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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描述破碎而抽象,但银阑结合册子上的图示和能量模型,大致能想象出来——一个极其不规则、能量分布不均、运转滞涩的残缺回路。金色(锁芯)与暗红(伪龙核心)的力量被强行约束在回路两侧,沿着银色(影之匙)骨架划定的“轨道”流动,在某个“节点”发生极其有限的能量交换或性质渗透。这就是“三相轮”最基本的运作模式。

“你现在能试着……用自己的念头,去碰一下那条银色的‘线’吗?不用用力,就像……轻轻摸一下?”银阑试探着问,这是向“意稳”阶段过渡的最基础尝试。

聂九罗尝试了一下,随即眉头紧紧皱起,脸上浮现痛苦之色。“……不能……一碰……就乱……像要……散掉……”

银阑连忙道:“好了,停下,不用试了。你现在太虚弱,精神力不足以进行精细操作。先好好休息,养足精神。等你好些,我们再慢慢来。”

她心里清楚,聂九罗现在的状态,离主动进行“意稳”操作还差得很远。强行尝试只会适得其反。当务之急,还是继续稳固“形铸”,同时想办法补益聂九罗的身体和神魂。

银阑回到水潭边,眉头深锁。册子上提到过几种有助于“形铸”稳固和宿主恢复的药材与矿物,大多都稀有难寻,有些甚至连名字都陌生。眼下她们困在这地下岩洞,物资匮乏,聂九罗的身体却等不起。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个锈蚀的罗盘和几片骨片上。笔录者将这些东西与册子、板子放在一起,或许并非无意。

她拿起罗盘,仔细擦拭掉表面的锈迹。罗盘的指针早已失灵,但盘面上刻着一些与能量流向、地磁偏角相关的古老刻度,还有一些模糊的、似乎指向特定方位的标记。其中一个标记,指向岩洞那条透风透光的狭窄岩缝之外的方向,旁边刻着一个极其微小的、像是某种草药简化图形的符号。

难道……笔录者在这附近,标记过某种药用植物的生长点?

银阑的心跳加快了几分。她拿起骨片,骨片颜色暗沉,质地坚硬,表面刻画着更加复杂的、类似地形路线和能量节点分布的图示。其中一片骨片的边缘,也刻着那个草药符号,并且用虚线连接到了罗盘标记的方位。

希望之火重新燃起。

“沈寻,我需要出去一趟。”银阑站起身,语气果断,“时间不会太长,去验证一个可能找到药材的地方。你守好聂姑娘,无论发生什么,不要离开这个岩洞。如果……我天亮前没回来,你们就沿着这条岩缝,尽量往外传递声音或信号,但不要轻易尝试钻出去,外面情况不明。”

沈寻紧张地点头:“你小心!”

银阑将必要的工具和武器带好,又将册子和板子等重要物品交给沈寻保管,然后来到那条狭窄的岩缝前。岩缝最宽处不过巴掌大小,根本无法容人通过。但银阑早有准备,她取出一段坚韧的兽筋绳索,一端绑上一块带有倒钩的小铁片,小心地从岩缝中探出去,在外部岩石上寻找固定点。尝试了几次后,铁片终于卡住了一块凸起的岩石。

银阑试了试绳索的牢固程度,然后深吸一口气,开始施展一种类似“缩骨”和“柔身”的技巧。她的身体仿佛变得没有骨头一般,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顺着那狭窄的岩缝,极其艰难地、一寸一寸地向外挤去。

这个过程痛苦而缓慢,岩缝粗糙的边缘摩擦着她的皮肤和衣物,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但她眼神坚定,没有丝毫退缩。

大约花了将近半个时辰,银阑才终于从那个几乎不可能通过的岩缝中钻了出来,重新踏上了岩林的土地。

外面正是黄昏,夕阳的余晖给嶙峋的怪石涂上了一层暗红色的血光。她迅速辨别了一下方向,根据罗盘和骨片的指引,朝着东北方一片背阴的碎石坡潜行而去。

一路上,她加倍小心,避开了几处能量乱流较为活跃的区域,也躲开了一些在岩缝间爬行的、色彩斑斓的毒虫。约莫走了一里多地,她来到了骨片上标注的区域。

这是一片位于巨大岩壁脚下的碎石坡,背光潮湿,生长着一些耐阴的苔藓和低矮的灌木。银阑仔细搜寻,按照骨片上提示的“三石夹缝,阴湿见星”的特征,终于在一处被三块黑褐色巨石半包围的狭窄缝隙底部,发现了几株贴地生长的、叶片呈暗蓝色、边缘有银色细绒毛的奇异植物。

