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脚步停在第七步。
前方雾里站着的人影没有动，轮廓却比刚才清晰了许多。那不是沈知意。
那人穿着剪裁利落的黑色风衣，双手插在口袋里，站姿笔直得像一根钉进地里的铁桩。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嘴角却微微翘着，像是早就等在这里，就为了看陈默一步步走过来。
风忽然静了。
椰奶冻粉的味道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冷金属的气息，从对方脚下蔓延开来。
“你来了。”周执言开口，声音不急不缓，“比我预想的快了三分钟。”
陈默没答话。他把右手从钢筋上松开，换左手握紧。掌心已经被磨出一道血痕，但他感觉不到疼。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周执言，脑子里飞快过了一遍刚才的所有线索——护手霜、发卡、墙上的字、监控里的口型。
全是她留的。
可为什么，终点是这个人？
“你在找她？”周执言笑了下，“放心，她还活着。至少现在还活着。”
陈默往前迈了一步。
地面发出轻微的咔响，像是踩到了某种感应装置。他立刻停下，低头一看，脚边的地砖缝隙里嵌着一圈细线，泛着微弱的蓝光。
这不是普通的废墟。
是棋盘。
“你以为你是来救人的？”周执言往后退了半步，身影几乎贴上身后那栋齿轮标志的建筑，“其实你一直在按我的节奏走。每一步，我都算好了。”
陈默冷笑：“那你应该知道，我最讨厌别人替我做决定。”
他抬起手，把那枚蓝色蝴蝶结发卡拿出来，在指尖轻轻一转。塑料边缘已经有些磨损，小蝴蝶结的一角裂开了。
就是这个动作。
他记得那天她在奶茶店门口蹲下来系鞋带，马尾甩了一下，发卡差点掉下来。她抬头冲他笑：“哥，我不会丢的。”
现在它回来了。
而且带着她的气息。
“你说我在走你设的路？”陈默把发卡收进口袋，“可她留下的东西，只认我一个人。你再怎么布置，也复制不了这些。”
周执言眯起眼：“你觉得那是她在找你？错了。那是我在让她留下痕迹。Z-09控制器不仅能封印异能，还能引导残余意识，制造‘情感信标’。你以为是她在呼唤你？其实是我在喂你线索。”
空气一下子沉下来。
陈默的呼吸重了一瞬。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一路追的，根本不是希望，而是陷阱。
可不对。
他闭上眼，体内灵气核心猛地一震。那一瞬间，他再次感受到那种熟悉的共振——不是系统提示，也不是盲盒奖励，是纯粹的情绪波动。
她害怕过。
但她没放弃。
她在挣扎。
“你说得对。”陈默睁开眼，“你确实布置了局。但你漏了一点。”
“哦？”
“你低估了她。”陈默往前又走了一步，这次地面没响，“她哪怕被控制，也要留下我能看懂的东西。发卡是宋澜送的，她舍不得扔；护手霜是十块钱三瓶的，她说省钱能请我喝奶茶；墙上那个‘默’字，是我们一起查古文字时她随手画的……这些细节，是你编不出来的。”
周执言的脸色变了。
“所以你的游戏有个漏洞。”陈默的声音低下去，却更狠了，“你以为操控一切就能赢。可你忘了，真正让人拼命的，从来不是计划，是人。”
“天真。”周执言冷笑，“你以为感情能打破规则？这里不是现实，是升灵计划的测试场。所有情绪都会被量化，所有意志都会被消耗。你每走一步，都在给系统供能。你越执着，系统越强。”
陈默没动。
他在听。
也在想。
便利店的第一杯泡面，第一个弹窗提示，第一次靠自己赚到十万……那些事是真的。系统也许来历不明，但它带来的改变，无法否认。
“你说这是测试场？”陈默突然笑了，“那正好。我一直想试试，到底是谁在背后操控这一切。”
周执言皱眉：“你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陈默抬起手，手机自动弹出【逆袭盲盒】界面。今天还没开。
他没点。
而是直接说：“这波不冲，队友哭晕。”
屏幕一闪，弹出新提示：【检测到高浓度灵气波动，今日盲盒升级为“破局专属”】。
下一秒，一道金光从天而降，砸在他脚边，炸开一圈灰烬。
盲盒开了。
【获得能力：反向追踪·Lv1】
说明：可逆向解析敌人能量轨迹，持续30分钟。
陈默低头看了眼提示，嘴角扬起：“躺平=凉透。你说的游戏，我奉陪到底。”
他闭眼，灵气核心全力运转。反向追踪开启的瞬间，视野里的一切都变成了流动的数据线。地面的蓝光细线、空气中的金属味、甚至周执言身上的气息，全都连成一张网。
而这张网的终点，不在主控中心。
在地下。
“原来如此。”陈默睁眼，“你根本不想在这里打。你是在等我耗尽力气，再引我去真正的关卡。”
周执言脸色终于变了：“你怎么可能……”
“你太自信了。”陈默握紧钢筋，“你以为我是孤军奋战。可我有系统，有她留的线索，还有我自己拼出来的路。你设局玩心理战？行啊。”
他往前大步走去，每一步都踏在数据流最密集的位置。
“你说这是游戏？”陈默声音越来越冷，“可对她来说，是命。”
周执言后退一步，抬手按了下耳侧的通讯器。
“启动b7预备程序。”
地面开始震动。
远处传来机械运转的轰鸣，像是某种大型设备正在唤醒。
“你不是想救她吗？”周执言盯着陈默，“那就看看，你能撑到第几关。”
陈默停下脚步，看着对方：“你说错了。我不是想救她。”
他举起钢筋，灵气涌动，周身灰烬翻卷。
“我是一定会把她带回来。”
话音落，他猛然冲出。
速度太快，地面的感应线来不及反应。周执言瞳孔一缩，迅速闪身退入主控中心大门。
陈默没追。
他在门口站定，低头看了眼手机。
盲盒提示还在闪烁：【反向追踪剩余时间：27分13秒】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发卡，确认还在。
然后转身，朝着地下入口的方向走去。
他知道周执言不会轻易放他进去。
可他也知道，真正的战场，从来不在明面上。
迷雾深处，一道新的脚印出现在碎石间。
很小，间距紧凑，走得不稳。
但方向明确。
陈默的脚步跟了上去。
两行脚印并列前行，一条是皮鞋压出的规整痕迹，一条是布鞋底特有的纹路。
一个向前逃。
一个向前追。
钢筋在陈默手中发出轻微的嗡鸣。
他的手指擦过地下通道入口的金属门框，感受到一丝温热。
里面有人刚经过。
或者，根本就没离开。
他停下，屏住呼吸。
门缝底下，渗出一滴液体。
红色。
还没落地，就被地板吸收了。
陈默蹲下，用指尖沾了一点。
不是血。
是某种混合了荧光剂的营养液，幻境里常用的生物标记。
他站起身，一脚踹开门。
黑暗扑面而来。
通道尽头有微弱的红光闪烁，像是心跳的频率。
他走进去，脚步很轻。
走到一半，手机突然震动。
盲盒新提示弹出：【警告：检测到Z-09信号增强，目标生命体征下降】
陈默眼神一冷。
他加快脚步。
前方拐角处，墙壁上出现一道新的划痕。
还是那个“默”字。
只是这次，笔画末端拖得很长，像被人匆忙写下，又被人强行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