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书房内,恪战捏着眉头,看着下首冷脸跪着的甘氏和一旁用手帕捂着脸轻声抽泣的柔则,无奈地叹了口气。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他话是朝着甘氏的方向问的,只是还没待甘氏张口,跪在柔则身边的芳菲急了,忙不迭地就接了话。
“王爷,您可要为福晋做主啊,侧福晋因昨夜福晋生病不得已请走了王爷的事怨怪咱们福晋,今日请安的时候就对福晋说话阴阳怪气的不尊敬,福晋都忍让了,偏偏侧福晋越说越过分,李嬷嬷听不下去了,赶来维护福晋,可还没说两句话,竟被侧福晋一巴掌打晕了过去,牙都打掉了,福晋上前阻拦,侧福晋竟还想对着福晋动粗,实在,实在是骇人听闻啊王爷!”
甘氏张开的嘴就闭上了,心里嗤笑一声:蠢货!
柔则抽泣的声音更大了,一双眼睛哀泣泣地看着上首的王爷。
恪战听完却没什么反应,只是盯着满脸愤懑的芳菲淡声道:
“这是谁?”
柔则还以为恪战是在问自己,擦了擦眼泪刚想回答,苏培盛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禀王爷,是福晋的陪嫁大丫头,名字叫芳菲的那个。”
恪战点点头,面不改色地轻声道:
“擅自打断主子的回话,言语间不敬上位,拉下去打三十个嘴巴。”
“嗻。”
柔则惊得睁大了眼睛,芳菲也白了脸色,
“不...王爷饶命...王爷饶命...福晋,格格救救我啊格格...格格!”
苏培盛挥挥手,门外就进来两个高壮的太监,拉起瘫坐在地,惊慌失措的芳菲向院外走去。
芳菲害怕的落下泪来,拼命地摇着头。
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以前在府里,明明只要自己一心向着主子,替主子说话,为主子打抱不平,夫人就会夸赞自己忠心,然后奖赏自己的啊?
就算...就算自己偶尔言语冒犯了,格格看重自己,别人也会看在格格的面子轻轻揭过的啊,
以前的二小姐不就是这样的吗?
现在怎么不一样?
现在为什么不一样了?!
她不要被扇巴掌,她不要被扇巴掌,三十个巴掌打完,自己的脸肯定就不能要了,主子身边也不会留一个面容有瑕的婢子的。
在快要被拉出书房门的时候,芳菲突然被惊醒了似的剧烈挣扎了起来,她想要喊叫,想要求饶。
只是声音还没冲出口,左边的太监就粗暴的将一个布团塞入了她的口中,彻底堵住了她未尽的话。
刚在院中跪定,下一刻,混杂着劲风的巴掌就呼了上来,只第一下,芳菲就被扇到了地上,直不起身来。
想哀叫,却被口中塞入的布包堵得发不出声。
奴才被罚的时候,是不允许有声音传出来的,以免搅扰了主子的心情。
这是规矩。
院内只有连扇巴掌的啪啪声响起,混合着屋内苏培盛低沉恭敬的禀报声,无端显出一种压抑静谧的森严。
书房内,柔则早已放下了捂着脸的手,一张俏脸如冬日霜雪般惨白,垂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却颤抖个不停,暴露着主人动荡不安的心绪。
柔则刚刚是想给芳菲求情的,只是还不待她开口,恪战就转头看了她一眼,只是一眼而已,柔则却仿佛被箭定在那儿似的。
她感觉自己好像无所遁形地暴露在了王爷的目光之下,她的小心思,她的试探,她对于甘氏无缘无故的针对敌意,她的一切一切...
很突然地,柔则冒出个想法:
王爷在评估她,
评估她到底有没有价值,
评估她有没有资格,做他的福晋。
柔则为这个突然冒出的想法惊慌起来,这个想法来得没有缘由,却又无比清晰笃定。
柔则就把求情的话咽了回去,只沉默地同甘氏一起坐着。
“后李嬷嬷出来了......口出不逊...甘侧福晋......扇巴掌...”
很快,苏培盛的回禀就结束了,书房内一时寂静,显得院中还在行刑的声音格外清晰。
恪战继续埋头写着什么,巴掌声结束,回话的太监说芳菲晕了过去,
“先扔到下人房里,待养好伤再去福晋那儿伺候吧。”
恪战头也没抬地说道。
而此时的甘氏和那拉氏早已低着头不再说话。
待最后一笔写完,恪战随手把笔扔到墨盘上,长舒口气,又再次面向着甘氏,面上倒没看出生气的样子,还是声音温和地道:
“以后不许再对福晋这般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