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一脚踹开三清观偏殿的木门,门槛被震得跳了一下。他肩上扛着叶知秋,脚步没停,直奔内室。陈胖子跟在后头,喘得像拉风箱,手里还攥着那根桃木自拍杆,镜头朝下,屏幕早裂了。
“放榻上。”林深说。
叶知秋被轻轻放下,背靠墙角软垫,脸色比纸还白。她想抬手推开他,胳膊刚动就抖得厉害。
“别碰我。”
“你刚才在楼梯口差点栽下去。”林深蹲下,盯着她指尖,“手指都发紫了,还嘴硬?”
她没答,只是闭眼调息。可呼吸节奏乱得不像样,一吸到底,胸口起伏剧烈,像是肺里塞了碎玻璃。
林深伸手探她脉门,她猛地甩开。
这一挣牵动内息,喉咙一甜,一口血直接咳了出来。
黑丝缠在血沫里,落在月白道袍前襟,像烧焦的蛛网。林深瞳孔一缩,掌心系统瞬间激活。
【扫描启动】
【目标:叶知秋】
【状态异常:魂魄侵蚀度67%】
【阴煞逆流已侵入心脉,持续恶化中】
数据刷出来那一刻,林深脑子里嗡了一声。
“你早就知道?”他抬头,“从老校区回来路上你就知道了是不是?为什么不说话?”
叶知秋抹了把嘴角,手指沾着黑血,声音压得很低:“说了又能怎样?你能替我挡?还是能把三年前的事重来一遍?”
“那就让我试试!”林深从怀里掏出雷纹铁残片,“这玩意刚到手,系统说能炼护心法器,至少拖住侵蚀速度——”
“不行。”她打断得干脆。
“为什么?你现在这状态,撑不过三天!”
“正因为撑不过,才不能动。”她睁开眼,目光冷得像冰,“你知道当年我妈怎么封的邪尊?不是阵法,不是符咒,是拿自己的魂当引子,把自己钉进了地脉。”
林深僵住。
“她走之前,留了句话——‘血脉不断,封印不灭’。”叶知秋扯开左襟,心口赫然一道漆黑裂痕,边缘泛着暗青色,像是有东西在皮下爬行,“从那天起,这伤就成了传家宝。轮到我头上,躲不掉。”
林深盯着那道裂痕,喉咙发紧。
“所以你一直装没事?”
“我不装,你们谁敢放心往前冲?”她冷笑一声,“胖子要吐三天才能缓过来,你爸的事刚冒个头,紫微星君一句话就能让你晃神。这时候我要倒下,谁都走不出那栋楼。”
林深一拳砸在地上。
“那你也不该瞒着!系统都报重度侵蚀了,你还在这儿逞强?”
“我不是逞强。”她声音低下去,“我是怕。”
“怕什么?”
“怕你用雷纹铁。”她直视他,“那东西带天雷气息,一熔就是信号弹。清虚子现在就在等这个——有人动封印相关的炼器,他就知道破绽在哪。”
林深愣住。
“你以为他为什么一直不动手?他在等时机。等我们自己把阵眼挖出来,等我们耗尽力气,等……”她顿了顿,“等你为了救我,亲手把命契递过去。”
屋里静了几秒。
陈胖子站在门口,听得浑身发毛:“所以咱现在不能治?”
“不是不能。”叶知秋摇头,“是治了等于开门请贼。”
林深死死捏着雷纹铁,金属边缘硌进掌心血纹,有点疼。系统界面浮着半透明投影:【两仪护心铁·可制】,底下一行小字:【需持续导能十分钟,期间释放雷煞波动】。
十分钟。足够引来半个滨海市的邪祟。
“就没别的办法?”他问。
“有。”她说,“等死。”
林深猛地抬头。
她却笑了下,笑得极淡:“或者,等封印彻底崩。到时候邪尊残念冲出来,我不用治,自然就解脱了。”
“闭嘴!”林深吼出声,“你妈能豁出去,不代表你也得跳火坑!你要是真觉得命不值钱,刚才在老校区就别拦我!”
叶知秋没说话。
窗外风吹纸窗,哗啦响了一下。
她慢慢把道袍扣好,动作迟缓,像是骨头缝里都在疼。“林深,有些事你不明白。我不是不想活,我是不能逃。三清观的钟摆一天,我就得站一天。你爸的事是劫,我妈的事也是劫,现在轮到我——这就是道门少主的命。”
“放屁!”林深一掌拍在桌边,铁壶跳起来,“什么命不命的?你当自己是祭品?还是牌位?你明明能躲,能走,能换个身份过日子——”
“然后呢?”她反问,“让下一个叶家女儿来填坑?让滨海地底的邪尊哪天爬出来,找你算账?”
林深哑火。
她喘了口气,继续说:“我知道你想帮我。可你越想救,就越容易掉进局里。清虚子就等着你心急犯错。你信我一次,别碰那块铁。”
林深盯着她,拳头攥得咯咯响。
空气凝着,像压了千斤水泥。
陈胖子缩在门边,大气不敢出。他看见林深掌心里的雷纹铁微微发亮,系统光幕一闪一闪,像是在催促。
“你说不碰就不碰?”林深终于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爸死的时候,也没人问我想不想扛这破系统。你现在让我看着你烂在里头,跟我说‘别动’?”
“这不是任性。”她闭眼,“这是代价。”
“我不管什么代价。”林深把铁片往桌上一拍,“我只知道你现在坐这儿,快不行了。你要讲大义,等活下来再讲。现在——”
他话没说完,系统突然警报。
【高危波动接近】
【能量源:外部】
【类型:圣力残留+阴煞混合】
两人同时抬头。
几乎在同一刻,外院传来轰的一声爆响。
火光从窗纸透进来,映得墙面通红。紧接着是瓦片落地的碎裂声,还有什么东西燃烧的噼啪响。
陈胖子一个激灵冲到门边,扒着门框往外看:“妈呀!山门炸了!”
林深翻身站起,一把抓起铁炎剑,剑柄还沾着老校区的灰。他回头看向叶知秋。
她靠在墙边,脸色惨白,但眼神清醒。
“我说了……他会来。”她声音虚弱,却没一丝意外。
林深咬牙,右手五指张开,掌心血纹随呼吸微微起伏。雷纹铁还在桌上,泛着幽光。
“你不动手,我也不动。”他说,“但他敢踏进一步,我就让他知道——”
话音未落,第二声爆炸响起。
这次更近,整间静室都震了一下。房梁落下一层灰,烛火猛晃,照得三人影子在墙上乱颤。
陈胖子举着桃木杆往后退:“深哥,外面……好像不止一个人!”
林深没应。
他盯着窗外翻滚的火光,手指缓缓收拢。
桌上的雷纹铁轻轻震了一下,像是在回应他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