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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暮春,青石巷深处的济仁堂药庐,总浸在一股清苦却绵长的药香里。檐下挂着的竹制药牌,经了多年的日晒雨淋,早已泛出温润的浅棕,牌上用蝇头小楷写就的“甘草”“当归”“白术”等字样,虽有些许模糊,却依旧端端正正。巷子里的风带着墙外梨花的淡香穿堂而过,混着药罐里升腾的热气,在青砖地面上投下细碎的光影。赵七躺在药庐西间的竹榻上,这一躺,便是整整七日。

竹榻铺着两层浆洗得发白的粗布褥子,虽不奢华,却干净得没有半分尘杂。榻边的矮几上,一只青瓷药碗尚有余温,碗沿凝着几滴未干的药汁,散着浓郁的苦涩气息。赵七的左臂被层层白布缠着,从肩头一直裹到手腕,那是七日前夜里留下的刀伤,深可见骨,若不是苏清越医术精湛,又拼着耗损自身元气为他施了针,怕是这条胳膊早已废了。

他睁着眼,望着屋梁上悬挂的药草束,那是苏清越前几日刚晒好的艾草与菖蒲,用红绳系着,整整齐齐地垂在半空。阳光从窗棂的缝隙里挤进来,落在药草上,泛着淡淡的金光,也照亮了空气中浮动的细小尘埃。他能清晰地听到外间传来的捣药声,“笃、笃、笃”,节奏平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那是苏清越在忙活。

这七日来,苏清越几乎是寸步不离地照料他。每日天不亮,她便会起身,到后院的药圃里采摘新鲜的药草,回来后用井水仔细清洗,再用特制的铜臼捣成药泥,敷在他的伤口上。换药时,她的动作格外轻柔,指尖带着常年与药草接触的微凉触感,落在皮肤上,竟让他生出几分不忍。除了换药,她还会按时熬制汤药,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明明是极苦的药材,经她之手熬出,竟能品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回甘。

赵七不是个安分的人,自在江湖上闯荡以来,受伤是常事,却从未有人这般悉心照料过他。起初几日,他伤势沉重,昏昏沉沉间,总能感觉到有人在他身边守着,替他擦汗,喂他喝水,那身影纤细却挺拔,让他心里生出几分异样的情愫。待清醒些后,他便想开口询问那夜的事,想问她为何会出现在那里,为何会冒着性命危险救他,可每次话到嘴边,看到苏清越那副神色淡淡的模样,便又咽了回去。

苏清越性子清冷,话本就不多,这几日更是绝口不提那夜的厮杀与惊险。她每日除了照料他的伤势,便是坐在外间的案前整理药籍,或是炮制药材,脸上总是带着一种平静无波的神情,仿佛那夜的刀光剑影从未在她的生命里出现过。赵七看着她的身影,心里既感激,又有些不安。他知道,自己是个麻烦,那些追杀他的人势力庞大,他留在这药庐一日,便会给苏清越带来一日的危险。

第七日夜里,赵七翻来覆去睡不着。伤口已经不似前几日那般剧痛,只是偶尔会传来一阵麻痒,那是伤口愈合的迹象。他侧耳听着外间的动静,捣药声早已停了,想来苏清越已经歇息。他悄悄起身,借着月光打量着这间不大的药庐。外间的案上摆着整齐的药罐,每个罐子上都贴着标签,写着药名与药性;墙上挂着一幅泛黄的《本草图》,边角已经有些磨损,却依旧能看出画者的用心。里间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种药籍,从《神农本草经》到《千金方》,应有尽有,显然是苏清越的心血。

他走到外间,借着月光看到苏清越蜷缩在一张小小的竹椅上睡着了,身上盖着一件薄薄的青布外衣。她的眉头微微蹙着,似乎在做什么不好的梦,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赵七的心猛地一揪,他想起自己这几日的拖累,想起那些可能随时会找上门来的敌人,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他轻轻拿起案上的一件厚些的披风,小心翼翼地盖在她的身上,动作轻得生怕惊醒了她。

