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云峰刚把玉简收回袖中,就听见小满在矿井口大喊:“火铳!火铳不见了!”
他眉头一皱,几步跨过去。小满正蹲在地上翻包袱,脸都急红了。
“不是说藏好了吗?”
“我明明放在最底下,上面还压了三块干饼,谁能想到有人连吃的都顺走?”小满的声音带着委屈与愤怒,像被踩了尾巴的猫,“那可是咱们防身用的最后一把火铳啊!要是没了它,等敌人杀回来,咱们拿什么挡?锄头还是扁担?”
梁云峰蹲下身,目光扫过散落一地的干粮和破布包袱,手指轻轻拂过地面残留的一道浅痕——那是金属拖拽留下的印记。
“痕迹还在。”他低声道,声音如寒夜霜风,“说明他们走得匆忙,还没来得及彻底销毁证据。”
沈断秋从拐角转出来,手里拎着半截烧焦的引线,眼神冷峻如刀锋:“矿道里发现了这个。他们想炸塌出口。”
“动机很明显。”明心从溶洞方向快步走来,指尖还沾着墨迹,像是刚从古籍堆里抬起头,“先制造混乱,再趁乱脱身。典型的‘声东击西’之计。”
“那火铳呢?”梁云峰站起身,目光沉静如深潭。
“估计被他们抢走了。”沈断秋将引线递过去,“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为什么要冒险暴露自己?按理说,只要再等三天,风头过了就能悄悄运货出村。”
“因为今晚就是交接日。”明心接过话头,语气笃定,“账本最后一章破译了。走私团伙每月十五都会用暗号联络接头人,而今天,正是十五。”
众人齐刷刷望向她。
“他们打算借爆炸掩护,把剩下的货连夜运走。”明心一字一顿,“所以故意引我们去救矿井——为的就是调虎离山。”
梁云峰眯起眼,嘴角扬起一抹冷笑:“还真当自己是守城将军,玩起调虎离山来了?可惜啊,碰上的是我们。”
小焰从屋顶跳下来,火纹棍往地上一顿,震得尘土飞扬:“那还等啥?直接杀过去,打得他们爹妈都不认识!”
“不行。”柳知暖拦住她,眉宇间透着冷静与温柔,“李大柱刚醒,伤员还没转移完。要是正面硬闯,他们拿人质威胁怎么办?”
王有田拄着拐杖走过来,喘了口气,脸上皱纹如同岁月刻下的沟壑:“老办法——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咱们给他们看点热闹,真动作藏在后头。”
梁云峰点头:“就这么办。小焰,你带几个人去北坡敲锣打鼓,假装要强攻矿井。”
“啊?”小焰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让我唱戏?我不干,我要打架!”
“你这不是打架,是行为艺术。”梁云峰拍拍她肩,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全村人都看着呢,你得演出‘主力大军倾巢而出’的气势。”
“那我能加点特效不?”小焰眨眨眼,忽然咧嘴一笑,“比如放几个烟花,再弄点烟雾弹?让敌人以为天兵下凡?”
“随便你,别把山炸了就行。”梁云峰笑着摇头。
小焰咧嘴一笑,转身就跑:“兄弟们!灯光师音响师准备!今晚《焰女神大战地头蛇》限时公演,门票免费,挨揍全免!”
沈断秋看着她的背影摇头:“这丫头,打仗比搞直播还认真。”
“这就是她的聪明。”明心轻笑,眸光微闪,“敌人越觉得她在闹,就越看不出她是诱饵。正所谓‘大智若愚,大巧若拙’,她越是张扬,反而越安全。”
“兵者,诡道也。”梁云峰望着远处渐起的火光,低声念道,“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
柳知暖忽然拉住梁云峰衣袖,声音轻却坚定:“小灵刚才说肚子有点紧,可能是动胎气了。”
梁云峰立马紧张起来:“人呢?”
“在溶洞里休息,我给她扎了两针,现在睡着了。”柳知暖顿了顿,眼中泛起一丝敬意,“但她让我来告诉你——别为了她分心。”
“那你不去守着?”
“她说,孩子生在正义赢的那天,才配叫好命。”柳知暖笑了笑,那笑容如春风拂面,“她说:‘我怀的不是软弱,是希望。’”
梁云峰怔了下,嘴角慢慢扬起:“这女人,比我还能扛。”
“真正的坚强,从来不是无所畏惧,而是明知恐惧仍选择前行。”明心轻叹,“就像春蚕吐丝,明知终将成茧,却依旧织梦不止。”
远处传来锣鼓喧天,小焰已经带着一队村民冲上北坡。火纹棍舞得呼呼作响,火光映得半边天都红了。
“乡亲们!看我的招牌绝技——”她猛地跃起,棍子一甩,“火棍舞·凤凰踩鸡窝!”
