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就是‘火种’。”马库斯的机械眼锁定轨迹，声音带着神圣般的狂热，“撞击的瞬间，能量冲击波将穿透地壳，引发全球矿脉网络的‘超频共振’！所有幸存人类的意识量子态信息，将被这股共振波强行剥离、捕获！如同百川归海，涌入我们构建的‘虚境’！”
影像切换，展现出一个由纯粹数据流和能量光芒构成的宏伟世界——虚境中枢。然而，景象并非天堂。巨大的噬嗑卦纹网格状“滤网”层层展开，意识光点穿过时，许多黯淡的、色彩斑斓的“杂质”被剥离、粉碎、化作能量汇入支撑虚境的“光河”。
“那些杂质，”马库斯的声音充满极致的厌恶，“恐惧、贪婪、嫉妒、无谓的爱恋、愚蠢的怜悯……这些低效、原始、阻碍意识纯粹进化的‘病毒’，是人类物种最大的缺陷，内耗与毁灭的根源！”他握紧拳头，虚拟滤网光芒暴涨，“在新世界，这些病毒将被彻底清除！只留下纯粹的理性、绝对的服从和高效的逻辑。这才是意识进化的终极形态！这才是‘新人类’！”
他猛地转向秦昭，金属面孔在红光下显得狰狞，嘴角扯出扭曲的弧度：“陈博士，我听说你们家祖上也是楚国人，那你应该知道楚国有不少传承千年以上的阵法。你知不知道一种名为‘地泽万物’的阵法啊？”
秦昭当然知道，他以前在昆仑跟着师父学的就是这些。但陈修民是土生土长的金国人，无论是在他的日志中，还是在九鼎会提供的资料中都从未提及他有过学习楚国阵法的经历。他自然摇了摇头道：“从我爷爷那辈起，就已经和楚国那边没什么联系了，我更是不清楚楚国有什么阵法。你找我过来就是问这个吗？”
秦昭并没有对马库斯表现得太过恭敬。毕竟他所打造的“陈修民”，是一直想保持中立立场的态度，不想掺和任何纠纷的。他不想和马库斯走得太近，才符合他的人设。
“那真是太可惜了！”马库斯见“陈修民”不卑不亢，和这座城市里大部分人对他的态度都有些不同，反而高看了“陈修民”一眼，“你知道吗？尼比鲁方舟的修建计划是我提出来的，方案是我做的，大部分的工程和设计都来源于我。你曾经作为建设者之一，应该也有所了解吧？总统总以为他控制了这座城市的一切，实际上呢？我才是这座城市的无冕之王！在这座城市里，只有两类人：一类是巴结我，愿意接受我的摆布，期待我赐予他新生的；而另外一类，则是想逃离我，摆脱我的控制的。所以，他们要么崇拜我，听从我；要么害怕我，厌恶我。而像你这么还能保持中立立场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了。”
秦昭听着马库斯如此狂妄的语气，揣摩着马库斯此时的心态，他这是已经把自己当做神明的感觉。
见秦昭不说话，马库斯回到了刚才他说过的话题，继续道：“‘地泽万物’的阵法，是一种可以沟通地脉的古老卦纹。它们的底层能量共振模式，与噬嗑矿脉的量子晶格，存在惊人的同源性。”他张开双臂，仿佛拥抱整个疯狂蓝图。
“我派人考察过你的专业知识，觉得你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科技人才。不如你来帮我解析、强化、改造‘地泽阵’的卦纹共振原理。把它从滋养生命的阵法，变成意识收割的终极增幅器。让虚境的滤网更高效，让‘净化’更彻底。如何？加入我，陈博士！用你的智慧，共同铸就这人类意识进化的不朽伟业！你的名字，将铭刻在新纪元的神座之旁！”癫狂的笑声在冰冷的实验室回荡，撞击着方尖碑，激起更诡异的红光涟漪。悬浮舱中的克隆体似乎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秦昭站在阴影边缘，脸上混杂着学者面对惊人科学设想时的震撼、困惑，以及一丝本能的恐惧。他微微躬身，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迟疑：“你说的这些我还需要去了解。阵法我之前从未接触过，而且如果确如你所说，那这‘地泽阵’一定博大精深，我连门都还没入，谈什么逆向解析改造。我需要时间研究，先理解其中能量转化的规模再谈其他吧。”秦昭巧妙地既没有直接拒绝，也没有留下任何承诺，将话题自然而然地引向学术探讨，成功拖住了马库斯所需要的一个明确的答复。
