口气刚松了一半,另一个更沉重、更棘手的念头就压了上来。
李韫珩是解决了,可武汉会战这盘大棋,最大的变数,从来就不是下面这些执行层面的军官,而是来自于…最高层的那位。
老蒋的“神级微操”,那可是出了名的。
严明翊一想到历史上那些因为远离战场、不明实际情况,却硬要隔着几百上千里遥控指挥,导致部队陷入绝境的战例,就觉得头皮发麻。
要是武汉会战也来这么一出,他就算浑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钉?
他这点家底,可经不起“微操”的折腾。
“不行,绝对不能坐以待毙,等着被微操。”严明翊喃喃自语,眉头又皱了起来。
必须想办法,给这盘棋加上一个稳定的砝码,一个能一定程度上抵消或者说缓冲那种胡乱干预的力量。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窗台上敲击着,大脑飞速运转,分析着当前武汉的指挥层格局。
白崇禧:“小诸葛”,战术谋划的天才,这点毋庸置疑。
徐州会战后期撤退,他指挥得也算有条不紊。
但问题是,现在汇聚到武汉周边的部队太杂了,番号多得他自己都快记不全。
桂系、中央军、川军、滇军…各路牛鬼蛇神都有。
白崇禧擅长的是出奇制胜,是临阵机变,但要让他长时间、耐心地去整合、安抚、平衡这么多派系复杂的大兵团,他缺乏那种定海神针般的战略定力和耐心。
这点严明翊看得很清楚。
那么谁有这种定力?
一个人的身影立刻浮现在他脑海中——李宗仁!
想到李宗仁,严明翊的眼睛亮了一下。
徐州会战,李宗仁能把庞炳勋、张自忠这些原本互有龃龉,甚至见死不救的杂牌军硬生生捏合在一起,在台儿庄硬撼并重创了矶谷师团和坂垣师团,靠的是什么?
就是他超强的战略定力和整合资源、平衡各方的手段!
如果…如果能促成李宗仁和白崇禧这对老搭档再次联手,坐镇武汉长江北岸战场…
严明翊仿佛已经看到,一个善于掌控大局、稳定军心(李宗仁),一个精于战术设计、奇谋百出(白崇禧),这两人组合起来,小鬼子想在武汉占到便宜,那可真是要倒大霉了!
思路瞬间清晰!
关键点,就在于李宗仁!
他立刻回想起来,听说李宗仁司令因为长时间指挥大兵团作战,心力交瘁,导致免疫力下降,旧伤复发,现在正在武汉的某个疗养院里躺着呢。
好像刚做了个手术,从口腔上颚取了块碎骨出来,估计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
“身体不好…需要恢复…”严明翊摸着下巴,眼神闪烁。
他兜里可是有“好东西”的。
但下一个问题来了——谁去送?
他自己肯定不能去。
他严明翊一个黄埔系的年轻师长,仗着战功和背后隐约的关系,偶尔跟戴笠这种实权人物“开个玩笑”还行,要是频繁往正在“养病”的桂系大佬李宗仁那里跑,那简直就是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了。
老蒋和他那帮嫡系的眼睛可不是摆设,分分钟给你扣上个“勾结地方军阀,图谋不轨”的帽子,那乐子可就大了。
得找一个身份合适,动机合理,而且信得过的人。
“萧叔!”严明翊几乎立刻就锁定了最佳人选。
萧山令!
曾经的徐州宪兵司令部负责人,李宗仁在徐州会战时的老部下!
老部下听说老长官病了,带点礼物前去探望,这简直是天经地义,合情合理,任谁也挑不出毛病!
而且萧山令为人正直,又深受自己“药酒”之恩,绝对可靠!
说干就干!
第二天,严明翊就提着两瓶用普通酒瓶装着的“特制药酒”,溜达着去找萧山令了。
这药酒里面,他可是下了“猛料”,掺了高浓度的灵泉水。
一进门,严明翊就把其中一瓶往萧山令桌上一放:“萧叔,孝敬您的,老规矩,省着点喝。”
萧山令一看那熟悉的瓶子,眼睛顿时就亮了,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花。
他可太清楚这药酒的威力了!
自从喝了严明翊这“五宝酒”,他那些年打仗留下的老寒腿、腰背酸疼的毛病,再也没犯过!
以前上个楼都喘,现在?
嘿~!他感觉自己能一口气冲上五楼不带歇气的!
这玩意儿比什么西药补品都管用!
“哈哈,你小子,总算还记得你萧叔!有心了有心了!”萧山令宝贝似的把酒瓶收好,生怕严明翊反悔似的。
“萧叔,看您说的,忘了谁也不能忘了您啊。”严明翊笑着,又把另一瓶酒推了过去:“不过啊~!今天还有件事,得麻烦您跑一趟。”
“哦?什么事?直说,跟你萧叔还客气啥。”萧山令心情大好。
严明翊压低声音:“是这样~!我听说李宗仁李长官,因为旧伤复发,在疗养院休养,刚做了手术,身体正虚着。我想着我这药酒对恢复元气、治疗旧伤有奇效,就备了一瓶,想送给李长官,希望他早日康复。”
他顿了顿,观察了一下萧山令的脸色继续道:“但是您也知道,我这身份…不太方便直接去探望李长官。
现在这局势,敏感得很,我一个小辈师长,跑去接触李长官,容易惹来一些不必要的猜忌,对李长官,对我,对大局都不好。
所以想来想去,只能麻烦您…”
严明翊没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
萧山令是何等人物,在官场混迹这么多年,立刻秒懂。
他拿起那瓶酒,掂量了一下,点点头:“我明白了~!你是怕有人嚼舌根,说你们黄埔系的人跟桂系走得太近,对吧?理解,完全理解!”
他拍了拍胸脯:“这事包在我身上!于公,李长官是我的老上司,于私,我敬佩他的为人。
老部下探望生病的老长官,天经地义!谁也说不出个不字!
你这药酒的效果,我是亲身试过的,绝对是好东西!送给李长官正合适!”
萧山令也是个爽快人,办事绝不拖泥带水。
他当即站起身:“正好我今天没什么要紧事,我现在就过去一趟!早点送到,李长官也能早点受益!”
“那就太感谢萧叔了!”严明翊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连忙道谢。
“谢什么,应该的!”萧山令摆摆手,拿起那瓶准备送给李宗仁的药酒,小心地包好,风风火火地就出门了。
看着萧山令的汽车驶离,严明翊站在门口,心里默默盘算着。
第一步,借戴笠的刀清除了李韫珩;
第二步,借萧山令的手送出了“五宝酒”加速其身体恢复,为促成李、白组合埋下了伏笔。
接下来就看李宗仁的身体恢复情况,以及他能否领会这瓶“药酒”背后更深层的含义了。
“李长官,白长官,武汉这盘棋,能不能下活,可就看您二位的了。”严明翊低声自语,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他仿佛已经看到,这对黄金组合再次联手,在武汉战场给小鬼子布下一个又一个死亡陷阱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