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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和镇的日子,比以前,吵了一点。

不是说声音。

是说“运气”。

以前的安和镇,运气像是一滩死水。

臭,却稳。

谁倒霉,谁更倒霉,大家心里都有数。

出门摔一跤的,永远是那几个。

做买卖亏钱的,也永远是那几家。

大家嘴上不说,心里都默认了——

“命不好,认了。”

可从破庙那一夜之后,这滩“死水”,被人硬生生搅了一下。

有的人,突然顺了。

有的人,突然更倒霉了。

还有的人,倒霉和好运,缠在一起,乱成一团。

就比如,王屠户。

……

王屠户早上起来,一推门,差点被门槛绊倒。

他骂了一句:“娘的,这破门槛——”

话还没说完,他脚一软,整个人往前扑去。

按理说,以他这些年的倒霉程度,这一跤,至少得磕掉两颗牙。

可他胸口一热,像被什么东西托了一下。

整个人“啪”地一声,结结实实摔在地上。

牙没掉。

腿没折。

就是手心磨破了一点皮。

王屠户愣了愣。

“咦?”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又抬头,看了看天。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嘀咕着,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

刚要转身回屋,身后“哐当”一声。

他家那扇用了十几年的木门,整个从门框上掉了下来,重重砸在地上。

砸起一地灰尘。

也砸得王屠户,心里一哆嗦。

“……”

他看了看自己刚才站的位置。

又看了看那扇门。

咽了口唾沫。

“娘的……”

“这是我运气好了,还是更倒霉了?”

他正纠结着,门口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咳嗽声。

“咳。”

“王屠户,早啊。”

王屠户抬头一看,就看到林默,背着个布包,从街那头慢慢走过来。

苏清瑶跟在他旁边,手里提着一个竹篮,里面放着几包药草。

王屠户一看到林默,脸上的表情,就复杂起来。

有感激。

有愧疚。

还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怕。

“林……林小哥。”

他搓了搓手,干笑两声:“早,早。”

林默点点头:“门坏了?”

王屠户苦笑:“可不是嘛。”

“刚一推,就掉了。”

“我这手还磨破了。”

他说着,把手伸出来给林默看。

手心一道血痕,不算深,却也不算浅。

林默看了一眼,又看了看那扇门。

“你刚才,是打算一脚跨出去?”

王屠户愣了愣:“是啊。”

林默叹了口气:“那你这是,走了大运。”

王屠户:“啊?”

林默指了指门掉下来的位置:“要是你再晚一步,脚还在门里,这门砸下来,你这腿,至少得断一条。”

王屠户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

腿好好的。

就是裤脚,被门砸起的木屑,蹭破了一点。

他愣了好一会儿,突然打了个激灵。

“那……那我这是——”

“命线回潮。”

林默淡淡道。

“你以前卖给道士的,是‘寿’。”

“昨晚命线被扯回来一点,你这几年,本来该走的霉运,就会和新回来的好运,撞在一起。”

“撞得好,就是你这样——看着倒霉,其实捡了条命。”

“撞得不好,就可能是……”

他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王屠户却已经听懂了。

他喉咙滚了滚:“那我这是……算撞得好?”

林默点点头:“算。”

“不过,这种‘好’,不会持续太久。”

“接下来几天,你可能会觉得自己时好时坏。”

“比如,卖肉的时候,一会儿生意爆棚,一会儿一个人都没有。”

“或者,走路的时候,前面是坑,后面是墙,你刚好从中间挤过去。”

“这种感觉,会很不舒服。”

王屠户咽了口唾沫:“那……那怎么办?”

林默想了想:“简单。”

“少赌。”

“少贪心。”

“少出门。”

王屠户:“……”

他苦着脸:“那我还活不活了?”

林默笑了一下:“命都捡回来了,还怕活得累点?”

“你要是实在怕,就去镇上的祠堂那边。”

“我今天会在那边待一天。”

“谁要是觉得自己最近运气怪得厉害,就去找我。”

“能帮的,我帮一把。”

王屠户眼睛一亮:“你还能帮人看运气?”

林默摇头:“我不看。”

“我只帮人,挡一点。”

“挡不住的,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

王屠户张了张嘴,最终,还是点头:“好。”

“那我一会儿,把这门先钉上,就过去看看。”

林默“嗯”了一声,转身要走。

刚走两步,他又停了一下。

“对了。”

“你这门,别自己钉。”

“找两个人帮忙。”

王屠户一愣:“为啥?”