第八日清晨,天刚蒙蒙亮,苏清越便醒了。她起身时,看到身上盖着的披风,又看了看里间竹榻上已经坐起身的赵七,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却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转身走向后院,准备开始今日的忙碌。

赵七靠在榻边,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后门,心里暗下决心,今日无论如何也要离开。他试着动了动左臂,虽然依旧有些无力,但已经能勉强活动。他撑着榻沿,慢慢站起身,走到外间的案前坐下。阳光已经完全照亮了药庐,檐下的麻雀叽叽喳喳地叫着,给这宁静的清晨添了几分生机。

不多时,苏清越端着一碗刚熬好的汤药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提着食盒的小丫鬟,那是隔壁铺子张婶家的女儿,名叫春桃,这几日常来帮苏清越打打下手。“赵公子,该喝药了。”苏清越将药碗放在案上,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几分关切。

赵七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苦涩的药汁滑入喉咙,他却没有丝毫皱眉。“苏姑娘,大恩不言谢。”他将碗放回案上,郑重地站起身,对着苏清越抱拳行礼,“但我必须走了。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我留在这里,只会给你带来危险。”

苏清越正在整理案上的药草,闻言动作一顿,抬起头看向他。她的眼睛蒙着一层薄薄的白纱,遮住了眼底的神色,只能看到她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你的伤未痊愈,不宜动武。”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劝阻。

“无妨。”赵七苦笑一声,抬手摸了摸缠着绷带的左臂,“我们这种人,哪有不带伤的时候。刀光剑影里滚出来的性命,没那么金贵。只是走之前,有件事……我想告诉姑娘。”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格外郑重。

春桃在一旁收拾着食盒,听到两人的对话,识趣地退了出去,还轻轻带上了药庐的门。屋内只剩下赵七和苏清越两人,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药香,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凝重。

赵七走到苏清越面前,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一个油布包裹的物件。他一层层地打开油布,里面是一卷泛黄的羊皮纸,边缘已经有些破损,显然是有些年头的东西。羊皮纸的表面泛着陈旧的光泽,上面似乎画着什么图案,却被一层灰尘掩盖着。

“这是什么?”苏清越侧过头,蒙着白纱的眼睛对着赵七的方向,语气里带着一丝疑惑。她虽然看不见,但听觉却异常敏锐,能清晰地听到赵七打开油布时的细微声响。

“一幅地图,和一段往事。”赵七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几分沉重,“姑娘可记得我给你的铁牌?那上面的花纹,是前朝影卫的标识。而姑娘你……很可能与影卫有关。”

“笃、笃、笃”,苏清越手中的铜杵忽然停在了石臼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她的身体微微一僵,显然是被赵七的话惊到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放下铜杵,转过身,面对着赵七:“赵公子,此话何意?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医者,父母早亡,自幼跟随师父学医,从未听过什么前朝影卫。”

“我知道这话听起来难以置信,但我所言句句属实。”赵七急忙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二十年前,前朝覆灭前夕,天下大乱,战火纷飞。当时的影卫首领深知大势已去,为了保住影卫一脉的火种,也为了守护一件重要的东西,曾将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女婴托付给心腹,命其隐姓埋名,远走他乡。那女婴身上,就有一块同样的铁牌,上面刻着火焰纹的影卫标识。”

他顿了顿,看着苏清越蒙着白纱的脸,继续说道:“这些年,我们这些流落江湖的影卫旧部,从未放弃过寻找那个孩子。我们隐姓埋名,四处漂泊,一方面是为了躲避当朝朝廷的追杀,另一方面,就是为了找到这个身负重任的女婴。我们知道,她是影卫一脉最后的希望,也是守护那个秘密的关键。”

苏清越沉默着,没有说话。她的手指微微蜷缩起来,指尖有些发凉。师父从未告诉过她关于身世的只言片语,她只知道自己是师父捡来的弃婴,捡到她时,她身上只有一块小小的铁牌和几件破旧的衣物。师父待她如亲女,教她医术,教她做人,从未提及过她的亲生父母,更从未说过什么前朝影卫。

“你们如何确定是我?”过了许久,苏清越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虽然不愿相信,但赵七的话,却像一颗石子,在她平静的心湖里激起了千层浪。

