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蹲在千竹身前，安静的瞧了她许久。
千竹隐约能察觉到那道目光的注视。她不安的皱着眉，睡得极不安稳。
黑雾伸出手，似是要替她抚平紧皱的眉头。可在手指要触碰到的一瞬间，他动作一顿，缓缓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
破旧的木门有诸多漏洞，在寂静夜色下，密密麻麻无数的纸人站在门外。
它们脸上被点出眼睛，两坨红腮在夜色中格外醒目，连带着嘴角上扬的弧度都显得是那样狰狞。
双方目光一接触，黑雾立即有了动作。
雾气散开在整个屋子内，将所有玩家都包裹住。与此同时，他的身形也在一瞬间出现在门外，随手便撕开了距离最近的一只纸人。
纸人口中发出痛苦的叫喊，惨叫声撕破夜空，却怎么也传达不到屋内熟睡的玩家耳中。
黑雾掐着它的半截身子，将里面那点子力量吞噬干净。
他歪着头，高大的身躯挡在木门外，口中发出诡谲的低吼声，似是在警告那些纸人不要再靠近。
可没有思想的纸人又怎么会听懂他的意思。
它们将这所破旧的木屋围得水泄不通，口中发出尖锐的嬉笑：“好香啊……嘻嘻……”
“是生灵的气息……好香！好香！”
“吃了她！吃了她！”
“不！把她带回去！献给大人！”
“带回去！带回去！带回去！”
无数纸人应和着，不断重复这三个字。
它们疯狂扑上前去，想要将阻拦在前方的黑雾撕碎，好去将藏在里面安睡的人带走。
黑雾分毫不退让，将所有一涌而上的纸人全部销毁。
破旧的木屋因打斗而变得摇摇欲坠，可即便是这么激烈的打斗也丝毫不影响屋里几人的睡眠。
战斗一直持续到太阳升起，纸人终于意识到了在这里讨不到好处，四散逃离。
黑雾也范围也逐渐缩小，缓缓靠近靠在墙面熟睡的千竹，缩回她的身上。
黑色纹路仅仅扒在皮肤上，将她的半个身躯覆盖，仿佛是她天生就有的。
几乎是在他融合完成的一瞬间，千竹就警觉的睁开眼。
她目光在周围环视一圈，迟疑的落在自己的手上。
不对劲。
她昨天晚上怎么会突然睡着了？
即便以往都是渝沐替她守夜，但这么低级的错误她从不会犯。
千竹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她起身打开木门，满地的碎纸屑白花花落了一整个院子。
昨天晚上，有别的东西来过。
所以……是谁替他们解决了这次的危险？
她侧过头，打量的目光落在屋里的其他人身上，眉头紧皱。
在她这种扫视的目光下，其余玩家也陆续醒来。
而后也被院子里那一地狼藉给吓了一跳。
关于这突然出现的变数，当然是向昨天晚上负责守夜的千竹询问。
千竹却并没有回答，她看了看几个玩家，并没从他们脸上看出什么别的异样。
从表面上看，似乎都对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毫不知情。
那么……会是谁？
正思虑间，苏雪风已经开始有些急了：“喂！你说句话啊！昨天晚上你守的后半夜，总不能你什么都不知道吧！”
周白禾也有些不快：“千竹，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也是一伙的，没有必要隐瞒信息。”
千竹瞥他一眼，没吭声。
她这副样子，摆明了什么都不会说。
这让其余玩家心里很不满，但碍于她的武力值，又不敢在明面上和她叫板。
张玉书叹气：“千竹，你这样下去，是很难在玩家当中生存的。”
千竹嗤了声：“我为什么要在玩家当中生存？”
她巴不得那些吵闹的家伙离她远点。
张玉书被她噎住，沉默两秒，无奈。
既然她一字不提，他们没有办法，毕竟也不能真硬从千竹嘴里撬出话来。
他蹲下身，从地上捡起一片碎纸屑反复查看：“看起来只是普通的纸，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这数量多得有点太诡异了。”
密密麻麻的碎屑堆满了整个院子，或者说，不仅是院子。
他抬头往上看去，就见着房屋屋顶也铺了一层厚厚的纸屑。
从这些碎片就能看得出来纸人的数量何其之多。
但诡异的是，他们昨天晚上没有一个人听见打斗的声音。
玩家之间的信任有，但并不算多。即便是有人守夜，他们也不会彻底睡死过去，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会惊醒。
千竹到底是怎么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把这些纸人全都消灭的？
这些纸人，真的是她杀的吗？
这个疑虑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但张玉书一时不敢将其宣之于口，只是将问题悄然藏在心底。
“怎么样？看出什么了吗？”周白禾开口询问。
张玉书摇头，随手从兜里摸出一个打火器将手中的碎纸燃烧干净，指尖搓了搓黑灰：“没什么有用的消息。既然没有受到伤害，那就先不管这个了。先去找找有没有别的信息。”
他想去确认一下，其他玩家经过昨晚还活着。
几人点点头，他们一并出了木屋，却是默契的将千竹抛在身后不远处，刻意将她隔开。
这种有了重要信息却都不愿意分享给同队伍的人，他们没必要太热络。
千竹倒是无所谓，她目光落在最前头的张玉书身上，眼底带着怀疑。
总觉得……这家伙很古怪。
村子很安静，连一声虫鸣都没有，村子里更是见不到一只活物。
这种怪异的氛围让人感到不安，陈莹淓瑟缩着肩膀，不自觉的往张玉书身边靠了靠。
“这里好可怕。”
她声量很小，如果不是张玉书靠她太近，估计都听不清她说的什么。
尽管心里有些不耐烦，但他还是笑着回了一句：“别怕，我们会保护好你的。”
陈莹淓有些感动，张玉书是她目前为止唯一一个不嫌弃她没用还愿意护着她的人。
苏雪风却是有些看不下去：“啧，一天到晚就知道摆着这副脸色，真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活这么久的。”
在游戏世界里，玩家们可没那么多好心去照顾弱者。
陈莹淓被她训斥也不敢反驳，只是默默的将头低下，不再吭声。
苏雪风见她就心烦，干脆走到周白禾旁边去，和他小声说话。
张玉书草草安抚他们两句，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让几人意外的是，他们还真和别的玩家碰上了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