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抑的喘息声响在高无庸的上方,简直像是顶在他头顶的一把凌迟的刀一样。
他可太知道主子爷生气的时候会疯成什么样儿了。
“主子!主子!”
高无庸抱着恪战的腿,小声叫着他,
“奴才...奴才马上就派人,不,奴才现在就派人,偷偷把乌春阿哥和甘主子从府里接出来。”
“奴才让人把他们藏起来,藏到谁也见不到的地方去!奴才保证!等您回到京城的时候,两个人肯定都好好的!原模原样的!”
“主子...”
“不用了。”
恪战的声音在高无庸的头顶响起,凌迟的刀终于落了下来,阴鸷又冰冷。
“去,让宫里的夏全给良妃下点儿药,不要让她死了,也不要让她活得太舒服。”
恪战好似平静了下来,直起身子,慢条斯理地将手中原本攥成一团的公文重新展开。
“老八还是过得太清闲了,才会一天到晚地盯着咱们府里。”
“他府上的那个独子,叫什么来着?弘旺是吧”
“让他去死。”
恪战突然伸手,紧紧掐着高无庸的脸颊,高无庸不得不仰起头,看向了自己的主子。
恪战盯着他的眼睛,语气郑重,
“不要让他一下子就死了,要慢慢地死,乌春怎么病的,弘旺就要怎么病。”
“先是高烧,然后抽搐,接着口吐白沫,最后要浑身滚烫不治而死。”
“免得日后到了地底下,二哥的小格格说我这个做四叔的偏心,竟只害他们一家,却不害别人。”
“显得我厚此薄彼似的,哈。”
恪战突然笑了,治水的劳累让他的脸颊快速瘦削了下去,锋利俊朗的眉眼完全显露了出来,这一笑,漂亮诡丽的要命。
高无庸抓着衣摆的手颤抖了一下,下颌被大力地捏着,痛得他几乎落泪。
他看着自己的主子,那双黑沉沉的眼珠子里满是让他汗毛直立的怒火和恶意。
“嗻...主子,奴才这就去办。”
恪战满意地松开了手,捏了捏高无庸的脸颊,轻声道:
“好阿庸。”
随后,他又转身,语气温柔下来:
“京城里出了天花,怎么能只在咱们府上有呢,各个阿哥或宗亲府上应该都出来些,最好再死上几个有身份的人,不然,咱们府上也太打眼了。”
“这样多不好。”
高无庸: ......
高无庸已经无力再劝了,算了,主子爷想疯就疯吧,有什么的?
大不了大家就一起死嘛。
谁让京里的几个阿哥不长眼,非要把手伸到后院的女人和孩子身上。
等刀子挨到自己身上,疼一会儿再说吧!
“嗻,奴才领旨。”
高无庸最后磕了个头,转身退了下去。
待到屋内只剩下恪战一个人的时候,他发呆似的站了一会,随后从腰间拽下来一个绣着金鱼和狮子猫的银朱色香囊,拿在手里轻轻地描挲着。
香囊上的绣技不算很好,甚至可以说是十分平平,但恪战却很喜欢,喜欢到从离开京城后就把它系在腰间,每天都要看一看。
这是甘氏在他离开前送到他手中的,从得知他要离京后,就开始动手绣,没日没夜的,可算在他离府前赶上了。
“这是妾的心意呢,里面还塞了些驱虫的艾草和安神的药材,妾身问过徐府医了,都是可以日常用的,对身体有好处的。”
“只是,您悄悄拿着就行,别戴出去了,没得叫人笑话,怪丢人的。”
甘氏这么说着,搂着他的脖子,亲密密地在他耳边撒娇,听得他心都软了下来。
那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恪战甚至想着,要是甘氏能变小就好了,小到能揣到他怀里手里,他就可以随身带着甘氏,走去哪儿都带着。
事后恪战自己都很惊奇,怎么突然就冒出这么让人牙酸的想法。
室内
“爷早该知道的...”
恪战看着手中的香囊喃喃自语,
我早该知道,你是个多么狠心,狡诈,又会甜言蜜语的女人。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的呢?
从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我对你家族的背叛心怀不满,甚至想要除掉他们呢?
你对我的那些亲昵和笑容,到底是出自本心,还是只想着讨好我,为你的父兄求情呢?
恪战突然狠狠的把香囊摔到了地上,亮红色绸缎的布料在地上滚了两圈,狮子猫俊俏活泼的小脸很快沾满了尘土,
瞧着可怜兮兮的。
恪战盯着那只猫,心里暗恨:
甘氏就是这样,一贯最会装可怜的!
如果甘氏见到他后,敢借着怀孕和救了乌春向他邀功,为其父兄求情,他一定会当着甘氏的面,将她那愚不可及的阿玛和兄长活剐了!
良久,一只修长的手弯下来,把地上脏兮兮的香囊又重新捡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