“铁牌是其一。”赵七伸出一根手指,语气坚定,“姑娘你手中的铁牌,与当年首领交给心腹的那块,无论是材质还是花纹,都一模一样。那是影卫高层才能拥有的信物,绝非寻常影卫可比。”

他顿了顿,又伸出第二根手指:“其二,姑娘虽眼盲,但耳力、记忆力、对药材的敏锐,都远超常人。这绝非普通医者所能拥有的特质,反而很像是影卫从小训练出的本事。影卫选拔极为严苛,从幼时便要接受各种残酷的训练,耳听八方,过目不忘,对各种毒物、药材了如指掌,这些都是必备的技能。姑娘你对药材的敏感度,甚至比一些常年采药的药农还要厉害,这绝非偶然。”

苏清越的心猛地一沉。她想起自己从小到大的种种异于常人之处,她能清晰地听到百米之外的细微声响,能准确地记住师父教过的每一句医理,哪怕是只听过一次的药方,也能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她对药材的气味格外敏感,哪怕是混在一起的几十种药材,她也能准确地分辨出每一种的味道。师父曾说她是学医的奇才,如今想来,赵七的话,似乎也并非无稽之谈。

“其三……”赵七犹豫了一下,眼神变得有些复杂,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最终还是咬了咬牙,说了出来,“我暗中观察过姑娘的骨相。影卫首领一族,有一个特殊的标记,后颈处有一块形似火焰的胎记。这是首领一族的遗传,代代相传,从未间断。姑娘可知道自己后颈是否有印记?”

“火焰胎记……”苏清越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那里的皮肤光滑细腻,她从未感觉到有什么异样。师父从未提过,她自己看不见,也从未在意过。可此刻,赵七的话,却让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指尖的颤抖,那种感觉,是她从未有过的慌乱。

赵七上前一步,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姑娘若信我,我可帮你查看。只需轻轻拨开你后颈的发丝,便能知晓。”他知道这样的请求有些唐突,但此事关系重大,他不得不如此。

“不必。”苏清越猛地后退半步,避开了赵七的靠近。她的声音有些急促,带着一丝抗拒,“有没有胎记,不重要。即便我是你们要找的人,又如何?前朝已灭,影卫已散,往事如烟,何必执着?”她不想知道真相,她害怕真相会打破她如今平静的生活。她只想做一个普通的医者,守着这间药庐,安安稳稳地过完一生。

“因为责任!”赵七急道,声音不由得提高了几分,“姑娘,你根本不知道影卫的使命!影卫并非普通的侍卫,我们守护的,是前朝皇室最后的血脉和一个足以撼动天下的秘密。你若真是那个孩子,身上或许背负着整个影卫一脉的希望,背负着前朝皇室最后的嘱托!”

他说到这里,忽然住口,像是意识到自己说多了。那个秘密太过重大,若是泄露出去,不仅会给苏清越带来杀身之祸,也会给所有流落江湖的影卫旧部带来灭顶之灾。他用力地闭了闭眼,努力平复着自己激动的情绪。

苏清越沉默良久,屋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她能听到赵七沉重的呼吸声,也能感觉到他内心的急切与无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伸出手,将桌上的羊皮卷推回给赵七:“赵七,我感激你告诉我这些。但对我来说,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不在乎自己是谁的孩子,也不在乎什么前朝的秘密。我是苏清越,济仁堂的医者。这就是我的全部身份,我的全部人生。”

“姑娘——”赵七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苏清越打断了。

“你走吧。”她转过身,朝着内室的方向走去,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走之前,把这卷东西带走。我不需要知道更多,也不想知道更多。”

内室的门轻轻合上,隔绝了两个世界。赵七站在空荡荡的诊室里,望着手中的羊皮卷,又看了看那扇紧闭的房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苏清越是真的不想卷入这些纷争,她只想过平静的生活。可他又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背负着如此重大的秘密,却一无所知?若是那些人找到了她,她根本没有能力自保。