林默看了他一眼:“你这两天,手上的霉运还没散。”

“你一个人钉,钉子多半会砸到你自己。”

“砸手,是小事。”

“砸脚,就不好玩了。”

王屠户打了个寒颤:“……好。”

“我找张木匠。”

林默这才转身离开。

苏清瑶走在他旁边,低声道:“你这是,把自己当安和镇的‘镇运使’了?”

林默笑了笑:“镇运使不敢当。”

“霉运大户还差不多。”

“他们命线回潮,乱的是他们。”

“可他们一乱,我身上的这三条线,也跟着乱。”

“我帮他们稳一点,其实也是在帮我自己。”

苏清瑶看了他一眼:“你倒是,挺会算账。”

林默耸耸肩:“干我们这行的,不算账,怎么活?”

“命,是算出来的。”

“霉运,也是。”

……

祠堂,在安和镇的最东头。

以前是用来祭祖的。

后来安和镇越来越穷,祭祖的人越来越少,祠堂也就慢慢荒了。

只有逢年过节,才有人来打扫一下。

不过,昨晚之后,祠堂门口,却比往常热闹了许多。

不是因为有人来祭祖。

而是因为,这里,成了安和镇人,临时的“聚集点”。

昨晚活下来的人,大多都在这儿。

有人在帮着收拾尸体。

有人在烧纸。

有人在角落里,默默发呆。

还有人,围成一圈,小声讨论着什么。

讨论的,无非是那几个问题——

“道士死了吗?”

“以后还会不会,有人来收命?”

“我们卖出去的命,还能不能要回来?”

“安和镇,以后会怎么样?”

这些问题,没人能给出答案。

至少,现在不能。

林默和苏清瑶一到祠堂门口,就有人注意到了他们。

“林小哥来了。”

“苏姑娘也来了。”

有人喊了一声。

原本有些嘈杂的祠堂门口,安静了一瞬。

然后,不知是谁先动的,几个人同时朝林默走了过来。

有昨晚被救出来的。

有之前受过林默恩惠的。

还有一些,只是在镇上见过他几面,连话都没说过的。

他们看着林默,眼神里有感激,有敬畏,也有一点说不清的……依赖。

“林小哥。”

一个中年汉子,率先开口。

“昨晚的事,谢谢你。”

他说完,深深鞠了一躬。

其他人,也跟着弯下腰。

“多谢林小哥。”

“多谢苏姑娘。”

声音,不算整齐。

却很真诚。

林默愣了一下。

他不是没被人谢过。

但这么多人,一起朝他鞠躬,还是第一次。

他有点不习惯。

也有点,心里发虚。

“都起来吧。”

他咳了一声,“我也没做什么。”

“真要说谢,你们该谢的,是你们自己。”

“昨晚,要是你们不站出来,我一个人,也挡不住那东西。”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谁也没说话。

但脸上的表情,却悄悄松了一点。

好像,林默的话,让他们心里,也有了一点可以抓住的东西。

“林小哥。”

人群里,忽然有人小心翼翼地问:“你昨天说的,命线回潮……是真的吗?”

“我们以前卖出去的命,真的能,一点一点,往回挣?”

林默看了他一眼。

那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脸上还有一点没褪干净的稚气。

昨晚,他是第一个冲上去,把黄纸从自己身上扯下来的人。

“能。”

林默点头。

“但不是现在。”

“也不是一下子。”

“命这东西,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你卖出去的,是你自己的选择。”

“你要想拿回来,就得用你之后的日子,一点一点,去赎。”

“赎得回来,是你的本事。”

“赎不回来,也是你的命。”

年轻人咬了咬嘴唇:“那……我们该怎么做?”

林默想了想:“先别想着怎么做。”

“先学会,一件事。”

“不再拿命,去换东西。”

他说着,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

“命,可以换钱。”

“可以换粮。”

“可以换一时的安稳。”

“但你们昨天也看到了。”

“换来的,未必是你们想要的。”

“有时候,甚至连你们自己,都换没了。”

祠堂门口,安静了下来。

没人反驳。

因为昨晚发生的一切,已经把这个道理,刻进了他们的骨头里。

“我知道,让你们一下子,不拿命去换东西,很难。”

林默继续道。

“安和镇穷。”

“穷到,有时候,一条命,还不如一袋米值钱。”

“但你们要记住——”

“命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命还在,就总有机会。”

“哪怕这个机会,小得像一根头发丝。”

“只要你抓住了,就有可能,活得比现在好一点。”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

“当然。”

“光说不练,没用。”

“接下来几天,你们要是觉得自己运气怪得厉害——”

“比如,一会儿特别顺,一会儿特别倒霉。”

“或者,明明什么都没做,却总感觉有人在背后拽着你。”

“那就来祠堂找我。”