火焰在空中划出滑稽弧线,像极了母鸡扑腾。围观村民哄笑起来。
“这招名字太接地气了!”有人喊。
“接地气才管用!”小焰落地一个翻滚,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老百姓看不懂‘焚天灭地’,但都知道踩鸡窝会炸毛!你们说是不是?”
“是!”众人齐声应和,笑声震林樾。
敌方了望台上,赵虎举着铜镜观望,脸色阴沉如铁:“他们真要强攻?”
手下犹豫:“可……怎么感觉像是在演大戏?那姑娘跳得跟庙会杂耍似的,哪像是打仗?”
“演也是实打实地演!”赵虎怒吼,“你以为谁都能拿着火棍满山跑还不被烧死?那是功夫!调十个人去堵北坡!剩下的人守住仓库,宁可错杀,不能漏网!”
与此同时,沈断秋已带着三人潜至仓库后墙。夜色掩护下,他将铜钱贴在铁门缝隙,轻轻一拍。
“咔哒”一声,锁芯松动。
“还真行。”手下青年瞪大眼,喃喃道,“这玩意儿听着像江湖骗子的把戏,没想到真能开锁。”
“系统出品,必属精品。”另一人小声嘀咕,“听说这是‘赏善罚恶联盟’最新研发的战术装备,专治各种机关锁。”
“别愣着,进去。”沈断秋低喝一声,率先猫腰钻入。
仓库内堆满木箱,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草药混杂的气味。角落里绑着五名工人,嘴里塞着布条,眼神惊恐。
沈断秋示意同伴救人,自己摸向内室。门缝透出微光,有人正在低声说话。
“货必须今晚运走,接头人说了,风声紧。”
“可外面闹成这样,怎么出村?”
“怕什么?北坡那群人全是老弱病残,带头的还是个疯丫头,拿着根烧火棍满地蹦跶,一看就是虚张声势。”
沈断秋冷笑,推门而入。
屋内两人猛地回头,手中刀还未举起,就被短刃钉穿手腕,死死钉在墙上。
“疯丫头?”沈断秋拔出刀,刀尖滴血不沾,“她是我妹妹。”
“你、你们是谁?”其中一人哆嗦着问。
“赏善罚恶。”沈断秋一脚踹翻油灯,“现在,该罚了。”
火光瞬间蔓延,浓烟涌起。
前方北坡,小焰正带着村民跳起了秧歌,锣鼓敲得震天响。
“哎哟喂,村长家的狗今天没吃饭,看见我都敢摇尾巴啦?”她一棍子挑飞一只狗盆,“来来来,给你加餐——热乎的!”
狗狂吠着窜进林子。
突然,地面微微震动。
“怎么回事?”有人问。
“地震了?”
小满抬头:“不对!是仓库那边起火了!”
果然,黑烟滚滚升起,伴随着零星爆炸声。
“成功了!”小焰收棍大笑,“沈哥动手了!”
她转身一挥手:“兄弟们,表演结束!真实战开始了!”
众人扔下锣鼓,抄起家伙就往仓库方向冲。
梁云峰站在高处,看着火光中的动静,对明心说:“通知所有人,按第二预案行动。仓库一乱,他们必定从东巷撤退,王有田带人在那儿等着。”
明心闭目掐算,忽然睁眼:“等等!村长不在仓库,他在祠堂!”
“祠堂?”梁云峰眼神一冷,“他想干什么?”
“我不知道,但我看到香炉里的灰是湿的。”
“湿的?”
“正常烧过的香灰是干的。湿灰,说明有人刚刚埋了东西。”明心缓缓道,“而且……我刚才路过时,听见祠堂里有纸张摩擦的声音。像在写什么。”
梁云峰立刻下令:“我去祠堂。你让柳知暖带人控制所有出口,一个活口都不许放走。”
他刚要走,小灵扶着墙走出来,脸色有些白。
“你怎么出来了?”
“躺不住。”她喘了口气,“而且……孩子刚才踢了我一下,像是在提醒我什么。”
“你觉得他想说啥?”