他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将羊皮卷放在了桌上。他对着内室的方向深深一揖,既是感谢苏清越的救命之恩,也是为自己的唐突致歉。随后,他转身,脚步沉重地走出了药庐。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青石巷的尽头,只留下一串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巷口后,内室的门才缓缓打开。苏清越从里面走出来,她的脸色有些苍白,蒙着白纱的眼睛里,似乎藏着无尽的迷茫与挣扎。她走到桌边,手指轻轻触碰到那卷羊皮纸,指尖传来的粗糙触感,让她的心跳再次加快。

她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伸出手,将羊皮卷收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自己的袖口。她知道,自己这样做很冒险,一旦打开这卷羊皮卷,或许就再也回不去了。可赵七的话,像一根刺,深深扎进了她的心里,让她无法忽视。她想知道真相,又害怕知道真相,这种矛盾的心情,让她备受煎熬。

有些秘密,就像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就会释放出无尽的灾难。可有些秘密,知道了,就再也回不去了。苏清越靠在桌边,轻轻闭上了眼睛,脑海里乱成一团。师父的叮嘱,赵七的话,自己异于常人的特质,一幕幕在她眼前闪过,让她不知所措。

她以为,自己拒绝了赵七,就能继续过平静的生活。可命运似乎并不打算放过她,它早已在暗中布下了一张大网,将她牢牢地网在其中,让她无处可逃。

日头渐渐升高,药庐里的药香越发浓郁。苏清越整理好自己的情绪,重新走到案前,拿起铜杵,继续捣药。“笃、笃、笃”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平稳,却少了几分往日的平静。她的心思,早已不在捣药上,而是飘到了那卷羊皮卷上,飘到了赵七所说的那段往事里。

午后,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药庐里静悄悄的,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苏清越坐在案前,翻看着手头的药籍,可目光却始终无法集中。她能清晰地听到巷子里传来的各种声音,叫卖声、嬉笑声、脚步声,每一种声音都让她心神不宁。

就在这时,药庐的门被轻轻推开了,一股浓郁的炭火气夹杂着铁锈味涌了进来,打破了屋内的宁静。苏清越抬起头,蒙着白纱的眼睛对着门口的方向,轻声问道:“请问,是来看病的吗?”

门口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铁匠,身上穿着一件沾满油污的粗布短褂,裸露在外的胳膊上布满了厚厚的老茧,手掌粗粝如砂纸,一看便知是常年与铁器打交道的人。他的脸上带着一层淡淡的炭灰,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显然是刚从铁匠铺赶来。

“姑娘可是苏清越?”铁匠的声音粗哑,像是被砂纸磨过一般,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警惕。他四处打量着药庐,眼神锐利,似乎在确认周围是否安全。

“正是。”苏清越站起身,语气平静,“不知壮士寻我何事?”

铁匠没有回答,而是快步走到桌前,从怀中掏出一物,轻轻放在桌上。那是一块铁牌,正是赵七前几日交给苏清越的那块新铁牌,上面刻着清晰的火焰纹。铁牌上还带着铁匠身上的余温,以及淡淡的炭火气。

“赵七托我传话:若姑娘改变心意,或遇危难,可持此牌到城西铁匠铺。”铁匠压低了声音,语气凝重,“他说,那里有影卫的旧部,会保护姑娘的安全。”

苏清越的心头微微一动。她没想到,赵七走后,还会特意让人来给她传话。她能感觉到,赵七对她的安危,确实十分上心。

“另外,赵七还说……小心那位秦公子。”铁匠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几乎是贴在桌面上说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忌惮。

“秦公子?”苏清越心头一跳,声音不由得提高了几分,“为何?秦公子他……”她想说秦公子是个好人,前几日还曾来药庐探望她,给她带来了上好的茶点。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她想起秦公子看她的眼神,那种深沉到近乎疼痛的专注,确实有些异样。

“赵七那夜昏迷前,模糊看见秦公子出手的招式。”铁匠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显然是对那招式十分忌惮,“他说,那招式诡异莫测,不属当今任何门派,倒像是……失传已久的前朝皇室暗卫的功夫。”

“前朝皇室暗卫……”苏清越喃喃自语,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这个名字,她从未听过,却让她莫名地感到一阵寒意。