“我能帮的,会帮一点。”

“帮不了的,我也会告诉你们实话。”

众人对视一眼。

不知道是谁先点头,然后,更多的人,跟着点了点头。

“好。”

“我们知道了。”

“林小哥,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

林默摆摆手:“我又不是官,吩咐什么。”

“只是有一点。”

“从今天起,安和镇,不再有‘命铺’。”

“谁要是敢学那道士,再搞这种买卖——”

他说到这里,目光微微一冷。

“别怪我,先把他的命线,剪了。”

这话,说得不算重。

却比任何狠话,都让人心里一寒。

因为他们知道——

林默,是真的,有这个本事。

祠堂门口,又安静了一瞬。

然后,有人小声道:“不会了。”

“谁还敢啊。”

“那道士的下场,我们都看见了。”

“命这东西,以后谁敢再乱卖。”

“是啊。”

“以后要是真过不下去了,大不了,就去山里挖点野菜。”

“总比,把命搭进去强。”

“对。”

“命在,人在。”

“人在,就还有盼头。”

不知道是谁先说出“盼头”这两个字。

这两个字,像一颗小石子,落进了水面。

荡开一圈圈涟漪。

“盼头……”

有人低声重复了一遍。

眼里,第一次,有了一点光。

不是道士那种,虚情假意的“希望”。

而是,哪怕很微弱,却属于他们自己的那一点。

林默看着这一幕,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识海深处,那株“霉运之芽”,轻轻晃了一下。

叶子上的三条黑线,缓缓游走。

像是,在适应新的“土壤”。

也像是,在悄悄吸收着,空气中那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苏清瑶注意到了他的神色变化。

她侧过头,低声问:“不舒服?”

林默摇摇头:“还好。”

“就是有点吵。”

苏清瑶看了一眼祠堂门口的人群:“是他们吵,还是你识海里吵?”

林默苦笑:“都吵。”

“他们的命线回潮,我这三条线,也跟着被拽。”

“昨晚我收了那道士的三道厄线,本来就没完全消化。”

“现在又接了这么多‘因果’,脑袋里,像开了个菜市场。”

苏清瑶皱眉:“那你还打算,一个一个帮他们挡?”

“你这是,拿自己的识海,当他们的‘缓冲垫’。”

林默耸耸肩:“谁让我现在,是安和镇的‘霉运大户’呢。”

“他们的霉运,不往我身上流,往谁身上流?”

“再说——”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点笑意。

“我这株芽,本来就是靠霉运长的。”

“他们这点‘回潮’,对别人来说是灾,对我来说,说不定,还是肥。”

苏清瑶:“……”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能不能,别把自己说得这么像个‘垃圾桶’。”

林默笑了:“垃圾桶有什么不好?”

“至少,能让别人干净一点。”

苏清瑶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里,有无奈,有心疼,也有一点,她自己都没察觉的骄傲。

“那你自己,小心点。”

“要是识海再像昨晚那样乱,你别硬撑。”

“喊我。”

林默“嗯”了一声:“好。”

“到时候,你可别嫌我吵。”

苏清瑶没说话。

只是轻轻“哼”了一声。

那一声“哼”,不重。

却像一根线,把林默心里的某一块,轻轻系住了。

让他在这片混乱的“命线回潮”里,不至于,完全被卷走。

……

祠堂里,很快就忙开了。

有人在帮着把昨晚没来得及收拾的东西,搬出去。

有人在烧纸,给死去的人超度。

还有人,在角落里,小声地哭。

哭的,是死去的亲人。

也是,哭他们自己,曾经做出的那些选择。

林默没有去打扰他们。

他只是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盘膝坐下。

苏清瑶在他旁边,拿出药草,开始整理。

“你真打算,今天一天都在这儿?”

她问。

林默点头:“嗯。”

“命线回潮,最乱的,就是这两三天。”

“这几天要是不看着点,说不定,会有人因为一点小运,就以为自己‘转运了’,跑去赌。”

“也会有人,因为一点小霉,就以为自己‘完了’,想不开。”

“我在这儿,至少,能让他们心里,有个底。”

苏清瑶“嗯”了一声:“那我帮你看着外面。”

“你要是识海那边,撑不住了,就先退回来。”

“安和镇,不需要一个,把自己累垮的‘霉运大户’。”

林默笑了笑:“放心。”

“我惜命。”

“比谁都惜。”