“要是没什么特别的事我就先走了。”秦昭故意装出一副着急着想要离开的模样。
“你放心，我找你不是为了区区一个小矿脉的开采权。那么点资源，我压根就看不上。也就是沃克自以为是！”马库斯自以为一眼就看破了“陈修民”的心思，想保持自己的中立姿态，不在太平洋海沟‘冥渊’矿脉的开采权一事上表态，“我找你来，是为了更为伟大的目标——我的‘新人类计划’。有了行星撞击地球的充沛力量，这么一个矿脉又算得了什么？”
说着，马库斯当先一步，引领秦昭穿过十二座方尖碑，金属地面亮起噬嗑卦纹引导灯。右侧实验舱内，一排编号 Nh-2000 的克隆体悬浮在淡绿色营养液中，他们的后颈都植入了菱形芯片，瞳孔统一闪烁着机械红光。
“这是‘新人类 2.0’，”马库斯的机械义眼扫过舱体，“剔除了恐惧中枢，反应速度提升 300%。可惜——” 他指向其中一个克隆体，其手腕有自伤痕迹，“情感剥离程序导致逻辑紊乱，他们总试图拆解自己的神经链。”
左侧舱室的景象更令人心悸：数十个培养舱中，婴儿被机械臂环绕，脑门上连接着细如蛛网的神经导管。“3.0 版本，” 马库斯的声音带着狂热，“在胚胎期就编辑掉‘低效情感基因’，苏璃的克隆体是唯一成功案例。”
秦昭眼神突然看到了什么东西，忍不住稍微停下来仔细观察了一下，幸好此时马库斯自顾自的介绍着，并没有注意到秦昭脸上的表情。让秦昭差点有些失态的，是他看到某个培养舱内婴儿的掌心，竟有与他捡到的那个铃铛上面相似的“炆”字胎记。秦昭之所以能够见到那个铃铛，是他之前潜伏进入穹顶花园的“宇宙之眼”，在通风管道找到的顾星炆的日记后，在脱困时，找到那间密室才偶然得到的。这让秦昭不禁想到，这里的婴儿之中会有多少个“顾星炆”？她们本来都应该有美好的人生，结果都成了某人的实验品。所以，差点没有控制好情绪。
“想看看真正的成果吗？”就在秦昭刚刚压下起伏的情绪，马库斯按下墙上的红色按钮，全息屏切换为战斗录像。画面中，赤霄以非人的速度撕裂机械卫兵，每一击都精准命中能源节点，但她的机械义眼在击杀瞬间会闪过 0.1 秒的迷茫——那是顾星炆的记忆碎片。
“赤霄，‘噬嗑-Ix’计划的巅峰之作，”马库斯显然并不知道秦昭眼前所想，得意洋洋地指着屏幕，“情感剥离率 97%，但残留的 3% 母爱记忆成了系统漏洞。”他调出赤霄的脑波图，“每次任务后，她的杏仁核都会异常活跃，就像系统在自动修复‘缺陷’。”
另一段录像显示林墨在模拟战中切换七种人格，每次转换都伴随脑波剧烈震荡。“林墨，‘多重意识载体’实验体，”马库斯放大他的神经扫描图，“七种人格如同七国混战，他的大脑就是永不停歇的战场。”
秦昭注意到录像角落的时间戳：林墨的实验日期与陈博士女儿失踪日重合。他突然明白：马库斯一直在用活人做意识剥离实验，赤霄和林墨都是未完成的“新人类”样本。
马库斯将秦昭带到中央控制台，屏幕上跳动着 “意识净化标准”：
情感熵值≤0.3：需通过 72 小时恐惧、贪婪、怜悯抗性测试；
辑运算速度≥10^12 次 \/ 秒：克隆体大脑需植入量子处理器；
脉共振频率 114.1hz：这是噬嗑矿脉的 “纯净意识频率”。
右下角的失败率统计触目惊心：99.7%。马库斯指着苏璃克隆体的培养舱，语气带着一种造物主的偏执：“二十多年前，当我开发出完美的基因编辑技术后，我就一直期待着这一刻，直到她的出现！她是唯一的奇迹，唯一的完美容器，这才是上帝留给世界的唯一财富！在她的基因里流淌着神明的血脉，未来的新人类都将成为神！我要缔造一个属于我的数据神国！”