前朝皇室暗卫。秦公子。彼岸花。这三个词在她的脑海里反复盘旋,像一团乱麻,理不出头绪。她想起秦公子给她的那锭银锭,银锭底部刻着的彼岸花图案,当时她只觉得好看,并未在意。如今想来,那彼岸花,或许并非普通的花纹那么简单。

她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呼之欲出,却又被一层厚厚的迷雾笼罩着,让她看不清真相。秦公子的身份,赵七的话,铁匠的警告,还有自己的身世,这一切都像是一个个谜团,缠绕着她,让她无法呼吸。

“多谢告知。”苏清越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对着铁匠微微颔首,“劳烦壮士跑这一趟,不知壮士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若是有跌打损伤之类的毛病,我可以为壮士诊治。”

“不必了。”铁匠摇了摇头,语气依旧警惕,“我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姑娘多加小心,我先告辞了。”说完,他转身便走,脚步匆匆,像是害怕被什么人发现一般。走到门口时,他还特意回头看了一眼,确认没有异常后,才快步消失在巷子里。

铁匠走后,药庐里再次陷入了寂静。苏清越独自坐在院中,指尖反复摩挲着三块铁牌和一锭银锭。三块铁牌,两块刻着火焰纹,一块是赵七新给的,一块是师父留给她的;还有一块是她之前偶然得到的,上面的花纹有些模糊,如今想来,或许也与影卫有关。那锭银锭,底部的彼岸花纹清晰可见,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所有的线索,像散乱的拼图,渐渐拼出一个模糊的轮廓——一个与前朝皇室有关的身世,一个追寻她三百年的神秘男子,一段被遗忘的、纠缠不清的过往,还有那句“小心秦公子”。每一个线索,都让她心惊胆战。

她想起秦公子对她说过的话:“我找了那个人很久,很久。”“她就在眼前,却不认得我了。”“生生世世,不得相见。”当时她只觉得这些话有些奇怪,如今想来,却充满了诡异。一个普通的公子,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怎么会有那样深沉的眼神?

天色渐暗,暮色四合。夕阳的余晖洒在药庐的庭院里,给地上的青石砖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院中的药草在晚风的吹拂下,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诉说着什么。

苏清越忽然站起身,披上一件青色的外衣,拿起靠在门边的盲杖,出了门。她要去城西铁匠铺。她知道,自己这样做很危险,或许会卷入一场惊天动地的纷争中。可她不能再这样浑浑噩噩下去了,有些事,她可以不去追寻,但不能一无所知。她必须知道真相,知道自己的身世,知道秦公子的身份,知道这一切背后隐藏的秘密。

青石巷的晚风带着一丝凉意,吹在苏清越的脸上。她拄着盲杖,一步步地向前走去,脚步坚定。虽然她看不见前方的路,但她的心里,却有了一个明确的方向。她知道,从她踏出这扇门的那一刻起,她平静的生活就彻底结束了。等待她的,或许是刀光剑影,或许是无尽的危险,但她别无选择。

巷子里的行人渐渐少了,只剩下几个匆匆赶路的身影。苏清越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脚步声,还有盲杖敲击地面时发出的清脆声响。她的耳力异常敏锐,能分辨出周围每一种细微的声音,能避开路上的障碍物。她就像一只在黑暗中行走的猫,警惕而又坚定。

走到巷口时,她停下脚步,微微侧耳。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带着一种威严的气势。她知道,那是官府的人在巡逻。她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了躲,待马蹄声远去后,才继续向前走去。

城西的路比青石巷要崎岖一些,路上布满了碎石和坑洼。苏清越的盲杖一次次地敲击在碎石上,发出“笃笃”的声响。她的脚步有些踉跄,但却从未停下。她能感觉到,周围的环境越来越偏僻,行人越来越少,空气中的炭火气和铁锈味越来越浓。她知道,城西铁匠铺快要到了。

又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一阵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传入了她的耳朵。那声音铿锵有力,带着一种豪迈的气势,正是铁匠铺里传来的。苏清越的心头一松,加快了脚步,朝着打铁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打铁声越来越近,空气中的炭火气也越来越浓郁。苏清越能清晰地听到铁器撞击时发出的刺耳声响,能闻到煤炭燃烧时的味道。她停下脚步,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喊道:“请问,这里是城西铁匠铺吗?”