他说着,闭上眼。

识海缓缓打开。

那株“霉运之芽”,静静地立在识海中央。

叶子上的三条黑线,已经不再像昨晚那样疯狂游走。

它们变得沉稳了一些。

却也,更深了一些。

像是,被昨晚的那一场“吞厄”,彻底刻进了叶子的脉络里。

林默没有急着去动它们。

他只是让自己的神念,像一汪水一样,慢慢散开。

散开,却不放出祠堂。

只是,在祠堂周围,轻轻铺开一层“薄膜”。

任何命线的剧烈波动,只要触碰到这层薄膜,他就能感觉到。

这是他昨晚之后,才摸索出来的用法。

以前,他的霉运,是被动的。

别人倒霉,他也跟着倒霉。

现在,他开始学着,把这种“被动”,变成一种“工具”。

一种,可以用来“感知”和“缓冲”的工具。

神念刚一铺开,祠堂里,就有几缕极细的“线”,轻轻晃了一下。

那是安和镇人的命线。

有的,亮了一点。

有的,暗了一点。

还有的,像被人扯了一下,微微颤动。

林默没有去动它们。

他只是默默记住每一缕线的位置和波动。

然后,在心里,给它们分了个类。

“这一缕,是过度兴奋型。”

“昨晚命线被扯回一点,就以为自己要飞黄腾达了。”

“这种人,最容易,被一时的好运冲昏头。”

“这一缕,是过度恐惧型。”

“昨晚的事,把他吓破了胆。”

“现在只要有一点不顺,就觉得自己要完。”

“还有这一缕——”

林默的神念,停在祠堂角落的一个方向。

那里,有一个女人,抱着孩子,坐在地上。

是李寡妇。

她怀里的孩子,睡得很熟。

她自己,却睁着眼,呆呆地看着前方。

眼睛里,有泪。

却没有哭出声。

她的命线,很暗。

暗得,几乎要断。

只有一点极细的光,在命线的末端,顽强地亮着。

那是昨晚,被扯回来的一点“记忆”。

也是,她还没完全放弃自己的一点“执念”。

林默轻轻叹了口气。

“李寡妇。”

他在心里,默默念了一句。

“你这命,本来就够苦了。”

“还被人剪了一剪刀。”

“要不是昨晚那一点回光,你这辈子,恐怕就真的,只剩下‘活着’这两个字了。”

他没有立刻去碰她的命线。

因为他知道,现在碰,只会让她更疼。

命线这东西,就像伤口。

刚裂开的时候,你要是硬去扯,只会撕得更大。

得等它稍微结痂一点。

等她的情绪,稍微稳定一点。

等她,至少,能接受“自己还有机会”这个事实。

“先放一放。”

林默在心里,给她的命线,做了个记号。

然后,把神念,转向别处。

……

祠堂外,太阳慢慢升高。

安和镇的街道上,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有人小心翼翼地打开门,探头往外看。

有人提着篮子,去河边打水。

还有人,背着工具,打算去田里看看。

昨晚的血,已经被水冲得差不多了。

可空气中,那种“劫后余生”的味道,却还没散。

有几个人,走到祠堂门口,停了一下。

像是在犹豫。

犹豫要不要进去。

犹豫要不要,把自己这几天的“怪运气”,告诉林默。

最终,还是有人鼓起勇气,走了进来。

“林小哥。”

一个中年妇人,抱着一个布包,怯生生地喊了一声。

林默睁开眼:“进来吧。”

妇人走进来,把布包放在地上,深深鞠了一躬。

“昨晚的事,谢谢你。”

林默点点头:“命保住了?”

妇人眼眶一红:“嗯。”

“要不是你,我家那口子,昨晚就没了。”

她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什么,赶紧从布包里,拿出一个用布包得严严实实的东西。

“这是……”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布打开。

里面,是一块黑乎乎的东西。

看起来,像是一块烧焦的饼。

“我家穷,没什么好东西。”

妇人有些局促,“这是我今天一大早起来,烙的饼。”

“昨晚厨房被烧了一半,锅也坏了,我就凑合着烙了几张。”

“你别嫌弃。”

林默看着那块饼。

饼的边缘,有些焦黑。

中间,也不太圆。

看起来,并不怎么好看。

可不知怎么的,他的心里,却忽然暖了一下。

“我又不是来安和镇吃白饭的。”

他笑了笑,“你自己留着吃。”

妇人急了:“你一定要收下。”

“要不是你,我们一家,都活不到今天。”

“这点东西,不值钱。”

“可这是我们的心意。”

她说到这里,声音有些哽咽。

“我们以前,把命卖了,换了一袋米。”

“那时候,我还觉得,挺值。”

“昨晚,我才知道,命要是没了,一袋米,也吃不了几天。”

“你帮我们把命要回来了一点。”

“这点饼,算什么。”