“他说——别让坏人拜祖宗。”小灵认真地说,眼中闪烁着母性的光辉。
梁云峰笑了:“这娃,还没出生就会办案了。”
他牵起她的手:“等这事完了,咱给孩子起名叫‘梁断案’怎么样?”
“俗。”小灵白他一眼,“叫‘梁明白’。”
“行,听你的。”梁云峰宠溺地捏了捏她的手,“明白好,看得清是非,辨得了黑白,活得通透。”
他松开手,大步朝祠堂走去。
夜风穿过古树,吹动檐角铜铃,叮当作响,仿佛天地都在低语。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梁云峰心中默念,“但有些人,注定不是过客,而是改变命运的执灯者。”
祠堂内烛火摇曳,村长正跪在牌位前,双手颤抖地捧着一卷黄纸。
“列祖列宗在上,今日大难临头,非我无情,实乃逼不得已……我愿以血祭坛,换一族平安……”他咬破手指,就要往族谱上按手印。
梁云峰一脚踹开门:“你拜的要是真祖宗,早就掀棺材板了。”
村长猛回头,眼中闪过惊惧:“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你忘了?”梁云峰冷笑,“我有系统。”
他一步步逼近,脚步沉稳如钟摆:“你以为烧几炷香、埋点证据就能洗清罪孽?你犯的不是家规,是国法。”
村长突然狞笑:“可你抓不到我。只要族谱毁了,我就不再是梁家人,你们谁也动不了我!”
“哦?”梁云峰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那这个呢?”
村长看清封面,脸色骤变:“老会计的日记?!你怎么会有——”
“你烧了祠堂的灰,却忘了溶洞里的纸。”梁云峰晃了晃册子,“这上面,可写着你亲笔签名的认罪书。还有你和境外走私头目的通话记录,以及你私自挪用扶贫款的转账凭证。”
村长踉跄后退,撞翻香炉。湿灰洒落,露出半块染血的玉佩。
梁云峰捡起来一看,瞳孔一缩。
玉佩背面刻着四个小字:
“代代相传”。
寂静,如深渊降临。
梁云峰凝视着那四字,久久未语。
“代代相传?”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却如雷霆贯耳,“传的是罪恶,还是耻辱?传的是背叛,还是贪婪?你说你是为家族好,可真正的家族荣耀,是从不靠歪门邪道撑起来的!”
村长瘫坐在地,喃喃道:“我只是……不想让村子穷下去……他们答应给我钱,让我改账本,说不会伤人……可后来……越来越深……我拔不出来……”
“拔不出来?”梁云峰蹲下身,直视他的眼睛,“当初伸手拿第一笔黑钱的时候,你就该想到会有今天。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种下恶因,怎能奢望善果?”
“我知道错了……求你……放过我吧……”
“错?”梁云峰站起身,声音如洪钟,“你知道有多少工人差点被炸死在矿井里吗?你知道有多少家庭因为你一句话,孩子吃不上药、老人看不起病?你知道小灵怀胎十月,差点因为你这场阴谋动了胎气早产吗?”
村长低头,泪流满面。
“我可以饶你性命。”梁云峰冷冷道,“但你要当着全村人的面,亲手烧掉那份伪造的族谱,公开忏悔,然后去自首。这是唯一的出路。”
“我……我愿意……”村长抽泣着点头。
梁云峰转身欲走,忽又停下:“还有件事。”
“什……什么?”
“这块玉佩。”他举起那染血的物件,“是你爷爷留下的吧?他当年参加抗美援朝,九死一生,回来后把这玉佩交给族长,说‘梁家子孙,宁折不弯’。如今你把它埋进香炉,是想让它陪你一起腐烂吗?”
村长浑身剧颤,伏地痛哭。
梁云峰走出祠堂,夜风扑面,星河璀璨。
小灵站在不远处,抱着肚子,微笑着看他。
“结束了?”
“快了。”他说,“正义或许会迟到,但从不缺席。就像黎明总会到来,哪怕黑夜再漫长。”
“那孩子刚才又踢了一下。”小灵轻抚肚皮,“这次,他说:爸爸,你真帅。”
梁云峰哈哈大笑:“这小子,将来肯定比我有出息。”
远处,火光渐熄,人声鼎沸。
王有田押着几名俘虏归来,脸上挂着胜利的笑容:“一个都没跑掉!东巷那条独木桥,我提前撒了猪油,他们一个个摔得跟泥鳅似的!”