打铁声忽然停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一个粗哑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是谁在外面?”正是方才去药庐给她传话的那个铁匠。

“我是苏清越。”苏清越平静地说道,“我是来……兑现承诺的。”她知道,自己此刻的到来,意味着她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

铁匠铺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那个满身炭火气的铁匠出现在门口。看到苏清越时,他明显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她会来得这么快。“苏姑娘?你怎么来了?”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惊讶,还有一丝警惕。

“我想知道真相。”苏清越抬起头,蒙着白纱的眼睛对着铁匠的方向,语气坚定,“关于影卫,关于我的身世,关于秦公子,关于所有的一切。我不想再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

铁匠沉默了片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在判断她的诚意。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侧身让路:“姑娘请进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到里面谈。”

苏清越点了点头,拄着盲杖,一步步地走进了铁匠铺。铺内的光线有些昏暗,只有角落里的炉火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映得铺内光影摇曳。地上摆放着各种铁器和工具,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炭火气、铁锈味和机油味。

铁匠关上了铺门,将外界的一切隔绝在外。他走到炉火边,添了几块煤炭,炉火瞬间旺了起来,照亮了他布满皱纹的脸。“姑娘,你可知,你今日的决定,可能会让你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凝重。

“我知道。”苏清越的语气平静却坚定,“但我更不想一辈子活在迷茫中。有些事,既然注定要面对,那就不如坦然接受。”

铁匠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赞许的神色:“好,不愧是影卫首领的后人,有骨气。既然姑娘已经决定了,那我就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他走到一张破旧的木桌前,示意苏清越坐下,自己则坐在了对面的板凳上。

“二十年前,前朝覆灭,那场战乱,惨烈无比。”铁匠的眼神变得悠远起来,像是在回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当时的朝廷腐败无能,民不聊生,各地藩王纷纷起兵造反。前朝的皇帝,性情乖戾,笃信巫蛊之术,早已失去了民心。影卫作为明面上的皇家护卫,拼尽全力守护皇室,却终究寡不敌众。”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更可怕的是,影卫内部出了叛徒,将影卫的布防图泄露给了叛军。叛军里应外合,轻易就攻破了皇宫。那一夜,血流成河,皇室成员几乎被屠戮殆尽。影卫首领为了保住影卫一脉的火种,也为了守护前朝皇室最后的秘密,将刚出生的女儿托付给了心腹,也就是赵七的父亲。他自己则带着剩下的影卫,与叛军死战到底,最终壮烈牺牲。”

苏清越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她能感觉到,铁匠所说的这一切,都与她息息相关。那个刚出生的女儿,很可能就是她自己。

“赵七的父亲带着姑娘,一路颠沛流离,躲避叛军的追杀。他知道,自己随时可能遭遇不测,便将影卫的信物铁牌交给了姑娘,希望有朝一日,姑娘能认出自己的身份。后来,赵七的父亲在一次追杀中不幸身亡,姑娘也从此失踪。我们这些影卫旧部,便开始四处寻找姑娘的下落,这一找,就是二十年。”

“那……前朝皇室最后的秘密,是什么?”苏清越忍不住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铁匠的眼神变得异常凝重,他四处看了看,确认没有异常后,才压低声音说道:“是前朝皇室收藏的一份宝藏,还有一份足以颠覆当今朝廷的密诏。那份宝藏,是前朝几百年积累下来的财富,足以支撑一支庞大的军队。那份密诏,则是前朝皇帝临终前写下的,揭露了当今皇帝谋朝篡位的真相。”

苏清越倒吸一口凉气。她没想到,自己身上背负的秘密,竟然如此重大。这也难怪,那些人会对她紧追不舍,难怪赵七会说她身负重任。

“至于那位秦公子,”铁匠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忌惮,“赵七说得没错,他的招式,确实是前朝皇室暗卫的功夫。前朝皇室暗卫,名为‘彼岸’,专司暗杀、刺探、执行隐秘任务,他们的标志,就是彼岸花。这支暗卫,直接听命于皇帝,行事诡异,手段狠辣,早在前朝覆灭时,就已经销声匿迹了,没想到,竟然还有人存活于世。”