林默看着她。

看了很久。

最终,还是伸手,把那块饼拿了过来。

“好。”

“我收下。”

“也替你家那口子,吃一口。”

他说着,掰下一小块,放进嘴里。

饼有点焦。

有点硬。

味道,也算不上多好。

可咽下去的时候,他却觉得,胸口那点因为命线乱流带来的闷痛,轻了一点。

识海深处,那株“霉运之芽”,轻轻晃了一下。

叶子上的三条黑线,像是被什么轻轻抚过,变得更稳了一点。

林默愣了一下。

随即,笑了。

“原来,还能这么用。”

他在心里,默默道。

“别人的感激,也是一种‘养分’。”

“对我这株芽来说,未必就比霉运差。”

苏清瑶看了他一眼,眼里闪过一丝了然。

她没有说什么。

只是轻轻把那包饼,往自己这边挪了挪。

“放这儿吧。”

她淡淡道,“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妇人这才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点笑容。

“那我……”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真正的来意。

“林小哥,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

林默看着她:“运气,有点怪?”

妇人点点头,脸色有些发白。

“是。”

“从今天早上开始,我就觉得,怪怪的。”

“我去河边打水,水桶刚放下去,绳子就断了。”

“我以为是绳子旧了,就回家换了一根。”

“结果,刚走到河边,脚一滑,差点掉下去。”

“要不是旁边有人拉了我一把,我现在,已经在河里了。”

她说到这里,打了个寒颤。

“我以为,是我自己不小心。”

“可后来,我去给鸡喂食,刚把鸡食倒进去,鸡就突然都惊了,四处乱撞。”

“有一只鸡,直接撞到墙上去了,头都撞破了。”

“我这心里,就越来越慌。”

“我想,是不是……”

她咬了咬嘴唇,“是不是我以前卖出去的命,回来了一点,又要被收走?”

林默听完,没有立刻说话。

他闭上眼睛,神念轻轻一探。

很快,就找到了妇人的命线。

她的命线,比一般人要细一点。

也暗一点。

但在命线的中段,却有一小截,微微发亮。

那是昨晚,被扯回来的一点“寿”。

而在那发亮的部分周围,有几缕极细的黑线,正绕着它,慢慢游走。

像是在试探。

也像是在,伺机而动。

“你以前,卖给道士的,是‘寿’和‘运’。”

林默睁开眼,缓缓道。

“昨晚,命线被扯回来一点,你这部分命,算是暂时回到你身上了。”

“可你之前那些年,因为卖命,欠下来的因果,还在。”

“它们现在,正围着你这点新回来的命,打转。”

“你今天遇到的那些事,就是它们在‘试探’。”

妇人脸色更白了:“那……那它们,会不会,把我这点命,又抢走?”

林默摇头:“不会。”

“至少,现在不会。”

“命线一旦回到你身上,除非你自己再拿去卖,或者有人用更厉害的手段,强行剪走。”

“否则,它们抢不走。”

“它们能做的,只是在你周围,制造一点小麻烦。”

“让你觉得,自己还是像以前一样倒霉。”

“让你怀疑——”

“怀疑你这点命,是不是白要回来了。”

妇人愣了一下:“那我该怎么办?”

林默想了想:“很简单。”

“今天起,别做任何‘拿命换东西’的事。”

“包括,别去赌。”

“别去借高利贷。”

“别为了一点小便宜,去做自己心里没底的事。”

“你只要记住一条——”

“命是你的。”

“你可以用它,去干活,去养家,去受罪。”

“但别再拿它,去换你看不见的东西。”

妇人怔怔地看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才用力点头:“我记住了。”

“那我今天遇到的这些事……”

“算什么?”

林默淡淡道:“算你命线回潮的‘副作用’。”

“挺过去,就好了。”

“挺不过去,也不会立刻要命。”

“最多,多摔几跤,多破点皮。”

妇人听到“不会立刻要命”,明显松了口气。

“那我……”

她犹豫了一下,“我能不能,在祠堂待一会儿?”

