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到这里,柳女已经泪光涟涟,她声音哽咽着说:“本来日子就很艰难,外婆的去世,又雪上加霜。歹毒继外婆的进门,更让我掉进了万丈深渊,唉……下次再说吧。”
王国璋抽出桌上的纸巾,递给了柳女:“先不说了,咱们回病房吧。”
第二天下午,科主任叫管床医生来喊王国璋,王国璋走进科主任单独的办公室时,见他听诊器挂在脖子上,正全神贯注看着mRI片。
那天上午查房,由于柳宗苑、王国璋和司马刚都在病房,科主任没细心分辨,加之看王国璋天天陪护病人,年龄也相当,因此误将王国璋当成了柳父。
看见王国璋走进来,科主任站了起来:“柳总,你好!”
王国璋意识到科主任搞混了,出于礼貌,而且柳女父亲也确实没空过来,自己就被代表一下吧。
“主任,你好!”
“请坐。”
“主任,你请坐。”
科主任拿过片子,指指点点,开始说道:“我是学脑神经内科的,又进修过核医学神经科。我们有我们的职业道德,对病人和病情,我要实话实说,直话直说,请柳总原谅!”
“这都是为了病人和治疗,没关系,请讲。”王国璋回应道。
“病人太阳穴遭击打送来我院后,我们当即给她做了头部ct,看了片子,我就发现病人有脑室扩大、脑沟增宽、大枕大池和蛛网膜异常等轻微症状。
“昨天下午又做了mRI检查,从片子看,增强后显示脑白质少许变性灶,从以上检查诊断看,我感觉有几个问题必须向病人亲属问清楚讲明白,请别介意。”
看到王国璋做了个请讲的手势,科主任又继续说了下去:“第一个问题,病人入院前脑部是否遭受过多次严重击打?是否受过外伤?但不是这一次。”
“可能有过。”
“噢,明白了。第二个问题,请柳总如实回答,病人童年是否发生过什么?是否严重缺失父爱?”王国璋犹豫片刻,默默点了点头。
科主任摇了摇头,他不敢相信,湘氐市数一数二的民营企业家,孩子的童年竟然少有父爱,是忙着创业,无暇顾及家庭?还是发生了什么故事?他不想询问,职业操守也不允许询问。
“接下来的问题,我要向柳总提出几点忠告和建议:
“第一,以后要给病人更多的关爱和父爱,以弥补童年的缺失,修复童年的创伤。而治愈童年的创伤,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甚至需要一辈子,这是个任重而道远的事情。”
科主任直视着对方:“柳董,你能做到吗?”
王国璋再次默默点了点头。
“第二,病人有某种精神障碍的趋势,但从表象看,她再正常不过了,好得很吗!”科主任无奈地摊了一下手。
“但作为医学专家来说,我们清楚地知道病因所在,病理所致。因此你们对病人提的要求,她要做的事情,都要理解体谅,只要不是违反法律的事,都要尽量给予满足。
“病人不能再遭受打击,不能再有刺激,否则会走极端化。切记,一定要满足病人的精神和感情需求。”
科主任凝视着王国璋,打住了话语,沉思片刻,还是说了出来:
“第三,病人有恋父情结,要么对父亲特别依恋依靠,要么会爱上比她大很多的男人,而且矢志不渝。
“对于这一点,你这个当家长的,不能认为这是离经叛道,不能说是伤风败俗,这是她的精神需求,也是她对未来的渴望。”
科主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继续聊着这个话题:“更何况,现在老夫少妻、‘萝莉大叔’已是很普遍的事情了。
“杨振宁和翁帆两人年龄相差五十四岁,何鸿燊与梁安琪年龄相差三十九岁,张艺谋和陈婷年龄相差三十一岁,王石和田朴君年龄相差三十岁,梁锦松和伏明霞两人年龄相差二十六岁,刘强东和章泽天两人年龄相差十九岁。但他们都夫妻恩爱、家庭幸福。柳总,我表述清楚了吗?”
王国璋站了起来,向科主任点了下头:“主任,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会给她更多关爱的,更会理解支持她。谢谢主任!谢谢!”
走出科主任室,王国璋来到走廊尽头的窗户边,向外凝望着,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科主任的话像重锤,一下一下击在他心上。
柳女童年和少女时代历经磨难,命运多舛,她又一往情深自己,我同她又成了忘年红颜知己,感觉还有似曾相识燕归来的缘分,我有义务和责任帮助她,关爱她,让她感受人之真情,世之温暖。
窗外,天空一碧如洗,那天空之镜,如同柳女清澈明朗的眼底,朵朵立体状的白云一动不动,挂在半空,像是柳女那晶莹剔透的眼眸。
王国璋望着那云天,想想柳女的苦难悲惨身世,心都要碎了!
整理好心情,王国璋迈进病房,故作一脸轻松。
“怎么这么久?谈了什么?”柳女不安地问道。
“没什么,给我看了昨下午核磁共振的诊断结果,很好,很正常。
“科主任又和我聊了文学,他是个军事文学迷,我们俩在谈论着名军旅作家徐贵祥曾获茅盾文学奖的《历史的天空》。”
柳女盯着王国璋的眼睛,没看出破绽,长出了一口气:“我还当片子有问题呢?”
“你能吃能喝能睡,有什么问题?但你要管住嘴巴,不要吃胖了哟,否则,没人跟你一道!”
“哟,怕我胖?嫌我胖?我偏吃,你不跟我一道,我自己一道。不行吗?”
“好好好,吃呗,吃呗,南京话,甩吃!”
“咦,你怎么会说南京话?”柳女诧异地问道。
“我在南京上的大学。”王国璋答道。
“我也在南京上的大学呀,你什么大学?”
“南大。”
“我也是南大的呀,哇……咱俩是校友!大叔……不……大学长,怎么这么巧?作家都编不出来吧!”
柳女欣喜若狂,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一把揽住王国璋的腰,说:
“这下你永远跑不掉了!又是生死之交,又是红颜知己,又是大学校友,我看你往哪跑?”
“跑什么跑?我干嘛要跑?我要做你一辈子的忘年交朋友呢!”王国璋挺直了胸膛,一脸正气地回答。
柳女怔住了,她有些不相信,一向正言厉色、古板抗拒的男人,突然像换了一个人:
“好,这是你说的,不要反悔,不准耍赖,我可是个磨人精哟!我还是个小无赖,会一直赖在你心里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