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燕京的天刚蒙蒙亮。
林默轻轻松开怀里还在熟睡的苏清雅，又看了眼另一侧蜷缩着的苏清璇。两人的睡颜在晨光里安然恬静，清雅的肉色丝袜腿搭在他腰上，清璇的深灰色丝袜腿压着他小腿。他小心地把她们的腿挪开，起身下床。
洗漱，穿衣，整理行李。动作很轻，怕吵醒她们。
厨房里简单热了杯牛奶，就着昨晚剩的馒头吃了。七点整，他拉着行李箱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眼卧室方向。门关着，里面静悄悄的。
他没进去告别。有些告别，越简单越好。
高铁站人不少，早班车多是商务客。林默找到座位坐下，给周正海发了条信息：“已在返程高铁上，下午三点的会准时到。”
周正海很快回复：“好。第三分局那边先开，完了来分局开。”
列车启动，窗外的城市逐渐后退。林默闭上眼睛，脑海里开始过今天的议程：第三分局党组会，通报沙特项目后续安排；华东分局党组会，正式交接工作；市委组织部报到；然后去宝山。
每个环节都不能出错。
下午两点半，林默回到第三分局。
办公楼还是老样子，门口的梧桐树叶子开始黄了。他刚进大厅，李雪就迎了上来：“林书记，会议室准备好了。班子成员都到了。”
“好。”林默接过她递来的文件夹，边走边问，“这几天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大事。就是……大家听说您要调走，情绪有点波动。”
林默脚步顿了顿，没说什么。
会议室里，六个人已经坐齐了。看见林默进来，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坐。”林默在主位坐下，翻开文件夹，“时间紧，直接说正事。”
会议进行了四十分钟。林默通报了沙特项目二期合作的进展情况，明确了后续工作的分工。谁负责技术对接，谁负责商务谈判，谁负责国内协调，条理清晰。
最后，他合上文件夹：“我调去宝山的事，大家应该都知道了。工作交接从今天开始，李雪会协助整理。第三分局的工作，暂时由张副书记主持。”
会议室里安静了几秒。
分管技术的王副局先开口：“林书记，您这一走，沙特项目那边……”
“项目不会受影响。”林默说，“沙方认可的是龙建这个品牌，是咱们整个团队。我在不在，工作都要继续。”
“可是……”
“没有可是。”林默的语气很平静，但不容置疑，“我在宝山也会关注这个项目。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联系我。”
这话给了大家一颗定心丸。接下来的讨论顺畅多了。四十分钟后，会议结束。林默站起身，其他人也跟着站起来。
“林书记，”李雪小声说，“大家想……送送您。”
林默看了眼时间：“我还要去分局开会。替我谢谢大家的好意。”
他走出会议室，没回头。有些告别，越简单越好。
华东分局的党组会规格更高。
周正海坐在主位，左右是其他几位副局长。林默汇报了沙特项目情况和第三分局的交接安排。周正海听得很仔细，偶尔问一两个问题。
“宝山那边，”汇报完后，周正海说，“陈为民书记跟我通过电话了。他那边条件比较艰苦，你要有心理准备。”
“明白。”
“龙建这边的手续，人事部会尽快办完。”周正海看着他，“去了地方，工作方法要调整。企业讲效益，地方讲平衡。这个度，你要把握好。”
“谢谢书记提醒。”
会议结束后，周正海单独留了林默几分钟。
“程江东那边，”他压低声音，“你到了宝山，该汇报的还是要汇报。但记住，你的直接领导是陈为民，是宝山区委。”
这话里的意思，林默听懂了。他点头：“我明白。”
“去吧。”周正海拍拍他的肩，“好好干。”
从华东分局出来，已经下午四点了。林默直接去了市委组织部。
