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内，药香浓郁得有些苦涩。
苏长歌感觉自己像是在鬼门关转了一圈。
他眼皮颤动了几下，随后缓缓睁开，装作一副大梦初醒、神魂不稳的虚弱模样。
“呃……”
映入眼帘的，是姜红颜那张绝美却面无表情的脸庞。
她就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深邃得像是一潭看不见底的死水。
“醒了？”
她的声音很轻，很平静。
但这种平静，却让苏长歌感觉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令人毛骨悚然。
“红颜……”
苏长歌揉了揉太阳穴，开始装傻充愣，眼神迷茫：
“我这是怎么了？刚才在大殿上……突然感觉胸口一阵剧痛，像是被万箭穿心一样，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试图用“旧伤复发”这个万能借口蒙混过关。
“夫君。”
姜红颜打断了他的表演。
她没有关心他的伤势，而是缓缓伸出一只冰凉的玉手，动作轻柔地抚上了苏长歌的脸颊。
指尖划过脸庞，最后停在了他下巴右侧，那颗极不起眼的小黑痣上。
她的指腹在那颗痣上反复摩挲着，力道忽轻忽重，仿佛在确认什么，又仿佛想把它扣下来。
“刚才在外面，那两个女人说……”
姜红颜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声音如幽灵般飘荡在寝宫内：
“你叫……苏、长、歌。”
“她们说，这颗痣是苏长歌独有的标记。她们说，你是她们的哥哥、未婚夫，也是抛弃了她们的负心汉。”
姜红颜的手指微微用力，指甲掐进了肉里：
“夫君，你……认识她们吗？”
送命题！
地狱级送命题！
苏长歌的心脏在这一瞬间狂跳到了嗓子眼，背后的冷汗瞬间湿透了刚换好的睡袍。
这一关要是过不去，姜红颜根本不需要动手，只要撤去保护，外面的两个疯女人就会冲进来把他撕碎。
甚至，姜红颜自己可能会先黑化，直接把他做成标本！
冷静！
苏长歌，你可是奥斯卡影帝！
绝不能承认！但也不能完全否认，因为那颗痣是铁证！
必须编一个……既能解释这一切，又能保住人设的完美谎言！
“苏……长歌？”
苏长歌并没有立刻反驳。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皱起眉头，做出了一副努力回忆、苦苦思索的样子。
“这个名字……好熟悉……”
“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听过……”
突然。
“啊！！！”
苏长歌猛地抱住脑袋，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整个人在床上蜷缩起来，仿佛遭受了巨大的神魂冲击。
“头好痛！！记忆……好乱！！”
“我想起来了……在轮回中……那是……那是我的名字……”
在姜红颜惊疑不定的目光中，苏长歌缓缓抬起头。
此刻，他的眼中不再是迷茫，而是一种历经万世轮回的沧桑，以及一种看破红尘的淡漠。
“红颜，你也知道。”
苏长歌声音沙哑，带着无尽的疲惫：
“当年那一战，我肉身崩毁，神魂破碎。为了不彻底陨落，我不得不分出一缕残缺的真灵，投入下界，堕入轮回重修，以此来修补本源。”
“也许……那个所谓的‘苏长歌’，就是我在下界轮回转世的一具化身？”
苏长歌看着姜红颜，眼神诚恳中带着一丝无奈：
“你知道的，真灵转世，往往会封印记忆，像凡人一样经历爱恨情仇，以此红尘炼心。”
“我在转世的时候，可能真的失去过记忆，以凡人的身份，惹下了一些……荒唐的尘缘。”
这就是苏长歌的破局之策——【轮回身理论】！
这是一个半真半假的谎言。
真在于，修仙界确实有大佬转世重修的操作；
假在于，他根本不是什么仙王转世，他就是苏长歌本人！
但这一招，完美融合了修仙界的设定，逻辑闭环！
“轮回身……？”
姜红颜愣住了。她放在苏长歌下巴上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是了……
如果是轮回身，那就一切都说得通了！
为什么长得一模一样，为什么有一样的痣，为什么那两个女人会找上门来，为什么夫君一开始不认识她们……
因为那只是他在下界历劫时的一段插曲，是他破碎灵魂的一块碎片！
“原来……是这样……”
姜红颜眼中的寒冰瞬间消融了大半。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更是一个爱惨了这个男人的女人。
比起“他是个骗子”，她更愿意相信“他只是去历劫了”。
但是，女人的关注点永远是清奇的。
“这么说……”
姜红颜看着苏长歌，眼中的杀意没了，却多出了一股浓浓的醋意和酸楚：
“你在轮回的时候……那个‘苏长歌’，真的爱过她们？”
“你真的……答应过要娶那个道姑？还给那个魔女当过哥哥？”
她嫉妒了。
哪怕那是轮回身，那也是她的夫君啊！
“怎么可能！！”
苏长歌立马否认，义正言辞，为了活命，他决定毫不犹豫地“杀死”过去的自己：
“轮回身是轮回身，我是我！那是两码事！”
苏长歌一把反握住姜红颜的手，眼神深情而坚定，仿佛能融化万年玄冰：
“红颜，你要明白。现在的我，已经觉醒了仙王的记忆，那些凡尘俗世的记忆对我来说，不过是过眼云烟，是大梦一场！”
“在那个梦里，我也许是个浪子，是个负心汉。但在醒来的现实里……”
苏长歌指着自己的心口：
“这里，只有你。”
“我是北玄仙王，你是我的帝后。那些什么妖女、道姑、妹妹……在我眼里，统统都是红粉骷髅！若非她们找上门来，我甚至都想不起她们是谁！”
这番话，说得那叫一个斩钉截铁，那叫一个渣得明明白白。
“真的？”姜红颜眼眶微红，有些动摇。
“比珍珠还真！”
苏长歌将她拥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发顶，轻声低语：
“红颜，你要相信我。我历经千辛万苦从地狱爬回来，就是为了和你长相厮守的。那些烂桃花……我一个都不想要，也绝对不会要。”
“如果她们敢伤害你，我……亲手斩了她们！”
姜红颜听着这句近乎誓言的情话，感受着怀抱的温度，心中最后那一丝防线终于彻底崩塌。
她反手抱住苏长歌，越抱越紧，仿佛要把他揉进骨血里。
“好，我信你。”
姜红颜把脸埋在他胸口，声音闷闷的，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占有欲：
“你是我的。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还是轮回……谁也抢不走。”
“谁敢抢，我就杀了谁。”
苏长歌拍着她的背，脸上露出了一抹劫后余生的庆幸，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呼……
又混过去一次。
这软饭吃的，简直是在悬崖上走钢丝。
但他心里清楚，这只是权宜之计。
谎言总有被拆穿的一天，那两个女煞星如果不解决，迟早是个雷。
就在苏长歌思考对策的时候。
“沙沙……”
一阵极其细微的摩擦声，从窗棂处传来。
苏长歌余光一瞥，瞳孔骤缩。
只见在窗外的沉沉夜色中。
一只只有巴掌大小、剪裁得极其精致、脸上画着诡异腮红的红色纸人，正悄无声息地顺着窗户缝隙爬了进来。
它趴在窗台上，那双画上去的黑洞洞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床上的苏长歌。
然后，纸人的嘴角缓缓裂开，露出了一个阴森、病态、且充满了嘲讽的笑容。
那是……
墨画眉的【牵丝傀儡术】！
它仿佛在说：
“哥哥，找到你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