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可成是个四十岁左右的长满络腮胡子的黑脸壮汉,他的头发和胡须黑而且硬,双眼炯炯有神。中等身材,外穿绵甲,内穿软甲。盔并不戴,只包扎着暗红色的头巾,足穿葛丝制作的方头履。此种履也是大部分马步军所穿的鞋,大顺军穿这种鞋主要是因为便宜,造价较低。
和一般将领一样,腰悬宝剑,骑着匹战马。谷可成吩咐了火器手集合之后就赶出到军营门口迎接。
谷可成和郝摇旗、张鼐相会非常高兴,互相擂了几拳,以示亲切。这种久别重逢的喜悦难以言说,郝摇旗抱着谷可成说道:“前年我和你比赛摔跤输了你一阵,今天无论如何要赢回来。”说着就要抱着谷可成摔起跤来。张鼐、田虎赶紧去拉开,说今天有要事,还是改日再摔吧。郝摇旗一拍额头,说道:“对了,差点忘了大事,也罢,谷老弟,今天暂且放你一马。拉你的火器出来让我们这些老伙计开开眼吧!”
谷可成拱拱手,喜笑颜开地说道:“今天恭迎各位大驾光临,真是令敝寨逢荜生辉,受宠若惊哪!”
郝摇旗踢了一脚骂道:“谷老弟,你什么时候也整上了这些酸倒牙文绉绉的调调。你好好说话,我记得你大字也不识一箩筐来着。”
田虎代为辩解道:“今年以来,谷大哥发奋念书,倒是学会了不少生字,已经能写会看,在我们西路大顺军中倒是个地地道道的秀才啦!”
“哦?竟有如此新鲜的事?莫不是应了史书上说的什么七日不见,当割目相看。”
“是三日不见,即当刮目相看。”张鼐纠正道。
众人皆哈哈大笑。
谷可成也笑道:“老郝哥啊,你还是那么粗鲁,应该进点学啦。”随即大手一挥说道:“诸位,里面请,我已为诸将安排了火器演练。”
郝摇旗和张鼐、李来享、田虎等进得校场里面,只见 一队队火器手皆列队站立。其中有数队火炮手,数队火铳手。火铳分三眼铳和鸟铳,张鼐看到大部分都是以前的三眼铳,鸟铳较少,而且老旧了些。
火炮都是老式的将军炮、发贡炮百子炮还有弗朗机,装载在炮架上。有些老式的炮没有瞄准具,放炮全凭经验。
谷可成喝令演练开始,偏将挥动令旗左三下,右一下。意思是左边的操炮手立即装填,右边的火炮手立即准备捣实点火。
旗手又挥舞了一下令旗,炮手头目喊道:“放!”火炮竞相发射起来。打向三百步外的一排缸。有的缸被打中了,碎了一地。有的没打中,弹丸超越目标上头飞了过去,不知打到哪里去了。
火铳手也在令旗的指挥下一齐施放,响声此起彼伏。射向一百步外的一排瓦罐。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
三眼铳几乎是乱射,鲜有能射中的。
田虎带头喝起彩来,摇旗、张鼐、李来享也只好跟着喝彩鼓掌。谷可成有些得意地点点头。
张鼐看谷可成的火器营虽然火炮和鸟铳的数量少,但是操作火器的炮手技艺还是较为熟练。算是打得很准。
张鼐问道:“这些火炮手弟兄打得真不赖,是你们火器营里精心挑选的吗?”
谷可成摆摆手说:“只是随便找的弟兄,似这样水平的弟兄不少,就是火炮少了点。红夷大炮就更少了。我们经过了长途转战,一路上丢掉了不少火炮,只要是大的不易携带的火炮都被我们丢弃了。”
张鼐说道:“我们刚到湖广时也是一样,但是最近我们又恢复了比以前还要多的火器。”
谷可成的眼中闪现出羡慕和不可思议的眼神来。惊讶地问道:“果真?你们是如何在短时间内做到的?”
张鼐笑笑,说:“说来话长,还是等到会师之后,你来英霍山区亲自看看吧。”
看完操演,谷可成留下郝摇旗和田虎、张鼐、李来享等人在营中吃饭,顺便叙旧闲谈。
郝摇旗和张鼐看到西路大顺军还是保持闯军时期的操练方法和火器水平,不禁暗暗感到担忧。他们在英霍山区看到的是李岩等人精心改编过的大顺军。火器、操练方法都提升了不少,李岩还改进了火器,实行计口授田。这更是李过等西路大顺军无法企及的。
这里山势险峻,虽然一时半会不怕敌人攻进来,但是局促在这一隅之地,穷乡僻壤,终究非长久之计。和张鼐商议,二人都感到时势急迫,而高夫人等疑虑重重,会合之事遥遥无期。
张鼐问道:“怎么办?我们总不能长久在这里住下去吧?”
郝摇旗叹了一口气,虽是一向大大咧咧,从来不把烦心事当事的郝摇旗也束手无策。说道:“我们来回辛苦一趟没什么,只是没有做好林泉托付之事,也使得大顺军更久都不能合营,这叫我怎么面对军师和大顺军的将士。”
最后,二人计议,还是先返回英霍山区,对李岩禀明这里的情况再说。数日后,二人向高夫人、李过和高一功辞行。
他们苦苦挽留,高桂英说:“摇旗呀,小鼐子,你们就留在我们这军营里,还给你们一营兵马带。哪里都是大顺军,林泉那里我去封信和他说一声说行了,他不会怪罪你们的。”
高一功也劝道:“好不容易相聚,今日又要分别,真是让人不舍。为什么不多住些时日呢?”李来亨也拉着二人的手表示不舍。
张鼐说道:“在我的心中,早已经把高夫人当成了我的娘亲一样,可是我们还有自己的一营兵马要带,还有许多大事要料理,不回不行呀,只能短暂分别,相信我们的再次相会定会不远了。
摇旗也告辞说:“我们答应林泉来与你们接头,共议合营之事。英霍山区处于湖广和南京清军的包夹之中,形势也很险峻。不论如何我们都要赶回去,禀明林泉,操练人马备战。”
高夫人问道:“林泉就那么吸引你们吗?他到底有何长处?……算了,你们走吧。但是,别忘了我们永远都是大顺军的人。请你们回去后带话给林泉,就说不是我们不想合营,而是现在大军长途行军有困难。湖广的清军和汉中的清军都虎视眈眈,再加之……受明朝招抚我们不是很同意。此事再议吧!”
郝摇旗点点头,眼里含着泪,说道:“老嫂子,你要多保重,兰芝的事我知道对您打击挺大的。您要撑住呀。放心,我们大顺军是会一定东山再起的。”
张鼐对着高夫人和李过、高一功拜了三拜。高夫人将他扶起。
二人携带武器,扮回之前的马倌装束,率领着带来的数十名亲兵,踩镫上马,扬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