组织部在三楼，走廊里铺着深红色的地毯，脚步踩上去几乎没有声音。林默敲了敲部长办公室的门。
“请进。”
推门进去，组织部王部长正在看文件。看见林默，他放下眼镜，笑了笑：“林默同志，来了？坐。”
谈话很简短。王部长说了些勉励的话，强调了这次调整的重要意义，最后说：“陈为民书记在宝山等你。我送你过去。”
这待遇不一般。通常干部调动，组织部派个处长送一下就算重视了。部长亲自送，是一种姿态。
“谢谢部长。”林默说。
去宝山的路上，王部长坐在后排，林默坐在副驾驶。车是组织部的黑色奥迪，很安静。
“宝山的情况，你了解多少？”王部长问。
“了解一些。老工业区转型，压力比较大。”
“不止是转型。”王部长看着窗外，“宝山的问题，是历史遗留问题和新发展需求的矛盾。前两任区长，一个干了两年调走了，一个干了三年病退了。你要有打硬仗的准备。”
这话说得直白。林默点头：“我明白。”
“陈为民书记是个有能力的人，但脾气也比较直。”王部长转头看他，“你们俩搭班子，要互相配合。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跟我沟通。”
“谢谢部长。”
车子驶入宝山区界。路边的景象逐渐变化，高楼少了，老厂房多了。有些厂房已经废弃，墙上爬满了爬山虎。有些还在生产，烟囱冒着白烟。
宝山区委区政府在一栋九十年代建的老楼里，虽然重新装修过，但依然能看出岁月的痕迹。车子驶入院子时，陈为民已经带着几个人在门口等着了。
车停稳。王部长先下车，林默跟着下来。
“王部长！”陈为民快步迎上来，“还麻烦您亲自跑一趟。”
“应该的。”王部长笑着握了握手，转向林默，“陈书记，这位就是林默同志。”
陈为民看向林默。两人第一次正式见面。陈为民五十出头，身材挺拔，穿着深色的夹克，脸上带着笑，但眼神很锐利。
“林默同志，欢迎。”他伸出手。
林默握住：“陈书记，以后请多指教。”
“互相学习。”陈为民的手很有力，“走，进去说。”
一行人进了办公楼。会议室已经布置好了，简单的欢迎会。王部长讲了话，陈为民表了态，林默也说了几句。都是场面话，但该说的都说了。
欢迎会结束，王部长先走了。陈为民送他到门口，回来时对林默说：“走，去你办公室看看。”
林默的办公室在二楼，朝南，不大，但采光不错。办公桌、书柜、沙发，都是旧的，但擦得很干净。窗台上摆着两盆绿萝，长得很好。
“条件简陋了点。”陈为民说，“将就一下。”
“挺好的。”林默说的是实话。比起龙建宽敞明亮的办公室，这里确实简陋，但很实在。
“下午先熟悉熟悉环境。”陈为民说，“明天上午开个班子会，你跟大家见个面。具体的分工，咱们再商量。”
“好。”
陈为民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院子：“林默啊，宝山的情况，王部长应该跟你说了。我就不多说了。只强调一点——”
他转回身，看着林默：“在这里，解决问题比什么都重要。老百姓不管你是从哪里调来的，只看你能不能办实事。”
这话很直接。林默点头：“明白。”
“那行，”陈为民看了看表，“你先休息休息。晚上区委食堂简单吃个饭，算给你接风。”
“不用麻烦了……”
“不麻烦。”陈为民摆摆手，“就这么定了。六点，食堂见。”
他走了。办公室里只剩下林默一个人。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院子。几辆车进进出出，工作人员步履匆匆。远处，是老城区的屋顶，连绵成片。
新的战场，就在这里。
手机震动。苏清雅发来信息：“到了吗？怎么样？”
林默回复：“到了。一切都好。”
他放下手机，在办公桌前坐下。椅子是旧式的藤编椅，坐上去有吱呀的响声。
桌上放着一摞文件，最上面是宝山区的基本情况介绍。他翻开，开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