秦昭的目光扫过“意识净化”流程——将意识导入虚境，用噬嗑卦纹滤网剥离情感，剩余数据压缩成冰冷的量子电池。陈博士日记中那句绝望的描述瞬间浮现脑海：“矿脉的红光，是千万意识被榨干的血色。”
“这是地泽阵的共振模型，”马库斯调出楚国九部的古籍扫描图，“你看这‘未济卦’，与噬嗑矿脉的量子纠缠态完美同频。”他指着图中青铜爻片的纹路，“只要把阵法核心换成噬嗑晶簇，就能把地泽阵变成意识收割机。”
秦昭的指尖划过屏幕，伪装成学者的专注：“马库斯大人，我虽然不懂得楚国的阵法，但是楚人的文化我还是研究过，他们讲究‘阴阳平衡’。你若是强行替换核心，我觉得可有能导致能量反噬。”他故意指出一处技术漏洞，“具体的，虽然我还需要通过几次实验来模拟，但就像你刚才展现过的，赤霄的情感残留，强行剥离就会引发系统崩溃。”
马库斯的机械义眼闪过红光，显然对这个类比不满。但他很快恢复微笑：“所以才需要用到你的专业知识。陈博士，我查阅过九鼎会的档案，上面显示你曾多次改良灾后能源恢复系统，逼近完美的预测了地震与火山喷发的时间，并且能够提前将它们的能量转化。这种能力，我非常欣赏！”
秦昭心中一凛：马库斯居然掌握了九鼎会的内部档案，不知道贾斯丁的潜伏暴露了没有。
可还不等秦昭说什么，马库斯突然又话锋一转，机械义眼锁定秦昭，带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拉拢：“陈博士，知道我为什么特意请你来参观核心区吗？可不仅仅因为你是方舟建设时期就参与进来的老朋友，更不会因为我需要为一个小小的矿脉资源而拉拢你站我这一边。”
听马库斯话题转到这里来，秦昭内心警铃大作，但表面上维持着学者的困惑：“你过誉了。能源优化和结构安全是我的领域，不过你所谓的‘意识净化’……确实超越了我的常规研究范畴。”
“哈哈，不必谦虚。”马库斯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笑声，“你的价值，远比你想象的要大得多。特别是在有人特意向我‘推荐’了你之后。”
秦昭的心猛地一沉，但表情控制得滴水不漏，只是微微挑眉，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推荐？”
“贾斯丁部长，”马库斯清晰地吐出这个名字，机械眼观察着秦昭的每一丝细微反应，“他对你的评价非常高。他说你不仅是顶尖的能源专家，更有着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尤其擅长……将巨大的、看似毁灭性的能量，转化为可利用的资源。就像……”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加重语气，“就像把一场足以毁灭世界的小行星撞击，变成点燃‘新人类’文明的‘火种’！”
秦昭的血液几乎要凝固。他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贾斯丁！九鼎会潜伏在晋国的暗桩！一时间秦昭的大脑在疯狂的运转。
“贾斯丁为什么要向马库斯推荐我？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方便我直接进入马库斯的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得到情报。但这并不符合一个长期潜伏特工的行事风格。毕竟直接把我的身份摆在了马库斯的面前，而且听马库斯刚才的口气，已经在九鼎会的资料中查过我了。以马库斯的能量，如果真相查清楚‘陈修民’的真实身份并不难，这样我暴露的概率绝对超过了50%以上。这明显是一个不怀好意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