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团裹挟着腥臭与腐蚀之力的飓风，距离冷青璃的鼻尖只差三寸。
风压如刀，割得肌肤生疼。
冷青璃没动，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轰——！”
一声爆响炸裂漫天风雪。
一把缠绕着滔天血煞之气的战刀横空切入，像热刀切进黄油，生生将那道足以腐蚀钢铁的飓风从中劈开！
夜祁挡在冷青璃身前。
军大衣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脊背挺得像座不可撼动的孤峰。
“动我媳妇儿？”
夜祁嘴角勾起一抹狞笑，眼底红光暴涨，那是从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疯劲儿。
“问过老子手里的刀没！”
刀锋一转，血光如瀑，硬是顶着上古凶兽的威压，反手一刀劈向半空中的冰碑。
“给老子——滚下来！”
这一刀，不讲道理，只论生死。
“咔嚓！”
高达十丈、封印着无数人脸的冰碑，竟被凡人之躯硬生生削去一角！
冰屑混着黑气飞溅。
盘坐在顶端的安倍旬脸色骤变，身形猛晃，差点栽下来。手里那团幽青妖魂剧烈颤抖，险些脱手。
“疯子！你这个疯子！”
安倍旬咬牙切齿，眼神怨毒。
凡人怎么可能对抗神威？这夜祁身上的煞气，竟然比妖魔还重！
“夜督军，好手段。”
安倍旬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嘴角扯出一个阴恻恻的弧度。
“可惜，饕餮已醒，这只是开胃菜。”
“你们就在这无尽的恐惧里，慢慢等死吧！”
话音未落，安倍旬捏碎一张黑色符纸。
整个人化作一团黑雾，卷起那团蓝色妖魂，瞬间钻入地底裂缝。
“想跑？给老子留下！”
夜祁暴喝，手中战刀脱手而出，化作血色闪电追袭而去。
“噗！”
黑雾中传来一声闷哼。
几滴黑血洒落在雪地，瞬间将冻土腐蚀出一片焦黑深坑。
到底还是慢了一步。
随着地底传来的一声沉闷轰鸣，巨大的饕餮虚影缓缓沉入地下，连同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一同消失。
风雪依旧。
回音谷重归死寂。
夜祁走过去，拔起插在冻土里的战刀，随手甩掉刀刃上的血珠。
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妈的，属泥鳅的。”
他转身大步走到冷青璃面前，视线在她身上扫了一圈，确认毫发无伤后，眼底的戾气才散了几分。
“吓傻了？”
冷青璃摇摇头，目光盯着那道正在愈合的地裂，声音清冷。
“夜祁，别追了。”
“他是去开门了。”
“真正的逆妖门，不在长白山。”
……
长白山脚下，临时野战指挥所。
灯火通明，却静得让人心慌。
“哐当！”
夜祁把战刀往桌上一拍，巨大的震响让所有将领心头一颤。
他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两条长腿交叠翘在桌沿，点了根烟。
火星明灭，烟雾缭绕中，那张轮廓分明的脸看不清表情。
但谁都知道，活阎罗现在很不爽。
“说。”
夜祁吐出一口烟圈，只有一个字。
冷青璃站在沙盘另一侧，手指点在长白山脉的东北角。
“刚才那是幌子。饕餮只是看门狗，他在用我们的煞气喂食。”
“如果逆妖门真的被打开……”
她顿了顿，抬眸看向夜祁，眼神如刀锋般锐利。
“出来的就不止是一只饕餮，而是万妖复苏，人间炼狱。”
指挥所内一片死寂。
只有火盆里木炭爆裂的噼啪声。
夜祁眯着眼，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一下，两下。
节奏极慢，像重锤敲在每个人心口。