“幽星草!”银阑心中一喜,这正是册子上提到过的、有助于稳定神魂、缓和能量冲突的辅助药材之一!虽然年份看起来不算太久,但在这个地方能找到,已经是意外之喜。

她小心地采集了几株,连根带土用油纸包好,又检查了周围,确认没有危险和其他有价值的东西后,立刻循原路返回。

回去的路同样需要穿过岩缝,又是一番折腾。当她重新回到地下岩洞时,天色已经完全黑透,她自己也累得几乎虚脱,身上多了好几处刮擦伤。

但看到沈寻惊喜的眼神和手中完好的幽星草,她觉得一切都值得。

将幽星草洗净捣碎,混合着之前剩下的一点补气药材,喂聂九罗服下。药效需要时间,但银阑能感觉到,聂九罗的气息似乎平稳了一点点。

夜深了,沈寻靠着岩壁沉沉睡去,多日的高度紧张和疲惫让她终于支撑不住。

银阑却没有睡意。她借着萤光石的光芒,继续研究册子。在“形铸”向“意稳”过渡的篇章里,她看到了一段让她格外注意的描述:

“……宿主意识初涉,如履薄冰。可借‘同源之物’为引,搭建意识与‘三相轮’之桥。‘同源之物’,或为‘门’之碎片遗泽,或为血脉传承之信物,或为……强烈羁绊所化之‘心锚’。引子不同,桥梁各异,或稳或险,需慎择之。”

同源之物为引?搭建意识与“三相轮”的桥梁?

银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沉睡的沈寻,又看向聂九罗枕边——那里,放着沈寻那件改过的旧外衫的一角,被聂九罗无意识地攥在手中,即使在昏迷时也未曾放开。

强烈羁绊所化之‘心锚’……

一个更大胆、或许也更契合聂九罗现状的想法,在银阑心中逐渐成形。

或许,帮助聂九罗稳定“三相轮”,通向“意稳”阶段的“桥梁”,并不需要外求。它一直就在那里,就在聂九罗最深的意识里,在那团因为沈寻的存在而被点燃、始终未曾熄灭的温暖“光团”之中。

以“情”为锚,以“念”为桥。

这听起来荒诞不羁,甚至有些违背能量修炼的常理。但联想到聂九罗在石窝重伤濒死时,正是沈寻的存在成为了她意识深处唯一的支点;联想到那“影之匙”碎片对“连接”的天然趋向,或许……这种基于强烈情感和精神联系的“心锚”,真的能成为一种独特的、强大的“引子”和“稳定器”?

笔录者或许没有具体研究过这种“心锚”,但原理上,与利用“门”碎片或血脉信物,并无本质不同,都是借助一种深刻、稳固的“外在联系”,来帮助意识定位和稳定内部复杂的能量结构。

只是,如何搭建这座“桥”?如何让沈寻的“存在”,成为聂九罗意识主动连接和加固“三相轮”的媒介?

银阑陷入了更深的沉思。册子上没有答案,这需要她自己,结合对聂九罗、沈寻以及“三相轮”的理解,去摸索、去创造。

风险无疑巨大。涉及到最深层的精神连接和情感共鸣,稍有差池,可能对两人都造成不可逆的精神损伤。

但……这似乎是目前唯一可能在不进一步损耗聂九罗自身元气的情况下,帮助她跨越“意稳”门槛的途径。

银阑的目光,在沉睡的聂九罗和沈寻之间来回移动。

聂九罗的身体依旧单薄如纸,呼吸微弱。

沈寻即使在睡梦中,眉头也微微蹙着,一只手还无意识地伸向聂九罗的方向。

黑暗的岩洞中,水声嘀嗒,萤光如豆。

银阑轻轻合上册子,闭上了眼睛。

她知道,自己接下来要构思的,可能是一个前所未有的、赌上两人灵魂羁绊的……治疗方案。

而聂九罗所要背负的,将不仅是体内那脆弱的“三相轮”,还有这份沉甸甸的、以生命和情感为砝码的……希望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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