“我一个人在家,心里发慌。”

“在这儿,我觉得,踏实一点。”

林默看了她一眼。

又看了看祠堂里,那些或坐或站的人。

“行。”

他点头,“你就在这儿吧。”

“一会儿,要是还有人觉得自己运气怪,也可以让他们进来。”

“多个人,多点人气。”

“人气一足,阴气,就没那么容易靠近。”

妇人连连点头:“好。”

她找了个角落,坐下。

虽然还是有些不安,但明显,比刚才进门的时候,踏实了许多。

……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来祠堂找林默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有人说,自己这几天,总是梦到道士。

有人说,自己早上出门,踩到狗屎,以为要倒霉,结果去田里一看,庄稼居然比以前长得好一点。

还有人说,自己晚上睡觉,总觉得有人在床边叹气。

每一个人,林默都认真听。

每听完一个,他都会闭上眼睛,用神念探一下对方的命线。

然后,根据命线的情况,给出一个最适合对方的“答案”。

有的,他只是让对方,多休息几天。

有的,他会让对方,暂时别去做某一件事。

还有的,他会悄悄,用自己的霉运,帮对方挡一下。

挡的方式,很简单。

就是在对方命线的周围,用自己的霉运,织一层薄薄的“壳”。

让那些试图靠近的“因果黑线”,先撞在他的霉运上。

这样一来,对方身上的小霉,就会被放大一点,转移到他身上。

而对方,则会少摔一跤,少破一点皮。

这是一件很耗神的事。

尤其是,对一个识海还没完全恢复的人来说。

可林默,却没有停。

因为他很清楚——

这是他欠安和镇的。

也是,安和镇欠他的。

更是,他和这三条“厄道命线”之间,必须要走的一段路。

……

太阳,慢慢偏西。

祠堂里,来的人,渐渐少了。

大部分人,都带着一点安心,离开了。

有人临走前,还特地走到林默面前,深深鞠了一躬。

也有人,悄悄在祠堂门口,放下一点东西。

有米。

有菜。

有几个鸡蛋。

还有人,放下了一小袋盐。

这些东西,都不算贵重。

可放在一起,却堆成了一小堆。

看起来,有点寒酸。

却又,让人心里发酸。

苏清瑶看了一眼那堆东西,又看了看林默。

“你这是,打算在安和镇,开个‘霉运铺子’?”

她半开玩笑地道。

林默笑了笑:“霉运铺子就不必了。”

“有个‘命线缓冲站’,就够了。”

苏清瑶轻轻“嗯”了一声。

“累了?”

她问。

林默伸了个懒腰:“有点。”

“不过,还撑得住。”

他说着,抬手揉了揉眉心。

识海深处,那株“霉运之芽”,叶子上的三条黑线,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躁动。

它们变得沉稳了许多。

甚至,在叶子的边缘,还隐隐多出了一点,极淡极淡的绿意。

那一点绿意,很不明显。

却真实存在。

“有点意思。”

林默在心里,默默道。

“吸收了这么多霉运,居然还能长出一点‘生机’。”

“看来,我这株芽,比我想的,要复杂一点。”

苏清瑶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化:“识海那边,怎么样?”

林默想了想:“比我预想的,要好。”

“这些命线回潮的霉运,对普通人来说,是灾。”

“对我来说,却是‘肥料’。”

“我这三条线,本来就不稳。”

“现在,借着这些霉运,反而被磨得,圆润了一点。”

苏清瑶松了口气:“那就好。”

“不过,你也别太贪心。”

“霉运这东西,多了,会伤根。”

林默笑了:“放心。”

“我惜命。”

“比谁都惜。”

他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祠堂的一个角落。

那里,李寡妇还抱着孩子,坐在地上。

孩子已经醒了,正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周围。

李寡妇则低着头,轻轻拍着孩子的背。

不知在想什么。

“差不多了。”

林默在心里,默默道。

他站起身,对苏清瑶说了一句:“我去看看她。”

苏清瑶点头:“小心点。”

“她的命线,很脆。”

林默“嗯”了一声,迈步走了过去。

……

“李寡妇。”

他在她面前,蹲下。

李寡妇抬起头,愣了一下。

随即,赶紧擦了擦眼角的泪:“林小哥。”

林默看着她怀里的孩子:“昨晚睡得还好?”

李寡妇勉强笑了一下:“还好。”

“就是我,总做噩梦。”

“梦见以前的事。”

“梦见我男人,走的那天。”

“梦见我把自己的名字,按在黄纸上的那一刻。”

她说到这里,声音有些发抖。

“以前,我记不住这些。”

“我连我男人长什么样,都记不清。”

“我只知道,我命不好。”

“我以为,是老天要我这样。”

“昨晚,你把那点记忆还给我之后,我才知道——”

“原来,是我自己,把命卖了。”

她苦笑了一下:“你说,我是不是,很傻?”