“啪。”
夜祁突然伸手，按灭烟头。
起身，一股无形的威压瞬间笼罩全场。
“传令。”
角落里的赵参谋、夜骁等人瞬间立正。
“在！”
“第一，停止追击安倍旬，别像没头苍蝇似的乱撞。”
夜祁目光如电，扫视全场。
“老赵，把你手底下那些文书都动起来。”
“把夜家和冷家祖宗十八代的棺材本都翻出来，查‘逆妖门’和‘饕餮封印地’。”
“哪怕是哪个村头的疯话，都别放过。我要知道，那孙子到底想在哪儿开门。”
“是！”赵参谋扶正眼镜，迅速记录。
夜祁转向另一侧。
“夜骁。”
“属下在！”
“带上亲卫队，扒了这身皮，扮成行脚商或者土夫子，往东北撒出去。”
夜祁手指在地图上重重画了个圈。
“别打草惊蛇。一旦发现妖力波动或‘上古遗迹’传闻，立刻报我。”
“让那孙子跑了，老子拿你是问！”
“遵命！”
指令下达，雷厉风行。
众将领命，如风卷残云般撤出指挥所。
帐篷内瞬间空荡，只剩两人。
夜祁紧绷的肩膀微微松懈，绕过沙盘，走到冷青璃面前。
满是老茧的大手，一把抓住她冰凉的小手。
“手这么凉。”
他皱眉，语气责备，动作却轻柔地帮她揉搓。
“刚才那一下，没伤到底子吧？”
冷青璃任由他握着，嘴角勾起极淡的弧度。
“我是冷家人，没那么娇气。”
夜祁嗤笑一声，把她的手拉到嘴边哈了口热气。
“冷家人怎么了？现在是你是我夜祁的媳妇儿。”
“以后这种拼命的事，往后稍稍。”
他突然凑近，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声音低沉霸道。
“老子还没死绝呢，轮不到你顶在前面。”
冷青璃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眼底冰霜彻底融化。
她反手扣住夜祁的手腕，声音坚定。
“夜祁。”
“不管在哪，我都要和你一起去。”
“只有冷家的血脉，才能关上那扇门。”
夜祁动作一顿，猛地用力将她扯进怀里，紧紧箍住。
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沙哑却透着狠劲。
“行。”
“但你给老子记住了。”
“哪怕天塌下来，也有老子个儿高的顶着。”
“别想那些同归于尽的蠢招。你要是敢死……”
他在她耳边咬牙切齿：
“我就拉着整个北境给你陪葬。”
怀里的人沉默两秒，轻轻点头。
“听你的。”
这一声百转千回，瞬间浇灭了夜祁心头大半火气。
就在这时，帐篷帘子被猛地掀开。
寒风卷着雪花灌入。
“报——！”
赵参谋手里抓着一本破旧发黄的古籍，跌跌撞撞冲进来，满脸惊骇，连眼镜歪了都顾不上。
“督军！夫人！找到了！”
夜祁松开冷青璃，眉头紧锁。
“慌什么？天塌了？”
赵参谋大口喘气，手指颤抖指着古籍上的一行字，脸色惨白如纸。
“不是天塌了……是……是我们要找的地方……”
他咽了口唾沫，声音因极度恐惧而变调。
“根据《夜氏异闻录》记载，逆妖门真正入口根本不在长白山！”
“而在……”
夜祁一把夺过古籍。
目光扫过那行模糊不清的小字，瞳孔猛地一缩。
那上面赫然写着——
【极北之地，黑水之畔，死人坑下，修罗场开。】
黑水河。
那是传说中连羽毛都浮不起来的极阴之地，也是当年几大军阀混战，填了几十万条人命的“万人坑”！
怪不得安倍旬要引他们去长白山。
他是要用活人的血气做引子，用死人的怨气开大门！
夜祁猛地合上书，眼中爆射出令人胆寒的精光。
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手背上青筋暴起。
“死人坑？”
“呵，正好。”
他把书往桌上一扔，抓起战刀大步向外走去，杀气瞬间盈满整个帐篷。
“传令全军！”
“拔营！目标黑水河！”
“老子倒要看看，是那坑里的死鬼多，还是老子手里的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