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盛世设计公司的办公区依旧亮着不少工位灯。
项目攻坚期，加班是常态，但此刻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一丝不同寻常的、暧昧过后尚未完全散尽的微妙气息。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赵云笙率先走了出来，神采奕奕，嘴角噙着一抹难以掩饰的、餍足的笑意。
紧随其后的是李言之，他步履平稳，衣着一丝不苟，深灰色高定西装衬得他身形颀长，唯有细看才能发现他耳后肌肤透着一层未褪尽的薄红，以及那双素来清冷的眼眸里，残留着一丝被情潮浸润过的水光。
他努力维持着李氏集团总监那份惯有的、拒人千里的矜持与清冷，仿佛刚才在办公室里那个意乱情迷的人不是他一般。
赵云笙回头看他这副模样，越想越觉得有趣，忍不住低笑出声，嗓音带着事后的沙哑：“李总这表情，像是刚签完百亿合同出来。”
李言之脸皮薄，被他笑得耳根更热，面上却绷得更紧，不动声色地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赵云笙的侧腰，低斥：“闭嘴。”
这略带亲昵的小动作落在外间加班员工眼里，大家默契地低下头，假装专注于屏幕，内心却早已波澜不惊，甚至有点想笑——那可是李氏集团高高在上的“李总”啊！
在项目会议上能把他们赵总逼得节节败退、寸土必争的人物。如今看来，一物降一物，再清冷矜贵的人，也有被打回原形的时候。
几个老员工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甚至隐隐觉得与有荣焉——他们赵总，厉害！
人群中，曾因过失让电梯门夹过李言之手的那个年轻员工，此刻更是缩了缩脖子，内心一阵后怕的发毛。
当初赵总为此发了好大的火，差点没让他滚蛋。如今看来，只是打了他手心几下，没真把他手给剁了，简直是赵总宽宏大量！
两人在众人“恭敬”而“专注”的目送下，并肩走入高管专属电梯。
地下车库，寂静而空旷。
坐进那辆线条流畅的黑色迈巴赫后座，车门刚合上，隔绝了外界的视线，赵云笙便倏然转过身。
他没有启动引擎，而是伸手，温热的手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揽过李言之的脖子，将他拉向自己，深深地吻了上去。
这是一个带着明显残留情欲的吻，急切、深入，交换着彼此的气息，车厢内温度骤然升高。
数分钟后，两人才气息不稳地分开，额头相抵。
赵云笙呼吸粗重，拇指摩挲着李言之微微红肿的唇瓣，眼神幽暗，半真半假地低语：“你说想去约会……可我现在只想把你带回家……做到精疲力尽才行。”
李言之微微偏头，避开他过于灼热的视线，望向车前方的空位，声音恢复了以往的淡然，“也不是非要今天约会……就只是……”
他顿了顿，仿佛在组织语言，也像是在回忆什么久远的事情，“以前，你跟凌天、周宁他们聚会的时候，我原本是不喜欢那种热闹场合的。”
“但因为你在。”他转过头，目光清凌凌地看向赵云笙，“我才去的。虽然明知道……你那时候并不喜欢我，”他的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但就算只是知道你单身，没有和别人在一起，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在国外那几年，每次看到街边约会的情侣，心口就会像被什么东西拧住，很痛，也很寂寞。”
“我一直……都很寂寞。” 最后几个字，轻得像一声叹息，却重重砸在赵云笙心上。
赵云笙的心突然揪紧，酸涩的疼痛蔓延开来。他哑声问：“所以，大学毕业后，你一个人在出国……也是这种心情？”
李言之轻轻点了点头，长睫垂下，掩住眼底的情绪：“嗯。因为你……退群了。”
那个他们五人建的群，赵云笙是第一个退出的，干脆利落，像斩断一切联系。
“……” 赵云笙呼吸一窒，心疼得像要裂开。他当时只觉得应该如此，并未深思这举动会带给对方怎样的伤害。
“过来！” 他声音沙哑，带着不容拒绝的疼惜。
李言之顺从地挨近他。
赵云笙立刻张开双臂，将他整个人紧紧地、用力地拥进怀里，仿佛要驱散所有过往的寒意和孤寂。
他低头，唇贴着他的发顶，郑重承诺：“以后再也不退群了！老婆在哪儿我在哪儿，你赶我都不走！”
他松开些许，捧起李言之一的脸，望进他微微泛红的眼睛：“以前欠你的，我们慢慢补。你想做的事，约会、旅行……无论什么，我们都做一遍！我陪你！”
李言之在他坚定的目光中，终于缓缓点了点头，一直紧绷的身体似乎柔软了下来。他犹豫了一下，才小声提出要求：“现在……就想要坐在腿上抱着……”
赵云笙忽然清晰地意识到，这个看似冷静强大的李言之，内心深处或许藏着严重的不安，渴望通过最直接的肢体接触来确认存在和拥有。
“好。” 他毫不犹豫地应道，松开怀抱，调整了一下姿势，“来。”
李言之跨坐到他腿上，面对面地，将自己完全嵌入他的怀抱。
赵云笙用双臂牢牢环住他清瘦的腰背，将他按在自己胸口，下巴抵着他的发顶。
车厢内彻底安静下来，只有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声交织。
他们就这样紧密相拥，谁也不说话，仿佛要通过这个拥抱填补所有错过的时光和亏欠的温暖。
抱了足足十几分钟，李言之才仿佛终于被充满了电，轻轻动了一下，声音闷在他颈窝里：“好了……可以去吃饭了。”
赵云笙失笑，故意逗他：“用完就弃啊？不行，得给点补偿——亲亲我的脸。”
李言之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倒是很干脆，仰起脸就在他侧脸上“啾”地亲了一口。
赵云笙岂会满足于此？在他亲上来的瞬间，便顺势扣住他的后脑，再次攫取了他的唇，将这个浅尝辄止的亲吻，加深成了一个缠绵悱恻的法式热吻。
——
江市最高层，星空法式餐厅。
环境优雅静谧，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仿佛将漫天星河踩在脚下。
赵云笙和李言之在侍者的引导下走向预定的位置。没想到刚走进用餐区，便迎面撞见了一桌熟人——
李言淳正与一位长相十分明艳大美人一起用餐，两人交谈看似融洽。
而更令人意外的是，在李言淳侧后方不远处的一张餐桌上，他的首席秘书林云深正独自用餐，面前只摆着一份简单的套餐和一杯水。
四人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
李言淳看到他们，脸上并无太多惊讶，只是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随即便自然地移开了视线，继续与对面的女士交谈，仿佛只是偶遇了两个无关紧要的熟人。
而角落里的林云深，在看到李言之的瞬间，立刻站了起来，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对着他们方向，姿态恭敬地微微欠身。
李言之也点了点头作为回应。
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林云深那张没什么表情的俊脸，以及他面前那份孤零零的餐食，忽然想起不久前的一个夜晚，他看到林云深扶着微醺的李言淳，那时林云深的眼神，与此刻一般无二——带着一种恪尽职守的平静，底下却藏着难以言说的落寞与深沉。
就像今夜，他坐在李言淳身后，像一个沉默的影子，守护着，却又泾渭分明地隔开着距离。
这个小插曲并未过多影响李言之的心情，他很快便将注意力放回身边的赵云笙身上。
侍者为他们拉开座椅，窗外是无垠的夜色与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