林默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看着她。

看了很久。

然后,缓缓道:“是。”

李寡妇愣住了。

她大概,没想到林默会这么直接。

“你是很傻。”

林默继续道,“可你不怪。”

“那时候,安和镇这么穷。”

“你男人走得早,你一个人带着孩子。”

“你不卖命,孩子可能活不下来。”

“你卖了命,至少,孩子能多吃几顿饱饭。”

“你是傻。”

“但你傻得,有理由。”

李寡妇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可我现在,连孩子他爹长什么样,都记不清了。”

“我连他叫什么,都要想半天。”

“我连,我自己的名字,都差点忘了。”

“我活着,像个活死人。”

“我这样,还不如——”

“别胡说。”

林默打断她。

他的声音,不重。

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你现在,至少还能哭。”

“还能记得,自己卖过命。”

“还能,坐在这儿,抱着孩子。”

“你要是真不想活了,昨晚就不会,把黄纸从自己身上扯下来。”

李寡妇一愣。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那里,原本贴着黄纸的地方,皮肤已经恢复了正常。

可她总觉得,那一块地方,还隐隐在痛。

痛的,不只是肉。

还有心。

“我……”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默看着她,忽然伸出手。

“把手给我。”

李寡妇愣住:“啊?”

“快点。”

林默催了一句。

李寡妇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手,轻轻放在了他的手心里。

她的手,很粗糙。

指节上,有厚厚的茧。

掌心,有很多细小的裂口。

那是常年干活,留下的痕迹。

林默握住她的手,闭上眼睛。

识海深处,那株“霉运之芽”,轻轻一颤。

一缕极细的神念,顺着他的手,进入了李寡妇的命线。

这一次,他没有像之前那样,只是远远地看。

而是,小心翼翼地,靠近那根,几乎要断的命线。

命线很暗。

暗得,像一根被烟熏了很多年的绳子。

只有在命线的末端,有一点微弱的光。

那是她对孩子的“牵挂”。

也是,她还没完全放弃自己的一点“执念”。

林默的神念,在那点光旁边,停了一下。

然后,他轻轻一扯。

从自己的命线里,扯出一丝,极细的霉运。

那丝霉运,黑得发亮。

像是,浓缩了他这些年,所有倒霉的精华。

他没有犹豫,轻轻一抖。

那丝霉运,顺着他的神念,缓缓缠上了李寡妇的命线。

“你这命线,太脆。”

林默在心里,默默道。

“我帮你,加一层壳。”

“壳是黑的。”

“看起来不好看。”

“可至少,能帮你,挡一点风。”

霉运缠上去的瞬间,李寡妇的身体,轻轻一颤。

她下意识地,想要把手抽回去。

“别躲。”

林默睁开眼,看着她,“忍一下。”

李寡妇咬着牙,点了点头。

她不知道林默在做什么。

但她知道,这个年轻人,不会害她。

至少,不会像那个道士那样害她。

过了一会儿。

那丝霉运,终于完全缠在了她的命线上。

原本快要断的地方,被一层黑色的“壳”,牢牢包住。

命线,不再像刚才那样,轻轻一碰就会断。

而是,变得稳了一点。

虽然,依旧很暗。

但不再那么,脆弱。

林默缓缓收回手。

“好了。”

他轻声道。

李寡妇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

手还是那只手。

没有变粗。

没有变黑。

也没有,突然长出什么奇怪的东西。

可不知怎么的,她心里那种“随时都会倒下”的感觉,却悄悄淡了一点。

胸口那股闷得发慌的气,也慢慢散了。

“我……”

她张了张嘴,“我好像,没那么难受了。”

林默笑了笑:“命线稳了一点。”

“你以后,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头晕、心慌。”

“也不会,总觉得自己,活不长。”

“但有一点。”

他顿了顿,“你身上,会比以前,稍微倒霉一点。”

李寡妇愣了一下:“啊?”

林默耸耸肩:“我给你挡了一点。”

“也给你加了一层壳。”

“壳是用我的霉运做的。”

“自然,会带一点‘味道’。”

“以后,你可能会,走路多摔一跤。”

“晾衣服的时候,多被风吹掉几件。”

“做买卖的时候,多被人砍几次价。”

“不过——”

他看着她,“你命线不断,你就有机会,把这些小霉,一点点磨掉。”

“比起以前那种,随时可能死掉的大霉,这点小霉,算不了什么。”

李寡妇沉默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又看了看怀里的孩子。

孩子正睁着大眼睛,看着她。

眼神里,有依赖,有信任,还有一点,她从未认真看过的——依恋。

“我以前,总觉得,我活着,就是在熬日子。”

她轻轻开口,“熬一天,算一天。”

“我从来没想过,我还能,把命,往回挣一点。”

“你说,我还有机会?”

