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平线上的血肉屏障还在蠕动,无数残肢朝天伸展,像一片腐烂的森林。快艇破浪前行,林深站在船尾,右手紧握卍铁戟,掌心血纹滚烫,仿佛有岩浆在皮下流动。
就在此时,火山口上方的天空裂开一道缝隙。
紫光自云层深处垂落,如剑锋劈开夜幕。三十六道雷影踏空而至,列阵于火山之巅。为首的男子穿飞鱼服,额间雷纹闪烁,手持刻满“诛”字的降魔杵,目光直压而下。
“林深。”他的声音不带情绪,却让整片海域为之震颤,“私炼禁器,勾结域外恶魔,动摇阴阳秩序。按天规,当诛。”
卍铁戟猛然一抖,几乎脱手。林深双臂绷紧,才将它稳住。他低头看了眼怀中昏迷的叶知秋,又望向身后那堵不断合拢的血肉城墙。欲魔的低笑从海面传来:“你们连逃都逃不掉。”
他没理睬。
而是缓缓将三枚古铜钱取出,以指力弹出,钉入甲板呈三角之势。铜钱嵌入木缝的瞬间,一股熟悉的气息自父亲遗物中涌出,顺着血脉回流,压下了体内翻腾的灵根震荡。
紫微星君眼神微动。
系统界面在他眼前浮现,猩红字体跳动:
【选项触发】
A. 交出法器,接受封印
b. 拒绝审判,战斗至死
c. 接受考验,破局求生
林深盯着那个“c”,嘴角扬起一丝冷笑。
“若天规不容凡人自救,那我宁可逆天。”
他抬手一点,选了“接受考验”。
紫微星君沉默片刻,忽然松开手。降魔杵脱掌而出,悬浮半空,化作九条雷霆锁链,在空中交织成网。云层翻涌,第一道赤金色雷劫凝聚成柱,轰然劈落!
陈胖子大喊一声就要扑过去,却被叶知秋一把拽住手腕。她不知何时已睁开眼,脸色苍白,声音却冷得像冰:“这是规矩——只能他自己扛!”
雷光临头刹那,卍铁戟竟自行腾空,横亘林深头顶。戟身浮现出一道铭文,与降魔杵上的“诛”字同源同形,只是笔画更古拙,边缘带着锻造痕迹。
两股力量相撞。
电弧炸裂,刺得人睁不开眼。林深被冲击波掀退三步,脚底在甲板上犁出两道深痕。但他始终没有倒下。
叶知秋瞳孔骤缩,盯着那道铭文,喃喃道:“这雷法……和五百年前那个被贬的炼器师一模一样。”
她终于明白了。
这不是单纯的执法。
是筛选。
是传承的试炼。
第一道雷劫散去,天空裂开第二道漩涡,比先前大了数倍,雷云中心隐隐有龙形游走。紫微星君立于云端,声音依旧冰冷:“接下三道雷劫,方可免死。中途弃权,当场格杀。”
话音未落,血肉城墙顶端渗出黑雾,一只由手臂拼接而成的巨大手掌猛然拍下,直取林深后心。
林深单膝跪地喘息,右手抚过卍铁戟上的血纹,察觉其温度异常升高,仿佛与降魔杵之间存在某种共鸣。他低声对叶知秋说:“他说的不是惩罚……是筛选。”
叶知秋咬牙点头,手中断裂铃铛碎片紧贴掌心,随时准备催动残阵。
林深将卍铁戟插入甲板,借地脉阳气稳固根基。戟身刚稳,掌心血纹便剧烈跳动,一股热流顺着手臂冲向心脏。他闷哼一声,额头渗汗,却未松手。
“胖子!”他吼了一声。
陈胖子立刻蹲在一块凸起的岩石后,双手飞快滑动手机屏幕,阴煞浓度曲线在界面上疯狂跳动。“雷云能量正在二次蓄积,下一击会偏左十五度,持续时间至少七秒!”
林深闭眼感应,卍铁戟微微震颤,像是在回应某种召唤。他忽然意识到——这杆铁器,不只是武器,更像是一个钥匙。
一把能打开某些被遗忘规则的钥匙。
紫微星君看着他,目光深处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他曾因私造雷器被贬,如今站在这里执掌天规,却不得不面对另一个走上同样道路的年轻人。
他抬起手,指向林深。
第二道雷劫开始下压。
赤金中夹杂着紫芒,雷光尚未落地,空气已被电离出焦糊味。林深抬头,看见雷柱内部竟浮现出模糊影像——一座古老的锻造台,炉火熊熊,一人背影挥锤不止。
是他父亲。
不,还不止。
再往前推,画面里出现另一个身影,穿着明代制式铠甲,正将一根铁钉打入雷符核心。那人转过脸来,眉眼竟与紫微星君有七分相似。
记忆碎片如针扎进脑海。
林深猛然醒悟:这不是惩罚,也不是考验本身——这是因果回响。每一个使用铁器承载道法的人,都会在雷劫中看到前人的影子。
他咬破舌尖,逼自己清醒。
“胖子!数据有没有变化?”
“有!”陈胖子声音发抖,“雷云频率在同步你的呼吸节奏,它……它在适应你!”
林深笑了。
原来如此。
天规不是要杀他。
是要看他能不能活下来,能不能扛得住这份传承的重量。
他撑地起身,虽未完全站直,但气势已变。卍铁戟插在身前,像一根定海神针。他抬头望向紫微星君,声音不大,却穿透雷鸣:
“来吧。”
第二道雷劫距离海面只剩百米。
血肉城墙的手掌也已逼近头顶。
叶知秋指尖掐出血痕,铃铛碎片发出微弱嗡鸣。她知道,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再出手。
这是属于林深的劫。
也是他必须独自走完的路。
雷光映照下,林深右掌血纹炽热发烫,皮肤表面浮现出细密铁色纹路,如同古老符篆正在觉醒。卍铁戟的戟尖微微上扬,迎向那道即将落下的劫雷。
远处,火山口的地脉深处,锻造渊的幽蓝契约仍在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