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天宝等人忙走上前迎接。大家嘘寒问暖几句。塔天宝拱手说道:“要军师冒着严寒赶数十里山路,真是辛苦了,本来只要跟我们说一声,我率领一些弟兄上白云寨给军师拜年不就行了,何须劳师动众。”
李岩拱手说道:“很久没来见过众弟兄们,趁现在新年没有操练,过来看看。现在寨子可好,将士们和山寨乡民相处得融洽吧?”
“融……融洽。我会严格约束军纪。只是这次操练还缺一员战场经验丰富的将领来帮助教导我们操练,虽然现在看着像这么一回事,实则我心里知道还差得远咧。”
“好,难得塔将军敢于正视自己的兵马的问题,我们有什么问题都不怕提出,总有解决的办法,只有平时多流汗,战时才能少流血。我看可以让德洁(刘体纯的字)来教练一下。”
“那就不胜感激,我代部下的将士们向军师感谢。来,军师,请!”
李岩在塔天宝等人的带领下进入屏风寨,走过村内乡民居住的房子,转到一个河滩上,这里有一片河水冲积出的一大片平地,军营就建在那里。之所以建在这里,大概是为了取水方便,并且这里有很平的地势。
李岩刚才从民房中经过时,看到大部分的寨民住的都是茅草房,生活仍然十分艰苦。
李岩顺便询问了屏风寨的均田落实情况。塔天宝只说道,这些属于营田使主管的范围,他乃一军主将,不便插手。
李岩叫人去通知屏风寨的营田使和乡兵队的队正过来。李岩边跟着塔天宝参观军营,看到将士们的睡铺大多都铺着稻草,每人一张厚被子,这是大顺军全军统一发放的。李岩摸摸厚薄,尚觉得满意。一会大顺军派出的屏风寨营田使和屏风寨乡民自己成立的乡兵队队正都来到了。
李岩向营田使问话,询问屏风寨这里的田亩总数和均田情况。营田使是原本老营的一个因负伤而有些残疾的老卒, 叫做李富三,曾经听过李岩的讲学,李岩也还认得他。
“军师,屏风寨的情况极为复杂,寨主张阿宝虽然被正法了,但是他的势力在山寨里盘根错节,我们的均田处处被阻挠,至今也只完成了六七成。他们暗地里隐瞒田数,威胁分得田地的农民,要让人家退还田地给他。我们镇压了数起,还是有许多这样的事。乡兵队刚刚成立未久,而且都是乡里乡亲的,心里害怕会被打击报复,不敢十分得罪他们。”
“哼,不像话。均田制实行了那么久了,别的山寨分得的田里已经种出庄稼来了,屏风寨的均田还没有完成。你要大胆行事,还有乡兵队,你叫什么名字呀?队正不要害怕得罪他们。有我们大顺军撑腰呢。我们的塔将军驻守在这里,料他们翻不起多大的浪。”
乡兵队的队正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原先也是寨主的佃户。叫做张大牛,长得还算高大。看起来乡民当初选择他当队正也有这个原因。
队正张大牛腼腆地向李岩躬身行礼,“军师,在下……在下叫做张大牛,在这屏风寨世代居住。”
李岩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张阿宝已经倒台了,其他的什么恶霸劣绅也不要怕他们,我们苦哈哈的穷百姓给富户当了几百年的佃户,现在我们大顺军要杀富济贫,均田免赋。张大牛,你要拿出咱们穷人百姓的威风来,不要被他们的气势吓倒了。”
张大牛苦笑了一下,他有点怀疑地看看李岩,说道:“乡兵们都怕咧,都说分了他们的田地,他们还会要回来的,等大顺军一走,他们就要跟我们这些穷户算账了。”
李岩说:“大丈夫宁愿站着死也不要跪着活,堂堂男子汉要顶天立地,给百姓分地,帮助他们种好田。人人才有饭吃。这样就算是死了也是值得的。”
张大牛热泪盈眶,说道:“我晓得了,我张大牛不是怕死,是怕没有人给我撑腰,心里没底气。今天有军师的一番话,我的心里亮堂多了,就算死了,也值得活一场了。”
李岩点点头,对张大牛和李富三勉励一番。 李富三凑近李岩的耳朵,说了几件机密的事。
“那还了得,大顺军将领勾结地痞恶霸,把持山寨,阻挠均田!”李岩重重地一掌拍在桌子上。
塔天宝和众偏将吓了一跳,不知道李岩听说了何事。塔天宝知道底下的兄弟有些军纪不严,别又是犯了什么大事。
李岩对李富三说道:“别怕,你将知道的当众说出来,料他们也不敢动你一下”
李富三斗胆站在全部人的面前,大声说道:“塔将爷的部下可有个叫石友恩的,他不知如何一来二去的与屏风寨原寨主的小妾潘小凤勾搭上了。石友恩暗暗帮助潘小凤的弟弟潘小虎霸占山寨的田地,均田时,在暗地里使坏威胁别的乡民不敢分他家的田,还用低价半买半胁迫,强买了四百多亩好田。趁着有大顺军的将校给他撑腰,在屏风寨横行霸道,欺负乡民。对敢于反对他的人,声言要报复杀死。”
“可有石友恩这个人?”
“禀军师,石友恩是我右营主将,平时作战勇敢,身先士卒。李富三的话不能只听他的一面之词。”
“你,塔将爷,我敢拍胸口发誓,如果我诬告,让我万箭穿心而死。”
李岩沉声说道:“叫石友恩来!当面对质。”
一会石友恩来到,他看到众人都在等他,且军师李岩也在,料想可能东窗事发,心里直发虚,但是经常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练就了他冷静沉着的脾气。他打定心思,无论如何不能承认。无论说什么就说是空穴来风,全是诬告,最后扛不住了就推说是底下的小校干的。
塔天宝大喝一声:“来人,把他绑了。”立刻就有几个士卒上前,将石友恩五花大绑。塔天宝骂道:“该死的畜生,我看得起你,提拔你为一营主将,你竟然在寨子里公然违背军师法令,勾结寨子恶霸,强占民田,阻挠均田法令。到底有无此事?”
“将爷饶命啊,此事纯属子虚乌有,定是这李富三那日说我骂他狗杂种,记恨在心,故意造谣诬告我,请将爷和军师明鉴。”石友恩磕头哀求道。
李岩看此人眼神闪烁,神情飘忽,知道心里一定有鬼。恐怕心口不一,撒谎成性。这样要他当众承认实在太难。为今之计,就是要找到他的相好和他的相好的弟弟。最好还要有一二人证。
就说道:“此事好办,李富三,我给你数十人马,你再带上乡兵队去,务必将他的相好和他的小舅子擒来。我亲自审问,这样不就清楚了。”
石友恩一听,心里凉了半截,知道自己的相好绝对受不了两下苦刑,就会招供。心里暗暗叫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