林默点头:“有。”

“只要你别再拿命去换东西。”

“只要你愿意,为了你自己,也为了孩子,好好活。”

“你就有机会。”

李寡妇的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

这一次,却不再只是悲伤。

还有一点,说不出的……希望。

“谢谢你。”

她哽咽着,“我会好好活。”

“我会,为了孩子,也为了我自己。”

“我会记住你说的话。”

“不再拿命,去换东西。”

林默笑了笑:“那就好。”

“等你哪天,觉得自己的命,比以前硬了一点。”

“再来祠堂找我。”

“我再帮你,看看。”

李寡妇用力点头。

她抱着孩子,缓缓站起身。

向林默,深深鞠了一躬。

然后,一步一步,走出了祠堂。

她的脚步,比来时,稳了很多。

……

夕阳,落在祠堂的窗上。

金色的光,洒在地上。

祠堂里,渐渐安静下来。

大部分人,都已经离开了。

只剩下少数几个人,还坐在角落里,不肯走。

苏清瑶走过来,在林默身边坐下。

“累坏了?”

她问。

林默伸了个懒腰:“还好。”

“比我想象的,轻松一点。”

苏清瑶看了他一眼:“你刚才,又拿自己的霉运,去给别人加壳?”

林默没有否认:“嗯。”

“她命线太脆。”

“不加一层,她撑不过这几天的回潮。”

“我这霉运,放着也是放着。”

“不如,拿来做点事。”

苏清瑶轻轻叹了口气:“你就不怕,哪一天,把自己搭进去?”

林默笑了笑:“怕。”

“所以,我会留一点。”

“不会全部用完。”

“我惜命。”

“比谁都惜。”

苏清瑶看着他。

看了很久。

忽然,她伸出手,在他的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

“记住你自己说的话。”

“你要是敢,拿自己的命,去换别人的命。”

“我就——”

她顿了顿,“我就把灵田的灵气,全收走。”

林默:“……”

“你怎么又来了?”

苏清瑶淡淡道:“对付你这种人,只能用这一招。”

林默笑了。

笑得,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轻松一点。

“行。”

“我记住了。”

“我会好好活。”

“至少,要活到——”

他抬头,看向窗外。

夕阳,正慢慢落下。

安和镇的街道,被染成了一片金红色。

“把安和镇的霉运,磨掉一大半。”

“把这三条厄道命线,磨得差不多。”

“把‘七厄同根’的账,也好好算一算。”

“再考虑,要不要,给自己放个假。”

苏清瑶没有说话。

她只是陪着他,一起看向窗外。

祠堂外,有人在喊孩子回家吃饭。

有人在河边,洗衣服。

还有人,在远处的田里,弯着腰,不知道在看什么。

这些声音,混在一起。

不再像以前那样,死气沉沉。

而是,多了一点,生气。

多了一点,“活着”的味道。

林默轻轻握了握拳。

识海深处,那株“霉运之芽”,静静地立着。

叶子上的三条黑线,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只是简单的“线”。

它们在叶子的脉络里,缓缓游走。

像是,在慢慢,和这株芽,长成一个整体。

而在叶子的边缘,那一点淡淡的绿意,又深了一点。

“安和镇的夜,已经过去了。”

“接下来,就是白天。”

“白天,没有那么多鬼影。”

“可白天,也有白天的苦。”

“你们要自己扛。”

“扛不动的,就丢给我一点。”

“我有的是地方,放。”

他在心里,默默道。

然后,缓缓闭上眼。

继续,用自己的神念,守着这座小小的祠堂。

守着这座,刚刚从噩梦里醒来的小镇。

——

安和镇的故事,还没完。

命线的回潮,还在继续。

有的人,会在这股回潮中,重新站起来。

有的人,会在这股回潮中,彻底倒下。

而林默身上的三条“厄道命线”,也还在,一点一点地,被磨着。

磨得,不再那么锋利。

也磨得,不再那么,冰冷。

但有一点,已经不一样了。

从今天起,安和镇的霉运,不再只是“天注定”。

也不再只是“道士给的”。

它成了一种,可以被人,一点一点,挣回去的东西。

成了一种,可以被人,彼此分担的东西。

成了——

“改命”的一部分。

而林默,也不再只是一个“倒霉蛋”。

他成了,一个,敢把别人的霉运,往自己身上背的人。

成了,一个,敢把“厄道”抓在手里,一点一点磨的人。

成了,一个——

真正意义上的,“霉运大户”。

而他自己,很清楚——

这,只是开始。

接下来,还有很多账,要算。

很多线,要理。

很多命,要一点一点,往回拽。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在心里,默默道:

“等安和镇的事,告一段落。”

“我就回青鸾峰。”

“回去,看看灵田。”

“看看,我这株‘霉运之芽’,在灵田里,能不能,长出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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