“彼岸花……”苏清越再次想起了秦公子给她的那锭银锭,“秦公子给过我一锭银锭,底部刻着彼岸花的图案。”

“什么?”铁匠的脸色瞬间变了,“那银锭,很可能就是彼岸暗卫的信物!姑娘,你一定要小心他!彼岸暗卫的人,个个心狠手辣,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他接近你,一定是别有用心!”

苏清越的心头一阵冰凉。她想起秦公子对她的好,想起他看她的眼神,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他为了得到秘密而刻意伪装的?

“姑娘,你也不用太过担心。”铁匠看到她脸色苍白,安慰道,“城西铁匠铺是我们影卫旧部的一个据点,只要你持着铁牌来,我们一定会保护你的安全。若是遇到危险,也可以随时来这里求助。”

苏清越点了点头,心里却依旧乱成一团。她不知道自己该相信谁,该怀疑谁。赵七的话,铁匠的警告,秦公子的温柔,这一切都让她感到无比迷茫。

炉火渐渐暗了下来,铺内的光线也变得越来越昏暗。苏清越站起身,对着铁匠微微颔首:“多谢老先生告知。今日之事,还请老先生保密。”

“姑娘放心,我明白。”铁匠点了点头,“只是姑娘,前路凶险,你一定要多加小心。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要轻易相信别人。”

苏清越再次点了点头,转身,拄着盲杖,一步步地走出了铁匠铺。铺门在她身后轻轻关上,隔绝了铺内的一切。她站在铺外的巷子里,望着漆黑的夜空,心里充满了无助与迷茫。

夜风呼啸而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她不知道,在她身后的阴影里,一个身影正静静地伫立着,目光深沉地注视着她的背影。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秦公子,乾珘。

乾珘一直跟在苏清越的身后,从药庐到铁匠铺,她与铁匠的对话,他一字不落地听在了耳里。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里却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痛苦,有无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

他知道,苏清越已经开始怀疑他了。他也知道,自己隐瞒不了多久了。有些真相,注定要浮出水面。而他,已经准备好了。无论苏清越最终会如何对待他,他都不会后悔。他只想用自己的方式,守护她,弥补她。

苏清越拄着盲杖,一步步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她的脚步有些沉重,心里充满了各种思绪。她不知道,等待她的,将会是怎样的命运。她只知道,自己的人生,已经彻底改变了。从前的平静与安稳,再也回不去了。

回到药庐时,已经是深夜了。苏清越推开房门,走进屋内。她没有点灯,只是静静地坐在黑暗中,指尖依旧摩挲着那三块铁牌和一锭银锭。月光从窗棂的缝隙里照进来,落在她的脸上,蒙着白纱的眼睛里,似乎闪烁着泪光。

她想起师父临终前的话:“清越,你这孩子,命里带煞,情路坎坷。若有一日,遇上一个看你的眼神像看失而复得珍宝的人……记住,离他远些。那不是缘,是劫。”当时她还不明白师父的意思,如今想来,师父早已预知了她的命运。那个看她眼神像看失而复得珍宝的人,就是秦公子吧。而他,果然是她的劫。

她该逃吗?还是该面对?苏清越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的心,已经乱了。她拿起那卷羊皮卷,轻轻打开。月光下,羊皮卷上的地图渐渐清晰起来,上面画着一些复杂的线条和符号,显然是一张藏宝图。而地图的角落,还写着一行小字:“影卫之责,守护皇室,至死方休。”

苏清越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知道,自己再也无法逃避了。她是影卫首领的女儿,这是她的宿命。她必须承担起自己的责任,守护好那份秘密,守护好影卫一脉的希望。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她也只能勇往直前。

夜,越来越深了。药庐里静悄悄的,只有苏清越的哭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凄凉。而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一场围绕着她的纷争,即将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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