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柔则赶到宓秀院的时候,宜修已经开始生了,女子难耐的痛呼呻吟声和接生嬷嬷沉稳的哄劝声夹杂着淡淡的血腥气飘了出来,无端地让人心里发紧。
柔则被吓得脸有些白,走进堂屋,甘氏苗氏和齐氏都已经到了,王爷坐在主位,其余人坐在下首,别管心里怎么想,面上都是一副焦急担忧的模样,反倒恪战是所有人里最平静的那个。
看到柔则进来,众妾室起身行礼,恪战也抬眼对她点点头。
柔则就走上前在另一个主位坐了下来。
之后笑着让其她人起身。
甘氏坐下来的时候小小地翻了个白眼,撇撇嘴。
她不喜欢这个福晋,现在可以说得上讨厌了。
明知宜修快生了,王爷请假也是为了陪她,让她安心生产,后院的人在这个时间都默契地安静了下来,并不怎么出头争宠,偏偏柔则也不知是蠢还是不安好心,要赶在亲妹妹生产的关头把王爷请到自己院子里。
简直,不知所谓!
和柔则相处的这些日子,甘氏对这位福晋的性情处事尚且不清楚,但这邀宠的本事,甘氏实在是领教了十成十。
王爷一个月才进后院几回啊,就这几次,柔则就恨不得都拉到自己栖祥苑里。
上个月中的一天,阿沅好不容易被王爷想起来一回,要到她的院子里了,结果还没出前院就被柔则身边的芳如在花园截胡了,也不知说了什么,当晚王爷歇在了栖祥苑。
苗氏虽然没说什么,但到底也是不高兴的,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自己闷闷的生气,把甘氏看得心疼。
却也没法说什么,只能送了苗氏多多的绸缎丝帛安慰她。
只是栖祥苑约莫是从苗氏那里尝到了甜头,争宠都敢争到她头上了!
上次王爷都要走到她朝露院的门口了,只差那临门一脚,却硬生生地被福晋院里的芳菲以“福晋身体不适”为由拉走了,最后又是传府医又是熬药又是摆膳的,闹得天都黑了,理所当然的,王爷又一次被留了下来。
甘托雅可不是苗沅那软绵绵的面团性子,她向来很有几分野性泼辣,气性一上来,和恪战大声对呛的时候也不是没有。
这次被栖祥苑闹了这么大的没脸,可生了大气,第二天请安的时候夹枪带棒的讥讽,就差没指着柔则的鼻子说她曲迎媚上了。
柔则的脸色被说得白了又红,红了又青,跟个调色盘似的,偏偏她拿甘氏这种混不吝的直白没办法,撕破脸对着骂实在不是她的强项。
最后,里间的李嬷嬷听不下去,冲出来护在柔则身前,对着甘氏皱眉怒道:
“对着嫡福晋如此颐指气使,不敬上位,这就是侧福晋的规矩吗?这就是威远将军府的家教吗?”
这一下可算捅了马蜂窝了,甘托雅再如何洒脱爽朗,那也是正经的蒙古上三旗的贵族,一品将军之女,真正的天之骄女,被从小捧到大的,从来没有哪个人敢指着她骂家教不好,更别说还是个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出来的奴籍老嬷嬷。
“贱婢尔敢!”
啪!
“啊!嬷嬷!”
“啊——”
众人被惊得站了起来。
甘托雅都没等茉珠子动手,自己一个巴掌就扇了上去,她毕竟常年舞刀耍鞭,手上的力气远非寻常女子可比。
这一巴掌下去,李嬷嬷原地转了两圈才倒下来,晕头转向间只觉得脸麻麻的,嘴里涌出许多的液体,又甜又腥,她忍不住吐出口气。
这一吐,两颗牙就掉了出来,明晃晃地落在绛红色地毯上,让一众人看得清清楚楚。
“放肆!甘托雅,你...你...”
柔则怒视着甘氏,手指颤抖地指着她,气得说不出话。
甘氏却冷笑出声,丝毫不把柔则的怒气看在眼里。
“她算是个什么东西,奴才而已,竟敢直视本福晋,还指责主子的家教,没挖了她的眼睛,割了她的舌头,都是本福晋心慈手软了!”
她话语中的阴冷戾气太盛,压得柔则低下了头,
“对外,我是一品威远将军府嫡女,对内,我是上了皇家玉碟的侧福晋,她算哪个牌面上的人物,一个卖给乌拉那拉氏做活的贱奴,这辈子能有幸得见本福晋,都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了,竟然还不知感恩,意图犯上!不知死活的狗奴才!”
“别说今日我只赏了她一巴掌,就是立时打杀了她,王爷也只会赞我做得好!”
甘托雅越说越气,还欲上前再补两脚,被柔则尖叫着让身边的侍从拦住了。
一旁的苗沅望着甘氏大展神威,威风八面的身影,简直都要两眼放光了,捂着心口一脸的崇拜,要不是场合不合适,她都能尖叫出来。
齐月宾则好似被惊住了似的,只默默带着吉祥站在人群后看事态的发展,并不出声。
堂屋顿时闹哄哄地纠缠了起来,最后,还是闹到了恪战面前,让他出面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