“干得好!”梁云峰竖起大拇指。
小焰扛着火纹棍蹦跶过来:“哥!我刚才那一套‘凤凰踩鸡窝’,是不是帅炸了?全场掌声雷动!”
“帅,特别帅。”梁云峰忍俊不禁,“下次可以考虑录下来,申遗。”
“真的假的?民间艺术也能申遗?”
“当然。”明心走来,笑道,“只要够独特、够真诚,人民的记忆就是最好的历史。”
沈断秋提着缴获的账本走来:“全部证据齐全。走私路线、资金流向、幕后主使,全都清清楚楚。”
“那就交给官府吧。”梁云峰望向远方,“让他们依法审判。我们做的,只是拨乱反正;真正的正义,永远掌握在法律手中。”
柳知暖抱着药箱走来:“伤员们都安顿好了。有个老大爷拉着我的手说,‘闺女,你们来了以后,村里才有了光’。”
“光?”梁云峰微笑,“我们只是点燃了一盏灯。真正的光,是人心底不肯熄灭的良知。”
小满跑来,兴奋地挥舞着手里的铜铃:“哥!我在仓库角落找到这个!上面刻着‘赏善罚恶’四个字!是不是组织的信物?”
梁云峰接过铜铃,轻轻一摇,清音悠远。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他轻声道,“这不是信物,是警钟。”
众人沉默,唯有风过林梢。
良久,小焰忽然跳起来:“喂!咱们要不要开个庆功宴?我烤了二十只野兔,还藏了三坛米酒!”
“不行!”柳知暖立刻反对,“你昨天喝酒喝到半夜,差点把草药房点了!”
“那次是意外!”小焰嘟嘴,“这次我发誓,只喝一小杯!就一口!”
“一口也不行。”沈断秋冷冷道,“未成年人禁止饮酒。”
“我都十八了!”小焰抗议。
“身份证显示十七岁零十一个月。”明心翻开笔记本,“差十二天。”
众人哄笑。
梁云峰搂住小灵肩膀,仰望星空:“今晚的月亮,真圆。”
“是啊。”小灵靠在他怀里,“像不像一颗完整的良心?”
“嗯。”他点头,“缺了角的月亮会圆,迷了路的人也会回头。只要心中还有光。”
“世间最强大的力量,从来不是刀剑,而是信念。”他低声说,“当你坚信一件事是对的,哪怕全世界反对,你也该走下去。”
小满忽然举手:“哥!我想明白了!我要读书!我要考书院!将来做个断案如神的大官!”
“好志气!”王有田拍腿称赞,“咱村终于要有文化人了!”
“我也要学医!”另一个少年站出来,“像柳姐姐一样救人!”
“那我练武!”又有孩子握拳,“保护村子!”
灯火点点,誓言声声。
这一夜,不只是胜利之夜,更是觉醒之夜。
梁云峰望着这群年轻人,心中涌起暖流。
“少年强则国强,少年正则天下正。”他想,“只要薪火不断,光明永存。”
第二天清晨,阳光洒满山村。
村民们齐聚祠堂前,见证村长焚毁伪族谱,公开忏悔。
随后,官差到来,带走罪犯,接收证据。
梁云峰一行人准备启程。
小灵摸着肚子,笑着说:“宝宝说,他想多待几天,看看这个世界。”
“那就再住一阵。”梁云峰温柔道,“等他出生那天,咱们一起给他取个名字。”
“叫‘梁明白’。”她坚持。
“行。”他笑,“明白最好。明白是非,明白恩情,明白做人该走哪条路。”
临行前,全村人送至村口。
小焰挥舞着火纹棍:“下次再来啊!我新创了个招式,叫‘焰火燎原’!”
“等你能喝米酒那天,再表演给我们看。”梁云峰调侃。
孩子们追着马车奔跑,笑声如铃。
梁云峰回望这片土地,心中平静而充实。
“正义不是一场战斗,而是一生的修行。”他对明心说,“我们无法消灭所有的黑暗,但我们可以成为光。”
明心微笑:“所以,下一站去哪儿?”
“哪里需要光,我们就去哪。”他说,“走吧,人间正道,永不落幕。”
马蹄声起,尘土飞扬。
远处,朝阳初升,万丈光芒洒向大地。
小焰忽然追上来,大声喊道:“喂——!如果孩子将来调皮捣蛋,能不能叫他‘梁小焰’?我喜欢这名字!”
梁云峰回头大笑:“等他长大,让他自己选!毕竟——**
“人生最大的自由,就是有权决定自己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