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息怒，此事是属下考虑不周了，属下甘愿受罚……”
弄墨垂下头。
桑酒的第一反应是，弄墨若是被罚了，自己今后就再也吃不到那样好吃的肉包子了。
况且就因为给了她几个肉包子，就要惩罚人，这理由也未免太荒谬。
于是她也垂头道：“世子，弄墨不过是出于好心，属下愿为他承担责罚……”
见他们二人互相袒护，段瑾安心头更是无名火起。
好一个郎有情，妾有意啊。
段瑾安指节在桌上轻敲着，沉吟半晌，才幽幽道：“行啊，那就把弄墨的活儿，都罚给你来做。”
桑酒在他身边跟了几天，也大概知道弄墨是怎么伺候他的。
作为贴身小厮，他只需要伺候段瑾安更衣洗漱，端茶倒水什么的，粗活累活儿自有别的下人做。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儿。
“属下自愿领罚。”桑酒点头应下。
弄墨张了张嘴，但想到世子的脾性，自己若是多言，桑酒只怕会被罚得更重，只能闭嘴。
说来奇怪，世子这气生得实在是莫名其妙，隐约中还夹着几分醋味儿……
段瑾安瞥了桑酒身上一眼，淡淡道：“换身衣服吧。”
为了方便随时出手和藏身，桑酒平时穿的都是黑色劲装，如今要跟在段瑾安身边伺候，自然不能再穿成这样。
她咳嗽了下，“属下没有别的衣裳，也不习惯穿女装。”
弄墨接道：“我那儿还有几身新衣裳没穿过……”
话没说完，就被段瑾安冷冷打断了：“没有就出去买。”
说罢吩咐了另一个侍从，给桑酒出去买衣裳了。
弄墨彻底闭了嘴，他算是明白了，世子就是不想他跟桑酒走得太近。
……
桑酒换上新衣服，是一套青色的男装。
样式简单，但她模样儿好，玲珑的五官精致立体，即便不施粉黛，也肌肤胜雪，眉目如画。
弄墨候在廊檐下，看见换好衣裳的桑酒走过来，眼睛都直了。
她这身青衣虽是侍从打扮，但那长相气质，比起世子来也不遑多让。
“你若有不懂的，就偷偷问我……”
弄墨小声说道。
毕竟世子挑剔，伺候起来也有诸多细节要注意。
“谢了……”桑酒弯了弯唇。
屋内突然响起段瑾安冷沉的声音，“还不进来，在外边废话什么？”
桑酒踏进房中。
段瑾安坐在桌案后，俊美的面庞辨不出喜怒。
见她来了，便问道：“可会研墨？”
“会。”桑酒上前，从桌上的墨盒中拿出了墨块。
好在她每天跟在段瑾安身边，对他房中的摆设很熟悉。
她低头慢腾腾研好了墨，段瑾安铺好纸，写了一封信。
封好信件，吩咐弄墨送出去后，他又进了内室。
桑酒见他走到了屏风后，便知他是要换衣裳了。
这人毛病挺多，譬如写字作画后，一定要换一身衣裳，因为沾了墨香。
出门回来，要换一身衣裳，甚至只是在王府花园里喂个鱼，回了房也要换衣裳，一天换个好几回。
“世子想穿哪件？”桑酒走向衣柜。
“你看着拿吧。”
桑酒打开衣柜，满满当当的一柜子衣服，不仅绣工精致，还都是各种名贵布料。
随便拿出一件，都够普通人家吃一辈子的了。
她懒得挑选，随手拿了一件深色的。
段瑾安看了眼她手里的衣裳，也没说什么，只张开了手。
昨天他落水，桑酒在马车上也帮他换过衣服，这会儿倒没觉得有什么。
解了腰带，又利索地把外衣扒下来，使惯了剑的手稳得一批。
段瑾安盯着面前人儿精致的面庞，眸色暗了几分。
桑酒给他穿上新衣服，又自然而然揽过他的腰系腰带。
不愧是习武之人，她的每个动作都精准把控着，即便离他只有分毫的距离，也不会触碰到不该碰的。
桑酒腰带系了一半，忽听段瑾安咳嗽了声。
“本世子自己来吧，你去拿块玉佩来。”
他从她手上接过，转身自己系了起来。
桑酒心中奇怪，但也没有多想，只去木匣子里翻找配套的玉佩了。
段瑾安低头系好腰带，看着下身慢慢鼓起的弧度，面色隐隐发沉。
暗自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将那股不合时宜的躁动平息下来。
自己一向清心寡欲，也不是好女色之人，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情况。
绕是他再不愿相信，但身体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原来自己也是个俗人……
桑酒拿了玉佩过来，正要帮他系在腰上，又被段瑾安接过了。
“本世子自己来。”
桑酒也乐得不用伺候他。
换好衣裳，段瑾安又拿了本书在窗边坐下。
桑酒自觉去泡了茶来，还端来瓜果点心，见香炉里的熏香烧完了，又去换了一根。
段瑾安眼睛盯着书本，眼角余光瞥见她在屋里走来走去，愣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终于，他揉了揉太阳穴，放下书本，“你过来。”
桑酒闻言把香炉放回原位，转身走了过来，“世子有何吩咐？”
“你说你以前是杀手？”段瑾安目光不自觉落在她手上。
从她研墨的时候，他就注意到她手心有一层厚厚的茧子，应该是多年握剑磨出来的。
桑酒点头：“是啊，世子有什么人想杀的吗？”
“……没有。”段瑾安顿了顿，又问道：你一个女子，怎会入了这行？”
桑酒神色黯了下来，“我从小就是孤儿，若不当杀手，连饭都没得吃……”
段瑾安眸光微闪，“你家人呢？”
“五岁那年，庄子里发大水，爹娘和弟弟全都被冲走了，我靠一块木板活了下来……”
水灾之后，又是瘟疫肆虐，死了不少人。
她的家人不知被冲去了哪里，也不知有没有活下来，反正自那以后，就只剩她一个人了。
段瑾安沉默了，原来她竟有这般坎坷的身世。
想来也是，若是富贵人家的姑娘，谁会去做杀手呢？
“玄影给你开了什么条件？”
她既是江湖杀手，平时靠杀人赚赏金，玄影定是许诺她丰厚的报酬，才把她挖了来。
桑酒如实道：“月银两百两，若是受了伤，还有额外补偿……”
还有就是，入了暗卫队，就有了王府做靠山，不用在江湖上风雨飘摇了。
贵族人家的公子小姐，月例也不过几十两银子，她这收入算不错了。
段瑾安道：“给你翻个倍吧，外加辛苦费一百两，每月五百两银子。”
桑酒看向他的眼神瞬间光芒万丈，如同见了圣父一般，飞快点头：“多谢世子。”
随随便便就涨了双倍月银，这样大方的老板，简直就是打工人的福星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