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的手指还搭在般若镇煞链垂落的铁环上,那节铁环依旧微微颤动,指向东北角围墙外的黑暗。他没动,也没说话,只是掌心血纹的热度越来越清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血脉里缓缓苏醒。
叶知秋走近几步,道袍下摆扫过焦土,铃铛无声。她盯着那节异常的铁环,声音压得很低:“它不是在示警,是在呼应。”
陈胖子从门槛后探出半个身子,电脑屏幕红光映在他脸上:“深哥,热力图变了!刚才那片死区……现在有能量流动,像心跳一样,一下一下的。”
林深闭眼,意念沉入体内。系统界面终于浮现,不再是模糊闪烁的文字,而是一幅缓缓旋转的三维图谱——中央一枚铁心悬浮,四周四股光流环绕,分别标注着“道”“佛”“天庭”“域外”。下方一行字清晰显现:【三阶·融道前置:需融合至少两种非道门体系之力,当前进度:佛道融合完成(50%),待补全天庭或域外教义核心】。
他睁眼,目光落在怀里。
取出一只黑玉瓶,瓶身冰凉如寒铁,表面浮着细密裂纹,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封印过。这是清虚子败退时遗留之物,当时叶知秋曾警告不可轻启,说里面封着的不只是能量,还有执念与契约的残渣。
“既然佛道已经走通一半,”林深低声,“那就试试另一边。”
他将黑玉瓶置于石台,用铁链缠绕一圈,符篆微亮,阳气顺着链条缓缓渗入瓶体。系统界面立刻弹出扫描框:【检测到高纯度恶魔族能量碎片,符合“域外教义核心”替代标准】。
下一瞬,推演模拟开启。
铁戟纹路在虚拟空间中延展,原本刚硬的符线开始扭曲,融入血丝般的暗纹,最终凝成一杆通体漆黑、刃口泛紫的长矛。矛尖一点幽蓝火光跳动,仿佛能吞噬视线。名称浮现:【血裁铁矛·初型】。
“可以融合。”林深眼神一亮。
叶知秋却一步上前,按住他手腕。她的指尖有些发凉:“你感觉不到吗?这股力量在拉你进去。它不是被动等待解析,它在试探你的意志。”
林深顿了顿。
的确,自从接触黑玉瓶,识海深处就传来一阵阵嗡鸣,像是有无数低语在耳边回荡,内容听不清,但语气熟悉——那是欲魔的声音,曾在垃圾填埋场用父亲的幻影引诱他签约。
“我知道危险。”他抽回手,语气平静,“可系统要我往前走,就不能一直躲在安全区。父亲当年也是因为不敢碰铁器,才……”
话没说完,夜空骤然一亮。
一道雷光自天而降,不劈人,不炸地,精准落在黑玉瓶正上方。紫色电弧缠绕瓶身,只一瞬,玉瓶发出刺耳崩裂声,表面蛛网般的裂痕迅速扩大,紧接着“砰”地炸开,碎片四散,一股黑雾腾起,还未凝聚成形,就被雷火焚尽。
林深猛地抬头。
紫微星君站在屋脊边缘,飞鱼服在夜风中纹丝不动,额间雷纹隐现,手中降魔杵轻点虚空,余电游走。
“此物已被欲魔烙印。”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凡人执持,魂魄七日必溃。”
林深站起身,声音冷了下来:“那是我的东西。”
“不是你的,是它的饵。”紫微星君低头看他,“你以为天工道尊为何封印此力?有些门,开了就关不上。”
林深盯着他:“那你告诉我,怎么才算‘能开’?等我变成你们那种只会守规矩的傀儡?还是等深渊自己爬上来,把所有人都啃干净?”
紫微星君沉默片刻,目光扫过地上玉瓶残骸:“系统能解锁三阶,不代表你已准备好承受三阶的代价。你现在做的,不是突破,是莽撞。”
“我父亲也被人说是莽撞。”林深握紧铁链,掌心血纹滚烫,“结果呢?他死了,法器炸了,传承断了三十年。我现在每走一步,都是踩着他烧出来的灰往前挪。”
叶知秋站在一旁,没再开口。她看着紫微星君,又看向林深,最终只是轻轻抬手,指尖拂过铃铛边缘。那一声轻响,像是在提醒什么。
紫微星君收回目光,雷光一闪,人已消失在檐角,只留下一道渐淡的电痕划破夜空。
系统界面随之黯淡:【恶魔核心损毁,三阶路径中断】。
陈胖子咽了口唾沫,小声嘀咕:“这届反派管得宽,连自家人都管……哦不对,他是官方吧?”
林深没理他。
他蹲下身,拾起一块黑玉碎片,触手冰冷,边缘仍残留一丝扭曲的能量波动。他盯着这块碎玉,忽然笑了下:“它不让用外物,那就不用。”
叶知秋皱眉:“你说什么?”
“系统要的是‘教义核心’。”林深站起身,将碎片收进外套内袋,“可它没说必须靠别人给。佛道是我炼出来的,那天庭、域外的力量,为什么不能我自己去拿?”
“你打算怎么拿?”叶知秋声音微紧,“去天庭抢一件法器?还是主动让恶魔附身?”
“都不是。”林深低头看着铁链上的金线裂痕,那是佛力与阴煞对抗留下的印记,“我已经接触过域外之力,也见过天使的圣光。它们不是虚无缥缈的概念,是能量,是有结构的力量体系。既然能分析《太平经》残卷,能解析《金刚经》片段,那这些外来力量……也能拆解。”
他抬起右手,掌心血纹在夜色中隐隐发光:“系统提供的是路径,真正走路的人是我。它卡在‘需要核心样本’,那我就造一个。”
陈胖子瞪大眼:“你该不会想……自己模拟?”
“为什么不?”林深冷笑,“我又不是第一天玩炼器。铁器能承载道法,就能承载别的。只要我能把那些力量的运行逻辑刻进铁器,哪怕没有完整传承,也能逼出一条路。”
叶知秋盯着他,良久,才轻声道:“你知道这种尝试失败的后果吗?”
“知道。”林深点头,“轻则神志混乱,重则魂魄撕裂。但总比站着等死强。”
他转身走向主殿侧廊,脚步沉稳。铁链在臂上轻轻晃动,那节曾自行磁引的铁环,此刻安静贴合肌肤,仿佛刚才的异动从未发生。
可林深清楚,它不是停了,是在等。
等他真正踏入那扇无人敢开的门。
陈胖子望着他的背影,喃喃:“这家伙……真要把自己当材料往里填啊。”
叶知秋没答话。她站在铜钟旁,指尖再次抚过铃铛,目光落在林深离去的方向。夜风掀起她道袍一角,马丁靴踩在焦土上,留下浅浅印痕。
远处,城市灯火依旧明亮。
近处,石台上那块黑玉碎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裂口深处,似有一丝极细的黑线,正缓缓蠕动,朝着林深衣袋的方向延伸而去。